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墓葬
高岡繼續(xù):“等到他做完這些事,開始寫求救信號時,兇手正好回來?!?/br> 兇手果然沒發(fā)現林頡知的秘密,帶著他離開以后,在附近那片空地上,兇手將不方便帶走的陶器留在那里。林頡知趁此機會把筆記留下,藏在雜草后面,期望著警方能從里面找到線索。 可是,為什么兇手不當場殺死林頡知,非要把他帶走,到這陳家村才勒死呢。 還有一點,林頡知為什么要偽造陶器花紋,又為什么會死在陳曉冬屋后?殺他的人是不是陳曉冬?如果是,那么綁走三個孩子的也是陳曉冬嗎?他的目的何在? 高岡的大腦飛速運轉,所有的線索交織在一起,理不出頭緒。失蹤的孩子、考古隊血案、消失的甕棺、草地里的林頡知、今年出獄的陳曉冬,以及大烏樹勢力...... 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可是還缺條線,能把這些都串起來的一條線。 電話鈴響,是陸清野打的,高岡接起來:“是有進展了么?” 陸清野隔著電話聽筒問:“半地xue房屋的中間,有一個人形土坑,是么?” 是有一個,沒有錯。高岡作了答復。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陸清野說:“我們陷入了一個誤區(qū)。” “什么意思?” “那個人形土坑是埋人的,這一點沒有疑問;先前我單以中心房屋去解釋,卻忽視了這一點,現在想來,應當不止是普通房屋這么簡單。沒猜錯的話,兇手挖這樣一個坑,把死去的人埋在正中,或許是在守著什么?!?/br> 高岡聽懂了他的意思,他舔了兩下嘴唇,沒說話。 他一開始就有過懷疑,那中間的人形土坑比之周圍土壤,更為松軟新鮮,看起來才挖不久。按照陸清野的說法,再有不遠處林頡知的尸體,這人形土坑本來要埋的應當就是林頡知。 假設兇手把林頡知帶到這邊殺害后,已經挖好了坑,卻把他藏在草地里,那么一定有什么事耽誤了他的行動,比如說陳曉冬家來了人——兇手要趕回去處理屋里的痕跡。 “高隊長?” 高岡回神:“我在聽,你說?!?/br> 陸清野喝一口水繼續(xù):“所以,不該在西北方找,我們要找的東西,可能在它的背后?!?/br> “你的意思,中心房屋在東南方向?”高岡問。 幾個關鍵詞飄到葉湑腦海,她豎起耳朵聽。 “不一定是中心房屋,也可能是別的?!?/br> “比如?”高岡注意到不知不覺靠過來的葉湑,換只手拿手機,把音量往上調了兩格,繼續(xù)與陸清野說話。 電話另一頭傳來聲音:“比如墓葬?!?/br> 辦案人員沿著土坑斜坡門的反方向尋找,這一帶都是別人家的莊稼,剛把玉米苗種下去,可不能被糟蹋,不然村民們非得和他們拼命不可。 其間陸清野又打電話來,問附近是否有山丘之類的地方。如果說那半地xue房屋真是守著一個陵墓,就好像陵園門口的守衛(wèi),那么沿著這條線尋去,這個備受兇手重視的墓葬,應當有一些突出的標識,但又不能著人發(fā)現。 想來想去,也只有自然形成的山丘能符合要求,既不會突兀,又能顯出一點不同。 陸清野說得沒錯,如果真在村民的田地里找到一個,他們反倒要懷疑這墓葬的可靠性了。畢竟這不是無主荒地,天天都有人來,要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墓葬,這消息早不知得傳到哪里去,何必等到現在。 從半地xue房屋回望,農田的盡頭有條山脈,山不高,勝在連綿不斷。這山有些來歷,往前數兩千多年,曾經擁有燕國修筑的長城;后來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重修內外長城,將燕長城、趙長城、秦長城連成一帶,經漢朝增補,終于形成了中國最早的萬里長城。 這條山脈歷經多年風吹雨打,又遭后代廢棄,那蜿蜒的土石長城早已不復存焉。直到明代修筑新的萬里長城,因國土面積比之秦朝有所擴大,新的長城更是繞過這里,往更北延伸而去。此后這一條山脈,便徹徹底底地失去其戰(zhàn)略價值了。 戰(zhàn)略價值雖沒有了,好在風景仍在。山上植被多,大片大片的黃櫨樹鋪滿山坳,其間點綴紅楓、松柏,一到秋天,富有層次的紅色便涌出來,那景色與北京的香山相比,也不遑多讓。 只是這土地貧瘠,不宜用來種地,加上山體陡峭,少有人走,也就沒開出山路來。以前村里的小孩喜歡“探險”,常常偷溜上山。山上風大,起風的時候,飛石沙粒在空中打著旋兒,撲簌撲簌往人身上撞,這時候下盤必須得穩(wěn),一個疏忽,就可能被大風卷走。 說來令人唏噓,好幾年前就有幾個十幾歲的小孩,約在一起爬山。好容易爬到山頂,前面就是陡峭的崖壁,正待拍照留念,忽而發(fā)覺同行人里面少了一個。幾個人打原路返回,一路尋一路喊,最后在半山腰找到同伴的外套,人卻不見了。 這小孩做事慢吞,不愛上趕在前面,一個人慢悠悠跟在最后頭。風起時,那孩子沒站穩(wěn),被風帶了出去,前面沒一個人發(fā)現。他從山腰一路滾到山腳,周圍又沒防護的設施,可憐這孩子,就這么喪了命。 從那以后,再沒人爬過這山了。 高岡只撥了一隊人過去,只是為一個猜測,先讓一小波人去探一探。陸清野也說了,雖然在山丘的可能性最大,但也不一定就在那邊,不必過多浪費人力。 上山比他們想象的容易:只要沒風,或者起風時下盤穩(wěn),雙腳緊緊抓地,危險其實并不大。 他們繞著山頭做了地毯式搜尋,并沒發(fā)現有墓葬,倒是在半山腰處找到了一個洞。這洞不小,里頭正中有燒過的火膛,洞壁上畫滿朱紅色涂鴉,線條流暢干凈,畫的是跳舞的小人,手拉著手,臂纏流動飄逸的絲帶。 空氣中似漂浮著一種香味,聞著像公共衛(wèi)生間用的檀木香氣。 高岡將洞內的情況實時傳送給陸清野,看完這些圖像信息,對方告訴他:壁畫內容與人面魚紋一樣,都是甕棺葬陶盆的圖案,又讓高岡叫人挖出火膛,刨掉坑底燒過的木炭余燼。 他們用了警棍,對準坑底一捅,那里的“土層”瞬間塌陷,輕松捅出一個洞來,一股濃郁的檀木香氣立馬涌出,直直灌進在場人員的鼻腔里。 高岡表情一沉,抓起多余的警棍,加入進去。坑底的洞越來越大,很快,另一個空間顯露出來。 在場的人,全部愣在原地。 那是一個巨大的方形空間,與火坑洞之間以木梯相連,木梯正下方有一塊長方形木板,手電的光從這塊木板向四周延伸,將這里的全貌一點一點揭開來。 空間的東南角擱著一張“小床”,被子已經破了,厚厚的干草堆充作床墊;小床后面的土壁貼有一張發(fā)舊的風景畫,周遭畫了一個假窗框,合做窗景。 再往兩邊看,墻上用繩子吊著一塊腌rou,旁邊掛著幾只略有變形的鍋瓢,都帶著柄,奇怪的是柄上都用麻繩纏著,表面粗礪硌手,這么一看,許是為著防滑。 而另外三個角,則各擺放了一組甕棺葬具,其中一組,表面畫著中原仰韶文化的花瓣紋飾。滿空間濃郁的檀木香氣,便是從這里散發(fā)出來的。 高岡最怕的情況還是出現了,先前失蹤的三個孩子,身子蜷成嬰孩狀,被放置在甕棺葬具里,傷口都在脖子上,一刀斃命。 三個孩子死亡時間不一,最早的,基本只剩下一具白骨;最晚的,尸體才剛腐爛不久。而那濃郁悶人的檀木香氣,正好用來掩蓋尸體臭味。 專組立馬針對現場展開工作,高岡來到木梯下方,蹲下身子,敲了敲腳下的木板。聲音聽著空曠,他于是摸到木板邊緣,摳住縫隙往上一提,一絲涼意纏上他的手腕。 高岡心一凜,叫了人來,把木板揭開。 木板之下是一個墓xue,四面以豎直的木板作壁,周圍一圈擺滿了已經快要蔫掉的鮮花??拥滋芍痪甙坠牵砉P直,尸體雙手擱在腹部,姿勢安詳,尸骨上及尸體四周均勻鋪灑著一層朱紅色粉末。 看股骨和骨盆的形狀,這是一位女性。 陸清野一面看著高岡傳回來的實時畫面,一面與他解釋:朱紅色粉末是鮮血的象征,在遠古時期用赤鐵礦磨成,被認為是生命的來源和寄生處。 “它寄托了一種希望,祝愿死者能夠在另一個世界復活?!?/br> “那三個無辜孩子呢?擺在角落里,這又是代表什么?” “從專業(yè)的角度來看,甕棺葬要么是普通的兒童葬式,要么就是埋柱下做地基,顯然,這里的三套甕棺葬,哪個都不是。所以我猜測,兇手把他們用作陪葬,這也驗證了我的另一個猜想。” 法醫(yī)和取證員從山洞下來,高岡給他們讓了位,站到一邊,繼續(xù)問他:“什么猜想?” “從人面魚紋到仰韶花紋,從孟冠禮的尸體擺放到這陳家村的陪葬墓xue,涵蓋了新石器時代南北不同區(qū)域的文化,除了林頡知摹畫的仰韶花紋、孟冠禮的尸體擺放是正確的以外,其余皆不成體系,細究十分混亂。 “所以這個兇手,對考古其實一知半解,是個半吊子?!?/br> ※※※※※※※※※※※※※※※※※※※※ 悄悄給你們說個秘密,上周在榜更新字數不夠,在小黑屋待了一星期 為了避免再上黑名單,我打算,以后不申榜「狗頭」 今日毒雞湯小課堂:為了避免結束,我拒絕了所有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