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舊神游戲中扮演NPC[無限] 第16節(jié)
陸語噥緊擰著眉頭。 …… 當夜酒館里無緣無故起了一場大火。 鎮(zhèn)上流言四起,有人說看見火光中有詭譎的黑影,那一定是惡魔之子在人間作亂。 而回到牧場地窖的黑羊,臉上多了一塊被火燒出來的傷疤。 娜莎嚇得夠嗆,蘭斯把受傷的臉貼在她懷里,說什么也不讓娜莎去鎮(zhèn)上。 如果娜莎想在晚上出門,它就拖著虛弱的身體,踉踉蹌蹌地追出地窖,要是跑不出去,就在地窖里發(fā)出吵鬧的動靜。 娜莎被他上次突然跑出去卻受傷的事情嚇壞了,生怕它動靜太大被人發(fā)現(xiàn),只好每晚每晚在家陪著它。 好在她的小羊有著足夠堅韌的靈魂,靠自己熬過了這場大病的蘭斯開始飛快地長大。 它已經(jīng)不用喝羊奶了,娜莎得像放牧羊群一樣帶它去草地里奔跑進食。 帶蘭斯出門的行動就像捉迷藏——雖然娜莎沒有玩過,但她覺得即使是由鎮(zhèn)上最大的孩子組織的捉迷藏也沒有這樣快樂。 她的小羊是一頭頂頂聰明的小羊,躲牧場主、躲羊群、躲偷溜進牧場的野獸,沒有哪只羊能比蘭斯做得更好。 只是有一天,娜莎發(fā)現(xiàn)她找不到躲起來的蘭斯了。 整整三天,小姑娘哭腫了雙眼,哭啞了嗓子,哭得回家之后一抽一抽地摔進稻草堆里——沒摔實,她被一雙男孩的手接進了懷里。 黑發(fā)金眸的男孩,精致的面容上有一塊看起來像燒傷的胎記。 他穿著娜莎的舊衣服,胳膊腿兒的布料都短了好長一截。 他低著頭,溫順又虔誠地看著她。 …… 大家! 宣布一個好消息! 娜莎有朋友啦! 會砍樹會手工會給娜莎搭漂亮的小床小桌子! 娜莎最最最最、最最最喜歡他! …… 之后的一切都像一個童話故事。 牧羊女和她的小羊慢慢地長大,小羊也從一天只有短短幾分鐘能變成人,變得逐漸能維持人形越來越久。 又一年楓葉落下的時節(jié),陸語噥跟在手牽手往鎮(zhèn)上照相館走的兩個孩子的身后,綠色蕾絲發(fā)帶在小姑娘蓬松的紅卷發(fā)尾輕輕飄蕩。 雖然已經(jīng)長大了幾歲,但攢錢對于沒有父母的孩子來說依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張珍貴的黑白照片幾乎花光了娜莎和蘭斯所有的積蓄。 但是,這可是他們相遇三年的紀念日呢。 他們還會有四年、五年、六年……幾十年的紀念日,三年的可只有一次! 回到地窖的娜莎坐在小書桌旁,在照片背面一筆一劃認真寫著: “娜莎和蘭斯 永遠在一起” 已經(jīng)維持不了白天人形的黑羊在她腳邊仰著頭,溫順又虔誠地凝視她。 “嘭!” “嘭嘭!” 有人在大力推拉著地窖的小閘門,推不開,于是改成了狠跺。 “嘭——!” 醉醺醺的壯漢擠進地窖里,在孩子的身形面前看起來就像一座小山。 他當年曾在跑出著火的酒館時狼狽得屁滾尿流,而現(xiàn)在扯著娜莎的胳膊把她摔到床上的時候,就又像是一個英雄了。 陸語噥下意識召喚出觸手,觸手卻像不存在一樣不出現(xiàn),她只能徒勞地用手,一次一次穿透他們的身軀。 在娜莎驚恐的尖叫聲中,黑羊用身子去沖撞、用牙齒去撕咬,但壯漢只是不屑地將它一腳踹開,黑羊的身軀狠狠砸在地上,撞翻了新做的小凳子。 放開她放開她放開她! 黑羊擰著扭曲的腿,蜜金色的眼眸染上了猩紅的血色。 它的影子在燭光下扭曲地擴散,影子里藏著無數(shù)黑暗凝結(jié)的籽。 而同樣的血色在壯漢的身上爆開了,豪豬一樣的鬃毛從男人爆裂的眼球中生長出來,他痛得滿地打滾嘶吼,而這嘶吼引來了刻薄又年邁的牧場主。 ——娜莎的尖叫沒有驚動他,還得是男人的尖叫更有穿透力。 狼狽的壯漢被送回了小鎮(zhèn)上,他沒了一只眼球的慘狀成了人們茶余飯后唏噓的話題。 他醉得太重啦!心善又淳樸的鎮(zhèn)民們說,他只是醉得失去了理智,這代價可真是太過了。 但是你看,他失去了理智,但他依然記得不去攻擊比他壯實的男人,不去拉扯有父母陪伴的孩子,不去破壞小鎮(zhèn)的公共財務(wù)…… 但他如此清楚地記得遙遠的小鎮(zhèn)北邊的地窖里住著一個漂亮的孤兒小女孩。 大概是難得的良心發(fā)現(xiàn),牧場主沒有再趕著娜莎做工。 因為娜莎不出門,黑羊又不知為何虛弱得不能變成人形,陸語噥就像幽靈一樣在十幾年前的梅里小鎮(zhèn)上游蕩。 …… “疫病”是自此開始傳播的。 以酒館為核心輻射性地爆發(fā),人變成了半身是人半身是畜生的怪物。 體弱的老人和孩子癥狀最重,然后是女人,然后是壯年男人……他們死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出曾經(jīng)是人了。 藥石無醫(yī)、危及生命的恐懼終于讓鎮(zhèn)民將希望寄托在曾經(jīng)聽過的流言上——“那黑羊一定是惡魔之子!” 惡魔之子,惡魔之子,罪惡的開始! 燒死它,燒死它,燒死它! 眾人高舉著火把,在牧場里點起沖天的火焰,點燃了娜莎驚懼絕望的淚眼。 “蘭斯!蘭斯——!” 燒不死啊,燒不死啊,它果然是惡魔之子。 “蘭斯!蘭斯——!” 剝了它的皮,放掉它的血,砍斷它的骨頭,把它燒成灰! 死了!死了!它死了! ……為什么疫病還沒有結(jié)束? ……為什么傳染還沒有停止? 每一個人都變成了怪物,每一個怪物都在對視,一定有什么是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的,一定有什么是他們疏漏的。 蘭斯——啊——蘭斯——她給它起了名字—— 她為什么沒有感染?! 她為什么還好端端?! 她不是娜莎,她一定不是娜莎。 她是藥——是靈——是純白的血rou—— ……吃了她。 吃了她。 吃了她! 第17章 微笑羔羊(十七) 娜莎沒有想過逃跑。 她坐在燃燒殆盡的火堆里,眼眸像空洞無垠的灰霧。 尚且guntang的灰燼像是蘭斯溫暖的手一樣將她包裹,好像下一刻男孩就會伸出手來,將她再次拉進熟悉的懷抱。 但第一雙伸過來的手握著尖刀。 殘余的火星撲簌簌濺起,將那雙像鼠爪一樣的鎮(zhèn)民的手燙出水泡,卻沒有傷害火光中的女孩分毫。 看吶,看吶,惡魔之子的殘灰傷害不了她啊。 于是被火灼傷的尖刀豎起來大叫:“她不是娜莎!” 于是所有的聲音匯聚在一起高呼:“她不是娜莎!” 她是藥—— 無數(shù)雙垂涎渴望的牲畜的手伸向中央的女孩。 她是靈—— 無數(shù)雙或長或短或鋒利的刀刺向蒼白的皮rou。 她是純白的血rou—— 紅色的卷發(fā)凌亂得像天鵝被群狼撕扯下的羽毛。 猩紅的血液在炙熱的灰燼里綻開猩紅的花。 好疼啊…… “蘭斯……” 被無數(shù)雙手托舉在半空的娜莎仰垂下綿軟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