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至秦心領(lǐng)神會：“她很冷靜，看上去完全不緊張？”

    “對。她太冷靜了?！被ǔ绲溃骸拔液么跏莻€重案刑警，去她工作的地方問她案子相關(guān)的事，雖然穿的是便衣，但也不該一點壓力也讓她感覺不到吧？普通人面對刑警多少該有些心理波動，但她沒有，很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這不正常。”

    “我聽說上次你們?nèi)ニ胰∥镒C，她催促過你們盡快找到兇手？”柳至秦問。

    花崇眼尾一揚，知道對方又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加上今天，她已經(jīng)兩次強調(diào)‘她工作很忙，經(jīng)常很晚才回家，擔心也被兇手所害’了。這很刻意，給人一種很積極站在被害人一方的感覺。而且她說自己很忐忑，這一點我沒看出來。就好比一個人說自己很努力，但‘努力’只是停留在口頭?！?/br>
    “這你們都看出來了？”張貿(mào)驚訝，“去取物證時我也在，我怎么沒注意到那么多。”

    “當時線索零散，沒人會懷疑孟小琴?！被ǔ缯f：“我是后來梳理線索，才漸漸發(fā)覺她的反應(yīng)不合常理?！?/br>
    “我也是?！绷燎剌p聲道。

    “再有，我跟她提到了兇手將某一物證藏在她家磚縫里的事，并告訴她兩種可能——兇手隨機，兇手有意?！被ǔ缋^續(xù)道：“她竟然能理性地和我分析，得出‘兇手是隨機選擇在她家藏物證’的結(jié)論。”

    “她自己可能注意不到，這里邏輯錯亂了。”柳至秦說。

    第31章紅顏（31）

    張貿(mào)聽懵了，“什么邏輯錯亂了？什么意思？你們慢點，我沒聽懂！”

    “兇手把物證藏在你家的磚縫里，你的第一反應(yīng)難道不是忐忑、恐懼、不安？”花崇問：“我是故意提到‘隨機’和‘有意’兩種可能的，目的就是看她的反應(yīng)。正常人一定會害怕、疑惑，這導(dǎo)致的結(jié)果就是認為兇手有意選擇自家。就算不那么害怕，也不會第一時間和我理性分析，判斷兇手選擇了她家是隨機行為。這種‘理性’很刻意，但她自己察覺不到。所以剛才小柳哥說她邏輯錯亂。她告訴我們她很害怕，但真正害怕的人，更會選擇‘兇手有意’這一可能，并疑神疑鬼地思考自己和家人到底得罪了誰?！?/br>
    張貿(mào)搓著頭發(fā)，“花隊，小柳哥，你們太厲害了。”

    柳至秦看了花崇一眼，很淺地笑了笑。

    “但她的冷靜沒有保持到最后?！被ǔ缤抡f，“后來我們說起道橋路居民的典型性格特征，她突然變得激動，字句之間，我能感覺到她對她家人、鄰居的不滿，甚至是嫌惡。那種情緒是出自本能的爆發(fā)，好像在這之前，已經(jīng)長時間地壓抑在心頭。而此后，我問她有什么興趣愛好，她的神情一下子就黯淡了，目光也跟著挪開，不愿意與我對視，似乎這個平常的問題對她來說極難回答。我再故意提到工資收入，問她什么時候打算和家人一起買房，她的表情又變得窘迫、難堪，其中不乏憤怒?！?/br>
    “她不愿意聊這些。”柳至秦道：“對她來說，這些可能都是她難以啟齒的傷疤。”

    張貿(mào)：“我還是無法想象是她殺了唐蘇?！?/br>
    “不要將主觀情緒、個人好惡帶入案子里?！被ǔ缯f：“她有作案動機?！?/br>
    “花先生，我們中午剛見過面。”孟小琴被帶到市局刑偵支隊，看似從容地微笑，唇角的線條卻隱約有些僵硬，“我記得您說過，該問的都已經(jīng)問了，怎么突然又把我叫到警局來？”

    花崇開門見山，“前幾天有人在洛西考古基地附近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這你是知道的。”

    “是。挖出尸體的地方離我們道橋路很近，很多人都在議論?！?/br>
    “那你知道她姓甚名誰嗎？”

    孟小琴眉間輕微一擰，似乎正在快速思考這個問題。

    幾秒后，她說：“我聽人說，死者姓唐?！?/br>
    花崇不發(fā)一語地看著她。

    唐蘇的尸體發(fā)現(xiàn)至今，警方并未對外公布唐蘇的姓名，但連日調(diào)查，唐蘇的姓實際上已經(jīng)被部分人所知。孟小琴住在道橋路，知道死者姓唐并不奇怪，她若是否認，才顯得可疑。

    很明顯，她剛才擰眉思考的，并非“死者叫什么”，而是“該不該說出死者的姓名”。

    思考的結(jié)果，無懈可擊。

    但思考本身，卻疑點重重。

    花崇又問：“只知道她姓唐？”

    “你們……”孟小琴說著看了看花崇和坐在另一邊的柳至秦，“你們這是懷疑我做了什么嗎？道橋路有人去看過尸體，但我工作很忙，白天不在家，除了死者是位年輕女性、姓唐之外，其他都不知道。”

    柳至秦問：“那你認識一位叫‘唐蘇’的人嗎？”

    聽到那個名字時，孟小琴瞳孔驟然一緊，慌亂的神色盡數(shù)落在花崇眼中。

    “我……”她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拽在一起，手心出汗，似乎正用盡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認識。”半分鐘后，她說。

    “我再問一遍?！被ǔ缯f：“你認識死者唐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