曲mama不響了，她坐在陽臺椅上蹙眉沉思，面色陰霾，曲琮緊咬下唇來回踱步，她有種很不好的感覺，似乎事情正在失控，太多方的利益和意愿攪和在一起，誰都無法決定事件最終的走向。曲mama的決定她多少都能猜到——但曲琮并不想聽，她暗下決心，一定要把喻星遠控制住，還有那枚要命的u盤。

    “女朋友是可以換的?！?/br>
    果然，曲mama最終的意見和她想得一樣，曲琮不禁泛起一絲煩躁，她要說話，但曲mama舉起手。

    “我知道你不想聽，也知道，你現(xiàn)在還不想‘出賣’老板，因為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你畢竟答應(yīng)她要等到她回來——或者是回不來。你不想出爾反爾。”

    曲琮這么多年來被管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不是沒道理的，她不是無能，實在是母親能力確實太強，這番話完全說到了曲律師心底，她沒有任何話可以反駁。

    “我也不是要讓你出爾反爾——你長大了，mama已經(jīng)明白了，你不是小女孩了，琮琮，雖然還不夠成熟，但你的能力已經(jīng)讓我吃驚。”幾乎從未夸獎過她的曲mama，罕見地流露一絲驕傲，這反而讓曲琮很尷尬，不過還好，她mama馬上又回到慣常的角色，還是居高臨下地評判她?！凹热荒阋呀?jīng)走上這條路，我不會攔你——但你也要清楚，沒有人能清清白白地成功?！?/br>
    這番話其實她從前已經(jīng)說過一遍了，如今只是換了個角度又講出來，“你想要得到自己沒有的東西，就要放棄一些原本有的東西去做交換——你很喜歡李律師，不是嗎？現(xiàn)在，不就是一個好機會嗎？”

    曲琮甚至顧不得去反省自己的表現(xiàn)是否太明顯，以至于母親和男友都或多或少有所反應(yīng)，這句話挑起她巨大的羞恥感，又讓她頭暈?zāi)垦Ｖ嘤心敲匆唤z難以遏制的心動。

    “你——我們和喻家都說到婚事上了——”她隨手抓起一個反對母親的借口。

    在她面前一向清高的母親唇角卻泛起了高深莫測的笑意，她輕聲說，“人比人，比死人呀。”

    兩母女的目光又不約而同地轉(zhuǎn)向屋內(nèi)，李錚正和喻星遠說些什么，兩個男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可是……

    對比確實是慘烈而又直觀的，曲琮和母親對視了一眼，曲mama問曲琮，“你本事大，找個更好的男朋友，有什么不好？”

    “第一，人家就算單身也未必喜歡我，第二，他現(xiàn)在有女朋友，而且就是為了女朋友來的?！鼻X得母親完全混淆了重點，“整個重點難道不是我們家該怎么度過這次危機嗎？”

    “重點是你要學(xué)會這樣的思維方式！”曲mama嚴(yán)肅起來，“——每一次的危機都是危險與機會并存，在機會到來的時候你就要想辦法，多拿一點是一點。既然你已經(jīng)走了這條路，那就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思考——你想要的東西你就要盡量去拿到，高收入、好男人，什么不是你自己爭取來的？你不要和我說辦法！只要你想，辦法還怕沒有嗎？”

    這句話，是她小時候母親常用來呵斥她的，指責(zé)曲琮未能達到她要求時總尋找借口，這一瞬間，兩人似乎都回到了從前，小時候曲琮坐著，仰著頭看著高高在上的母親，現(xiàn)在，母親雖然坐下了，也比從前要衰老了許多，可她一樣牢牢地把握住了場面上的主動。

    曲琮沒來由地感到一絲緊張，她靠著欄桿凝視著母親消瘦的臉頰，好像回到了幼年時家里的書房，她只能仰頭望著母親，承受著她暴風(fēng)驟雨般的個人意志，太多的話想說，卻永遠都沒有勇氣。

    但她現(xiàn)在可以說了，她也說了出口，“辦法……哪有你說得那樣簡單就有？人家不喜歡我，人心能勉強嗎？——而且，這根、本不是重點！”

    “我覺得這才是重點，”曲mama講，“你要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這關(guān)乎你下半輩子——再說，誰說就沒有辦法了？”

    她有些不屑地說，“我又沒讓你撒謊，讓你做什么壞事，有時候你只要順?biāo)浦劬托辛恕愣荚谀菢右粋€地方混成了中層，做成了那么多事，你會不懂嗎？你真的搞不定那個所謂的李經(jīng)理嗎？他除了家里比我們有錢，有什么能比得過你的？你不過是關(guān)心則亂！”

    她的語氣太肯定，曲琮幾乎被鎮(zhèn)得無法反駁，她甚至不知道母親是怎么看出來的——李錚確實是輕視她了，她心里也有數(shù)，這些事母親怎么就一眼就能看出來？

    至此，曲mama已完全獲得場面上的主動，她施施然站起身，說道，“話我都說完了，你要隨時給我打電話，現(xiàn)在我先走了——不然你們小孩子不好放開說話，記住我的話，只要你想，辦法總是有的?！?/br>
    她出其不意地拋出一個驚人事實，“比如說，我今天過來，其實還是想告訴你，那個‘跟蹤’我的車子被我抓到了——其實人家確實就是恰好和我們住在一個小區(qū)而已。是文學(xué)院新來的副教授，上下班時間基本和我一致。”

    也就是說，simon也許根本沒跟蹤曲mama，愛琮和他的交集，可能只是十年前留下來的老把柄，simon根本還沒開始接手格蘭德在國內(nèi)的事情……簡佩只是隨口那么一吐槽而已，元黛沒告訴她，也只是因為沒有必要……

    曲mama也并沒有說謊，甚至都不算刻意保持沉默，是曲琮自己阻止她說話，自顧自地把自己漏了個底兒掉，曲mama只是配合了她的表演而已。

    曲琮呆若木雞，曲mama大獲全勝，捏了一下曲琮的手，低聲說道，“記住我的話！不要錯過了！”

    她走出陽臺和氣地向兩個小孩子打招呼，對喻星遠很親切，“遠遠，你別站起來，坐在那里就好了——”

    又和李錚握握手，“李經(jīng)理，幸會幸會——”

    她笑著回頭看看女兒，曲琮黑著臉在陽臺上見證這一幕，“——再會，再會?！?/br>
    第107章 輕視

    “差不多都已經(jīng)弄好了?！?/br>
    吃外賣的時候，喻星遠一臉不高興地說，“等會該恢復(fù)的就可以恢復(fù)出來，不可能是100%，不過再多的我也找不到了，你們要還能再找人來試試看的話，還可以再找人的——”

    他看也不看曲琮一眼，對空氣壯士斷腕般宣布，“搞完了我就要回家了?！?/br>
    “你都忙了十來個小時了，也不休息一下？”曲琮曉得喻星遠是不開心的，不過她拿捏他倒多得是法子，“我睡衣都給你拿出來了，一會你先回去睡一下，我和李律還要看文件，說不定要通宵的——跑出來這么大半天，回去了也不怕你爸你媽問你。”

    喻星遠因為擅自跑到外地，且突然辭職，最近這段時間在家里是沒什么呼吸權(quán)的，曲琮在喻家二老心里的地位則很崇高，她拿二老出來壓人，喻星遠氣勢立刻就矮了半截，中間那句話也很關(guān)鍵，李錚今晚都不會走，他這個男朋友要不留下來，算什么男人？

    “真的累死了?！彼恢v要回去的話了，但還是有些脾氣在，吃完外賣盒子也不收拾，往外一推就癱在沙發(fā)上玩手機，李錚要客氣些，幫著曲琮疊盒子，“你男朋友不用上班吧？——要上班的話，明天可能得遲到了?！?/br>
    “他不用上班的，倒是你，打算回去上班嗎？”曲琮自己是早就請假了的，她之前去醫(yī)院的時候留了個心眼，多拍了幾張照片，發(fā)在朋友圈里，又在群里請病假，【有點撐不住，去掛水了，明早可能來不了，有事郵件聯(lián)系】。

    大老板不在，只要她組里的進度沒落下，曲琮來不來上班沒人管得著，最多等元黛回來說說小話，工作群慰問了幾聲就開始繼續(xù)七嘴八舌的日常討論，曲琮看著這些家長里短，一瞬間有種荒謬感，多少人生活的平衡可能要被打破，但他們卻一無所知。人生大概真的就沒有‘穩(wěn)定’這么一說，這個詞純屬幻覺。

    “我可以推遲幾小時進辦公室。”李錚回答得很圓滑，“如果你需要我?guī)兔Φ脑?，那請半天假也可以?！?/br>
    他一直沒有走，不就是想要留下來一起整理證據(jù)嗎？曲琮沒討價還價，直接把他算進接觸資料的零級權(quán)限，已經(jīng)算是夠給面子的了，沒想到李錚還要在口舌上討個便宜。

    曲琮沒好氣地瞪李錚一眼，“工作量可能也沒那么大吧，不過還要看你這里的資料量有多大，可能還要做個關(guān)聯(lián)性圖表。”

    她也不由分說，默認(rèn)把李錚手里的資料算進去了，大家臉都大，就看誰更大了。

    喻星遠不夠格摻和，但也能感受到氛圍，他沒那樣氣鼓鼓的了，悄悄收起手機溜到電腦前面，李錚的笑容也停頓了一下，他翻過手腕看了一眼時間，“啊，該丟垃圾了，一起去嗎？”

    確實到了垃圾房開放的時間了，曲琮稍加思忖，答應(yīng)下來，她讓李錚拿可回收垃圾，自己拿湯湯水水的廚余垃圾，算是對客人的優(yōu)待?！斑h遠，你自己在家噢，我們慢點就回來?！?/br>
    喻星遠乖乖說了一聲“好”，李錚站在門口等她，見此不由笑得眼彎，關(guān)了門，他講，“沒想到你喜歡這樣子的大男孩?！?/br>
    曲琮也覺得剛才那聲叮嚀實在是太像母子了，有點尬，但此時她當(dāng)然不會承認(rèn)——不過要說喻星遠的好話，一時也說不出來，只好說，“這樣蠻好的，大概是我已經(jīng)太復(fù)雜了，找個簡單的男朋友很放松?！?/br>
    “是嗎？”李錚掃她一眼，不像是被說服的樣子，但他也沒有再追問。調(diào)侃一句是為了活躍氣氛，問太多就要考量動機了，他現(xiàn)在大概也沒有這個心情。“剛才伯母是不是帶來了什么好消息？”

    “?。俊?/br>
    曲琮也是沒想到李錚這么敏銳，她一句話都沒說，他都能從眼角眉梢感覺到變化?！坝X得你和之前有點不一樣了——是問清楚你們家公司的事了嗎？”

    到底也是個人精啊……

    曲琮搖頭說，“不是，我還沒告訴我mama這些——她去陽臺是要問我和小喻的事情，她以為我們?nèi)齻€有感情糾葛，叫到家里在攤牌。老一輩人不太相信工作還要帶回家里做?！?/br>
    “這樣子?！崩铄P看不出信不信，慢吞吞地拉長了聲音。

    曲琮擺出一副愛信不信的態(tài)度，“倒是你，我還想問你呢——我和我mama解釋的時候，你跑去和小喻搭話，都說什么了？我跟他說了，不要讓你靠太近的?！?/br>
    重點不在于李錚和喻星遠說了什么，而是曲琮承認(rèn)了自己對李錚的提防，氣氛因此有了微妙的變化。他們在垃圾房門口停了一下，給阿姨檢查過了分類，又一起往回走，李錚掏出酒精濕巾擦手，也遞給曲琮一張。曲琮忍不住說，“不是，你這么精致的嗎——現(xiàn)在可以放西裝口袋，天氣再熱點怎么辦，難道你隨身也帶一個男士手包？”

    “這是新養(yǎng)成的習(xí)慣，”李錚說，“開始隨身帶這個以來還沒到夏天呢——你老板凡是手肘靠到的地方都喜歡先用濕巾擦一下，你沒注意到她這個小習(xí)慣嗎？”

    曲琮和元黛一起吃了上百頓飯有的，大概是兩人落座前后順序有差，李錚不說，她還真沒怎么留心過這一點，聞言不由微怔，發(fā)自肺腑地說，“你是真的很愛元律?！?/br>
    “所以我現(xiàn)在其實心里很煎熬，”李錚沒有否認(rèn)她的看法，他的語氣低沉下來，“元黛這次去，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平安回來，也不知道我手里的證據(jù)該不該放，什么時候往外放最好?！?/br>
    “而我雖然也希望她們平安回來，但更重視這件事解決的時機，我希望越快越好，這樣我家出事的概率就越小?！鼻秊樗f完，“我們的利益有部分一致，部分分歧，但，你需要我的意見，也想要我手里的證據(jù)來組合成一份更有說服力的文案，是嗎？”

    李錚點頭承認(rèn)，“但我能給你的只有一份我手里的資料——啊，還有一個隱秘的新聞渠道，我的籌碼并不是很多?！?/br>
    他客氣了，光是‘隱秘的新聞渠道’，就讓曲琮怦然心動，如果能通過什么渠道在境外媒體上捅出來，格蘭德的樂子就真的大了，只要足夠隱秘，他們也不會受到任何懷疑。

    但她沒有細問，雙方?jīng)]談妥之前問這些沒用，談妥以后她也奪不走李錚的人脈，這應(yīng)該是他在國外工作時留下的路子，雙方的信任關(guān)系不是曲琮能隨便取代的。算是李錚獨一無二的優(yōu)勢，而曲琮這里的也就是她說的兩點，第一，對紀(jì)葒的了解，第二，她手里這部分證據(jù)。

    李錚是信任她的，從語氣能聽得出來，雙方的利益大體一致，分歧無非是時間點的拿捏，他想要確保元黛安全回來的同時盡量把事情鬧大，而曲琮想在把事情鬧大的同時確保元黛安全回來，想要的差不多，優(yōu)先級不同。

    ——至少，他是這樣認(rèn)為的。

    曲琮心念電轉(zhuǎn)，突然說，“我剛才說謊了——其實，我媽和我在陽臺上說的不是什么感情糾紛?！?/br>
    “噢？”李錚語調(diào)上揚，但并不太吃驚，他大概也早猜到一點了。

    “嗯，我把事情都和她說了，但她不怎么慌張，她說最近已經(jīng)沒人跟著她了，而且愛琮的賬目很清楚，不怕別人來查?！鼻f，“我們主要在吵工作的事，她知道內(nèi)情以后，更希望我離職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哄住?！?/br>
    “確實，你mama看起來主意確實是很強的?！崩铄P講，這會兒他是真信實了。“這件事就算平安結(jié)束，恐怕你要繼續(xù)在這一行工作，阻力也很大了?！?/br>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一直不想告訴她，但現(xiàn)在也沒辦法，事情到這一步，不說不行了?！鼻嫘膶嵰獾貒@口氣，過了一會兒才說，“不過，這樣我的心也安了一些，我家大概是已經(jīng)全上岸了，接下來，我只希望格樂素這件事快點公諸于眾，這樣不枉費我們折騰出這么多事，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當(dāng)然啊，還有元律她們能平安回來?！?/br>
    她的焦慮已平息，李錚是聽得出來的，他也松口氣——如此一來，兩人在利益上就沒有矛盾了?！澳俏覀兎址止ぐ?，今晚整理得完嗎？不行的話，我明天也只能請假了?！?/br>
    “如果恢復(fù)的文件都是完整的，不需要考慮文件缺失的問題的話，那從目前估出的數(shù)量來看，文件量很大，還要做關(guān)聯(lián)性分析，最后標(biāo)出有效證據(jù)，需要的工時不在少數(shù)的。”

    這回到了她們的老本行，計算工時，“我們也不可能不管所里的活，對吧，應(yīng)該一個通宵是搞不定的……”

    他們站在樓下說了幾分鐘，大致把排班搞定——今晚是一定要加班的了，說不準(zhǔn)要通宵，但是磨合出一個最有效率的合作模式之后，就不必要一起關(guān)在小公寓里苦熬了，可以分頭做事，線上協(xié)作。

    “關(guān)鍵是安全性要保證?！崩铄P強調(diào)說，“不能用我們平時的開放性多人協(xié)作文檔——你們用什么，oa自帶的嗎？還是買的one drive什么的?！?/br>
    “買的工具，但現(xiàn)在確實最好不用了，我們開個云共享吧要不，不過這個可以一會做，效率更高……”

    李錚的聲音突然斷了一下，他有個抬頭的動作，隨即啞然失笑，曲琮跟著看過去，恰好抓到自家陽臺上一顆飛快縮回的頭，她又好氣又好笑，“真是孩子氣。”

    李錚很給面子，含笑不語。曲琮也懶得說喻星遠了，回去以后當(dāng)不知道，給李錚找了個充電插座，三個人面前都擺上了電腦，過了一會，喻星遠說，“我這邊搞好了?！?/br>
    他究竟還是不愿在曲琮這里過夜，“我剛才問了一下我媽，我要回去的?！?/br>
    曲琮沒有強留，送他下樓，喻星遠一句話也不說，到了大堂門口，他垂頭說，“曲琮，我今天很不開心?！?/br>
    曲琮早感覺到了，此時卻說不出什么來寬慰他，唯一她有底氣的是她和李錚確實沒有任何過界的表現(xiàn)，喻星遠在陽臺上偷看到的畫面——如果他有足夠的眼力，應(yīng)該能看得出氣氛的緊張和提防。

    她勉強講，“本來就不是什么開心的事——回去以后真的不要亂說，要出人命的?！?/br>
    “我說的不是這個，”喻星遠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打斷她，和她對視一秒，卻又慫了，他眼圈有點紅，看起來是真的帶了情緒，“你……你這么看不起我，又何必呢？”

    曲琮被問得錯愕，喻星遠又垂頭喪氣地說，“你mama也看不起我?！?/br>
    曲琮想說什么，但在喻星遠憂愁的凝視中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喻星遠只是憨，他并不真的笨。

    但，他也就只是這樣了而已，曲琮等他說分手，等他發(fā)脾氣，最終他什么也沒發(fā)作不出來，醞釀了半天，嘆口氣還是走了，走幾步還要回頭講，“你注意身體，早點休息?！?/br>
    曲琮擠出一絲微笑，目送他走遠了，心里沒來由的憋悶——喻星遠要是對她大發(fā)脾氣可能還好些，偏偏就是這個樣子，真是一團軟泥！

    她回到家里，開門進去，昏天黑地開始忙，中間實在熬不過去，沙發(fā)上就地躺倒睡了一會，醒來身上蓋了一條薄毯，曲琮捏了一下邊緣，站起身悄悄去洗手間，發(fā)覺不知何時天色已經(jīng)微亮。

    回頭走到門口，李錚正在窗邊伏案工作，他脫了外套，襯衫袖子半卷起來，燈光在他清瘦的側(cè)顏上鍍上一層金影，喻星遠也不胖，可不知怎么，和李錚在一起，實在連比都不好去比的。

    曲琮藏在陰影里看了他一會，她想起母親的話，又想起元黛唇角的笑容。這兩個女人對她似乎都看得很透，也都做了自己的判斷，一個叫她去爭取，還有一個，告訴她‘你就是這樣的人’。

    她可以看到一條路，怎么利用李錚對她的輕視，鉆進他腦子里的路，李錚已對她放下了防心，而曲琮甚至已得到了元黛在事先寬宏大量的許可。

    但曲琮還是很不開心，她覺得自己在哪里都被人瞧不起，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看透了她，而她——

    她是不是并不如那些人一樣了解自己呢？

    #

    “啊?！?/br>
    與此同時，越洋航班上，元黛在毯子堆里發(fā)出一聲輕呼?！拔彝藰?xùn)|西?！?/br>
    “什么東西？”簡佩慢慢坐起來，打了個大呵欠，推高眼罩?jǐn)Q開礦泉水，這會兒正是美國的傍晚。

    “不是什么太要緊的東西，已經(jīng)格式化了?！痹斓皖^想發(fā)消息，但他們接近降落，這一段空中wifi不提供服務(wù)，只得作罷?！耙呀?jīng)快到了啊——”

    簡佩也貼過來，她們一起望著云層里時隱時現(xiàn)的燈火。

    “是呀，好久沒回來了……我們剛認(rèn)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