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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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無雙來到多寶閣旁,隨手取下一尊瓷器在手上觀賞:“這青花折枝果紋梅瓶造型優(yōu)美,青花色澤青翠,釉質(zhì)肥厚潤澤,畫工精湛,一看就是出自大師之手?!?/br> 段逸軒瞥了一眼,忙放下斷枝珊瑚,上前眉飛色舞地介紹道:“秦小娘子好見識,這梅瓶可是無成子大師的得意之作,舉世罕見,我可是花了不少銀子才……” “嘩啦——”那梅瓶倏忽一下,從秦無雙的手中跌落在地上,碎裂開了。 驚地牧斐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見秦無雙根本就是故意松開手的。 段逸軒大腦一片空白,嘴角抑制不住地抽搐了幾下,饒是他反應(yīng)再遲鈍,此刻也明白過來秦無雙是故意這么做的。 秦無雙沖段逸軒毫無歉意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段小官人,手滑了……” 段逸軒欲哭無淚地看著秦無雙。 秦無雙道:“聽說,我們小官人在段小官人這里好酒好菜好睡好玩的招待著,想來……費了段小官人不少精力罷?” “不,不……,是是是?!倍我蒈幰粫簱u頭,一會兒點頭,被秦無雙敲打的都快瘋了。 “這鈞窯菱花花盆……”秦無雙淺笑著伸出手,剛要去摸那花盆,便聽見段逸軒大聲尖叫道:“文湛!” 秦無雙手指摩挲著花盆邊緣,抿唇笑而不語。 段逸軒一面緊張地盯著秦無雙的手,一面忙沖到牧斐身邊,附耳低聲央求道:“兄弟啊,對不住了呀,你還是快些隨夫人回去罷,你家這位大佛,我委實得罪不起啊,你若再不回去,恐怕她會把整個忠勤伯府都給掀了。” 牧斐自然也看出來了秦無雙的用意,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秦無雙膽子這么大,竟跑到忠勤伯府里撒野來了。 問題是忠勤伯府也不敢拿她怎么樣,說到底她現(xiàn)在也是牧家的人,橫豎都是牧家的臉,再這么鬧下去,只怕他臉上也沒彩。他只得拍案而起,指著秦無雙罵道:“秦無雙,你好生卑鄙!” 秦無雙沖牧斐遠遠拱手:“過獎?!?/br> 牧斐瞪著秦無雙,氣得咬牙切齒,渾身亂顫?!墒谴蛞泊虿贿^,斗也斗不過,只能拂袖走了。 秦無雙這才一臉正色地對段逸軒道:“段小官人,今日萬不得已出此下策,嚇到段小官人了,無雙在此給小官人鄭重賠個不是,至于今日段小官人府上所失多少,牧家自會如數(shù)賠上?!?/br> 段逸軒捂著胸口,哭笑不得道:“不,不必了,不過是兩個玩意兒,我段家多的是?!?/br> 馬車上,牧斐坐在車尾的角落,下死眼地釘著秦無雙,秦無雙則坐在車頭的角落氣定神閑地垂目看著《本草綱要》。 “秦無雙,沒想到你竟如此狠毒!” 秦無雙翻到了下一頁繼續(xù)看了起來。 “還說什么你給我沖喜只是為了各取所需,我看你所圖的就是我牧家的權(quán)勢。” 秦無雙一目十行。 “你別以為爺怕了你,爺再怎么說都是牧家的嫡子,只要有爺在,爺是不會讓你掌控住牧家的?!?/br> 秦無雙看得十分專注,對牧斐的話充耳不聞。 牧斐怒了,一把拽了秦無雙手中的書扔在一邊,吼道:“爺跟你說話呢!” 秦無雙這才抬頭看了牧斐一眼,隨后從匣子里拿出一本書拋給牧斐,淡淡道:“這是你今天要看的書?!?/br> 牧斐下意識接在手里一看,竟是一本《論語》,這兩個字如同套在他頭上的金箍咒驟然收緊,直叫他頭痛欲裂,他突然跳將起來,將書摔在地上,用腳一邊踩,一邊啐道:“啊呸!秦無雙,你別欺人太甚了!” 秦無雙看著牧斐的舉動,眉尖緊蹙,抿著唇不說話。 “停車!”牧斐喊道。 馬車立時停了,牧斐摔了簾子就從后面跳了下去,只聽下面一陣慌亂地喊著“小官人”的。 秦無雙xiele力似的靠在車壁上,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牧斐又在外面游蕩了半日,眼見天黑了下來,想著上次被盛興坊的人追債,又被大黑狗追了幾條街,心有余悸至今,恐又遇上了,只好打道回府。 人已到了大門口,就是來回踱著步不進去,最后還是門上的一個小廝看見了,忙兩三個出來擁住他進了門,又一里一里的往里頭報。 秦無雙與半夏從斜對面的巷子口里的陰影里走了出來,看著牧斐終于進了府。 秦無雙嘆道:“半夏,我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些?” 半夏道:“小娘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小官人好,總有一日小官人會明白小娘子的苦心?!?/br> 過了好一會兒,秦無雙才道:“不求他明白,只求他不恨。”說著,忽想起什么來,又道,“我方才在車上觀他氣色,像是風寒未愈,一會兒回去吩咐廚房熬上參蘇飲送到小官人房里去,伺候他睡前喝下?!?/br> 半夏應(yīng)了是,主仆二人這才從便門悄然入府。 牧斐進府后,一徑兒往倪氏房里去,將這些天他在外面的遭遇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番。 倪氏聽了心疼的不知怎樣是好,卻又不敢再去尋秦無雙的不是,只好一個勁的安慰兒子,背地里數(shù)落起了秦無雙。 牧斐發(fā)泄夠了,回了屋,瞥見東屋里燈早已熄了,氣呼呼地進了自己房里,看見桌子上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汁,湊近了一聞,藥氣撲鼻,頓知是藥。 “聞香?” 一個綠衣丫頭聞聲跑了進來:“小官人。” 牧斐見是芍藥,皺眉問:“聞香呢?” “回小官人,聞香家去養(yǎng)傷了。” 牧斐這才想起聞香被秦無雙打了板子,趴在床上不能動,已經(jīng)抬回她家里去養(yǎng)了,心里一發(fā)對秦無雙恨了起來,走到床邊一屁股坐下,生了會兒子悶氣,又瞧見那碗藥汁。 “桌上放的是什么東西?” 芍藥道:“是方才廚房里送過來的參蘇飲,給小官人驅(qū)寒用的?!?/br> “驅(qū)寒?”牧斐一臉驚詫,“誰吩咐的?” “是東屋里的半夏jiejie吩咐的?!?/br> “半夏……”牧斐眼珠子一動,嫌棄地揮揮手,“拿下去潑了,誰要喝她送來的東西,不安好心?!?/br> 芍藥無法,只得端了藥出去潑了。 一時又進來幾個丫鬟伺候牧斐沐更衣就寢,牧斐見了,他房里的除了聞香,其他丫頭都是一個不少,心里的氣才稍稍平息了一些。 夜里,秦無雙將要睡熟,忽聽西屋里那邊腳步匆匆的,不一時,有丫鬟站在門外焦急地喊:“秦小娘子,不好了,小官人又犯魔怔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牧斐有個逆鱗,就是讀書,說白了,就是成長過程中受到的創(chuàng)傷心結(jié),最后被秦無雙治愈了。熊孩子前期成長是混賬了些,請大家多多給牧斐一點時間。 第031章 二更 秦無雙猛地一個驚坐起, 在半夏與蕊朱的伺候下, 急急地穿上衣裳往西屋里來了。 一進屋, 滿地上站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惶惶恐恐的丫鬟們, 見了她猶如見了佛似的,忙迎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說:“秦小娘子, 小官人又犯魔怔了, 可怎么辦是好?” 秦無雙撥過眾人走到床邊一看, 只見牧斐雙目緊閉,臉頰潮紅,滿頭細汗,緊咬嘴唇, 渾身亂顫, 口中正胡亂地嚷嚷著什么。 她伸手探了一下牧斐的額頭,竟是guntang無比。 “昨夜讓廚房送來的參蘇飲, 可是沒喝?” 芍藥諾諾回道:“小官人命奴婢倒了?!?/br> 秦無雙聽了, 眉頭緊皺地看了牧斐一眼, 然后頭也不回地沖身后的蕊朱吩咐道:“去把我的針囊取來, 再從藥匣子里取藿香正氣丸與生脈散來?!?/br> 不一時, 蕊朱取來所要之物,秦無雙替牧斐施了針,又親自喂了藥,前后忙碌了半柱香的時間。 再觀其色,紅熱下褪, 神情也安定了下來。 秦無雙這才起身,向房里的丫鬟們說道:“只是風寒未愈又遭了涼,癥上加癥,一時起了高熱,導致驚厥囈語而已,眼下服了藥,睡上一覺就好了?!?/br> 丫鬟們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各自喜上眉梢的看了一眼。 秦無雙起身要走,忽聽見一聲“別走”,手就被牧斐抓住了,秦無雙定住了。 半晌后,她轉(zhuǎn)身一看,牧斐依舊沉睡未醒,只是眉頭緊皺著,睡得十分不安穩(wěn)。 秦無雙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對眾人吩咐道:“都下去罷,這里有我?!?/br> 眾人立即如釋重負地紛紛退了出去。 半夏從屋里取了一件披風替秦無雙披上,又悄然退了出去。 秦無雙歪在床邊,以手撐額,偏頭看著被牧斐抓住不放的手,順著二人相握的手一路爬到了牧斐的臉上。 那張臉一如既往的迷人,俊骨削顏,唇紅皮白,宛若畫就?!坪踔挥兴牧四领常乓老×髀冻鰩追智笆赖墓饩皝?。 翌日清晨,不知哪里一兩聲雞鳴,吵得牧斐悠悠轉(zhuǎn)醒,只覺得頭昏腦漲的,睜開眼一看,床邊上有個人趴在那兒。 他本以為是芍藥,可看衣著打扮又不像,這才一個激靈,坐起來驚喊了一聲:“秦無雙!你怎么在我房里?” 秦無雙緩緩坐起了身子,淡淡地看著牧斐,陳述道:“你昨夜病了。”她其實早醒了,奈何她一動牧斐就皺眉,為了能讓他睡飽覺,她便只好趴在床邊等著他醒來。 牧斐又問了一遍:“爺是問你,你怎么會在爺房里?” 秦無雙只好抬起手來晃了晃。 牧斐這才驚覺他的手竟然抓著秦無雙的手,他趕緊如避蛇蝎似的甩掉秦無雙的手藏起來。 秦無雙起身,似乎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br> 牧斐目送著秦無雙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后,趕緊掏那只拉過秦無雙的手,對著手心使勁打了幾下,一面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叫你犯賤!叫你犯賤!叫你犯賤!……” 當日,請來的教書先生聽說牧斐回來了,便要去上課,誰知一天被牧斐捉弄三回,立即嚇得收拾東西告辭了。 之后,一連數(shù)日,牧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悶在府里,逗逗鳥啊蟲啊魚啊的,逗完了畜生又開始逗逗丫頭小廝的,逗完人后整個人簡直百無聊賴的,沒個精神。 這日,牧斐從園子里回來,瞧見東屋里又是靜悄悄的,細細一想,同一屋檐下,他竟好些日子沒撞見秦無雙了。 招來安明一問,方知秦無雙近來一直忙著她藥行的事情,整日早出晚歸的見不到人。 牧斐一想:豈有此理,憑什么她秦無雙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倒是他,被秦無雙害得只能呆在府里,哪兒都不能去。 如此一來,越發(fā)在家里坐不住了。 彼時,秦無雙趁著朱賬房告病期間,將秦家藥行的上家重新篩了一遍,將那些名聲差的,藥材次的的上家都棄了;將那些名聲好的,藥材優(yōu)的上家重新談了一個遍。又將此前上家給朱賬房的回扣全部免了,還提高了半成的報價,那些上家哪有不愿的,個個表示只認新的東家。 踢掉了一些不合格的上家后,秦無雙就忙著準備再談幾個新的上家。準備談的那幾個上家她前世就考察過了,規(guī)模雖說不大,但好在出的都是精品,量少質(zhì)優(yōu)。 今日,她正好約了其中一家種黃精的農(nóng)家到朱雀門正店談合作,正談著,忽聽見樓下吵吵嚷嚷的。 一時蕊朱上來,先在她耳邊報,說是下面有人鬧事。 她便安頓農(nóng)家坐下喝茶,留蕊朱在上頭伺候,自己一人下了樓來看?!灰婇T外早已圍滿了前來看熱鬧的老百姓,大堂的柜臺前放著一個竹制的擔架,擔架上躺著一個口吐白沫,昏迷不醒的男人,還有四五個裹著頭巾,身穿粗布短褐的男人正圍著肖掌柜罵罵咧咧的。 肖掌柜一個勁地說:“別急別急,關(guān)神醫(yī)出去了,要不你們等關(guān)神醫(yī)回來看看?” “看什么看,明明就是你們在賣假藥……” 秦無雙沒料到竟會有這么多閑雜人前來圍觀,想著她一女子出面恐怕不便,正猶豫著,這時,不知誰喊了一聲:“那個女人就是秦家藥行的新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