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靳一走，整個房子一下就只剩了崔少言。

    橘子蹲在貓爬架上洗著臉，崔少言換上拖鞋繞著房子走了一圈，隨后摸索著洗了個熱水澡。

    崔少言光著身子蹲在浴室里，身上淌水地給付靳發(fā)微信：你房里有新的內(nèi)褲嗎。

    付靳消息回得還挺快：衣櫥里有未拆封的。

    崔少言拉開浴室門出去，橘子正沿著走廊向這邊走來，看見渾身是水的崔少言就嚇得不會動了。

    “回去回去?！贝奚傺哉惺?，“流氓貓?！?/br>
    橘子奶奶地叫了聲，崔少言從衣櫥里取了內(nèi)褲穿上，大搖大擺地往冰箱走。

    兩百塊錢的房費，他實在不大好意思隨便吃喝付靳冰箱里的東西，所以他摸了一罐啤酒后點開備忘錄，將價格記了下來。

    付靳還多給他發(fā)了條消息：傷口別沾水，睡覺到衣櫥拿被子。

    崔少言懶得回復，窩進沙發(fā)里開了啤酒，朝遠處的橘子一招手。

    貓馬上熱情似火地跑了過來，躍上他的腿開始瞇著眼伸懶腰，崔少言覺得自己特像來嫖的大爺。

    正專注揉著橘子的下巴，手機這會兒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寫著“媽”，崔少言將啤酒放下，認命接了電話：“媽?！?/br>
    “還在島上嗎，第一周過得怎樣？”鄭莉雯的聲音傳出來。

    “就那樣吧?！贝奚傺悦埖暮蟊?。

    “才剛過去沒多久，以后就適應(yīng)了?！编嵗蝣┱f，“沒坐船出來找朋友玩？”

    “沒?！贝奚傺哉f。

    “我以為周末一到，你肯定會待不住往外跑的?！编嵗蝣┬α诵ΓS后問：“沒打架吧？”

    崔少言原本想回答“沒”，但出于某種反抗心理，他往沙發(fā)上一倒，承認：“打了，幾次吧?！?/br>
    鄭莉雯一聽，語氣立馬就變了，壓低聲音道：“怎么又打架？不是告訴你不要再惹事兒了嗎?！?/br>
    “緊張什么，”崔少言說，“體校又不會因為打架開除我。”

    “你以為！”鄭莉雯顯然有些兒生氣，“媽跟你說，崔少言，你上了島就安安分分度過這一年半，少讓我們cao心好嗎?！?/br>
    “每次在我出了事以后，才跑出來管我的那種cao心嗎？”崔少言坐了起來。

    橘子被嚇了一跳，急忙從他腿上竄了下去。

    “你這是什么話？”鄭莉雯問，“我們關(guān)心你關(guān)心得還少嗎？你爸爸為了你丟盡了臉面，把你調(diào)到這里上學，他一個教育局的局長，自己的兒子盜竊、斗毆，你說他心寒不心寒？”

    “我沒有偷過東西。”崔少言第無數(shù)遍這么說。

    “還有我，我如果不cao心你、關(guān)心你，我現(xiàn)在這么忙給你打這個電話是為了什么？”鄭莉雯根本沒聽他說，“你十七歲了崔少言，稍微懂事點兒…”

    “那你就忙你的，別再管我?！贝奚傺匝杆俚卮驍嗔怂?。

    就在鄭莉雯張口要罵他以前，崔少言將電話給掛了，順帶關(guān)了機，免得對方再打過來。

    崔少言把手機扔在茶幾上，原本他想看電視咂點兒付靳的零食，鄭莉雯這個電話讓他完全沒了興致。

    他總是在發(fā)火，發(fā)了火卻明白很多時候他爸媽說的不全是假話，而后他就會開始對自己發(fā)火。

    崔少言上了二樓就隨便拉了一間房門，里頭黑漆漆的，他鉆進鋪好的被子里好一會兒，還能聽見心臟快要爆炸似的劇烈跳動著。

    一片漆黑里，他等自己平復下來，而后發(fā)覺這床被子里有別人的味道。

    付靳？

    崔少言腦子反應(yīng)過來了，身體卻又不想動彈，主要是心率降下來以后人有種隱約的睡意。

    換以前他是特抗拒用別人的東西的，將心比心，說不定付靳也討厭別人睡自己的床，會把他睡過的這床單被子扒下來，全部重洗一遍。

    但這睡都睡了，身體蹭都蹭過了，該臟的全臟了。

    明早起來偷偷給他洗一遍吧，就說橘子在上面撒尿了……

    周日早晨，付靳開門喂過貓，在走遍整個房子以后，最終一臉茫然地在自己窩里發(fā)現(xiàn)了睡成一團的崔少言。

    付靳：“……”

    怎么跑這兒來了，看不出他這不是客房嗎？

    付靳站在光線明亮的房里，挺佩服崔少言能在這么亮的情況下不醒。

    他是從來沒見過人睡成這樣，側(cè)躺著腦袋沒枕在枕頭上，可能被子太薄了不夠暖，人團起來像橘子似的。

    小孩兒果然就是小孩兒。

    在叫醒和直接抓起來扔出去兩個選項間徘徊了三分鐘，付靳目光落在崔少言垂著的長睫毛上。

    最終，付靳從床頭的架子上取下來一個鬧鐘，調(diào)好了時間，默默放在了崔少言腦袋邊上。

    付靳推門出去，下樓，將帶過來的云吞面和換的膏藥壓飯桌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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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少言這一天兩夜來，總體上過得非常愉快。

    除了周日早上被個會唱命運交響曲的鬧鐘嚇得蹦起來，其他時間他都過得極端舒適。

    手機關(guān)了機就沒開過，付靳這個房子里有游戲機還有桌球室，樂子還是挺多的。付靳作為房東是幾乎隱形的狀態(tài)，但會定時過來喂貓，順便給崔少言帶點兒付育新做的飯。

    這種日子越是舒服，周一清早回學校的時候越痛苦。

    崔少言原本想直接從房子里出去，混進早cao大軍，結(jié)果他等到了接近七點還不見人，只好主動回學校去。

    到大門口他就聽見廣播響，有個極端嚴肅的聲音正在講話。

    “我希望今后，不要再看到任何人掉隊！尤其是——”

    麥克風忽然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崔少言挺意外這所學校周一還有晨會，想起講話的這個人…應(yīng)該就是許強勝說的“總教”。

    在他們學校，校長只能算是個行政長官，總教才是頭兒。

    上周每天早cao都是校長在主持，隊伍總是吵鬧懶散，中途脫逃吃早餐的不少?，F(xiàn)在換了總教站在高高的臺子上，整個cao場雖然站滿了幾百號人，但聽不到任何交流的聲音。

    “那邊的！”這學校規(guī)模確實小，總教頭一偏就看見了從正門進來的崔少言：“進來干什么的！”

    麥克風在這時候已經(jīng)壞了，總教吼的這一聲依然氣勢如虹，整個學校都能聽見。

    所有人都看向他那頭扎眼的紅頭發(fā)，依然沒半個人敢議論。

    “他是我們學校的，上周剛轉(zhuǎn)來的！”底下馬上有老師解釋。

    崔少言一看這情形就知道不好，這會兒麥克風恢復了，崔少言正好就站在一個村口常見的老式喇叭底下，反射性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總教果然爆喝道：“你給我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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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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