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烏龜小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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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太陽不大,余舒嘗試過軍訓時候在太陽底下站三個小時的滋味,但頭上頂著一只沉甸甸的香爐,就另當別論了。 余舒上一世是經(jīng)常上健身房的人,身體素質(zhì)很好,但現(xiàn)在換了一副好吃懶做的命,毅力上過的去,身體上也扛不住,沒過多久,肩膀就開始發(fā)酸,腦袋沉的一直往下墜。 余小修比她好不到那里,倔強地用兩只手托頂著腦袋上的香爐,咬緊了嘴唇,滿頭大汗。 余舒斜眼過去,看不下去,小聲教道: “唉,你別這么老實行不行,你一只手舉著,不讓它掉下來就好,等累了再換另一只手?!?/br> 余小修沒理她,固執(zhí)地站的筆直,連腿都不打彎兒的,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這孩子有多死心眼,余舒無奈,只好往他斜前方走了半步,借著比他高半頭的個子給他擋些陽光,制造出少許陰涼。 總想著腦袋頂上的香爐,反而覺得沉重,余舒便分心去琢磨別的,比如說,余小修為什么不寫家庭作業(yè)。 忘記了?不會,看這孩子的反應,分明是不是忘記的樣子。 貪玩?也不是,余舒現(xiàn)在想起來,這幾天見到余小修沒事就拿著樹枝在門口寫畫,應該是在學習,她也沒見過余小修有什么玩伴來找他。 等等—— 余舒腦中閃過一道靈光,將它揪住扯下來一看,頓時恍然大悟。 “小修,家里是不是沒有紙墨了?” 她差點把這個給忘了,自從來到這個家,就沒見余小修拿筆在紙上寫過字,他們那間小屋里更是連張書桌都沒有。 余小修沒有做聲,但余舒知道她猜對了,還真就是因為沒有紙墨,所以連功課都做不了。 為什么沒有紙墨,紀家送他們來上學,怎么可能連紙墨都不給?還是說用完了沒到時候不給發(fā)? 余舒沒敢再問下去,她隱約覺得這件事同“她”脫不了關系。 太陽越升越高,溫度上去了,余小修的喘氣聲越來越重,余舒眨掉流進眼睛里的汗,瞇著眼睛看了看私塾里那群坐享陰涼的孩子,還有那個朗聲教學的老夫子。 “咣當!” 余舒手里的香爐掉下來,發(fā)出一聲巨響,香灰撒了一地,爐子滾到一邊,她有氣無力地栽倒在地上。 這么大動靜,惹的私塾里的人全扭過頭來看。 余小修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見余舒暈倒,趕緊將頭頂上的香爐放到地上,舉了半天的手麻的不能動,但他還是手忙腳亂地去把余舒扶起來,驚惶無措地搖晃著她: “你怎么了?怎么了???” 他沒能把余舒叫醒,是將私塾里的幾位夫子都引了出來,劉夫子一馬當先走在前頭,一群學生趴在欄桿上向外張望。 隔壁的孔夫子蹲下身,一手掰過余舒的臉,掀開她眼皮看了看,又探了下她鼻息。 “沒事,是曬暈過去了?!?/br> 余小修聞言,松了口氣,依舊擔心地抱著余舒。 劉夫子皺眉,“身子骨怎么這么差?!?/br> 另一位紀夫子因為是本家人,認得這姐弟倆,就有些不高興地對余小修道: “功課都不寫,一點小懲都受不住,真不知道讓你們來這里是干嘛的,盡給我們紀家丟臉,行了,你送她回去吧?!?/br> 余小修低著頭,一語不發(fā)地將余舒的胳膊架在酸痛的肩膀上,試圖把她扶起來,卻沒能成功。 劉夫子看到他吃力的樣子,不耐煩地轉(zhuǎn)頭對著私塾里喚了一聲: “來個人,送他們回去?!?/br> 話聲落,圍欄處的學生們個個縮回了腦袋,有動作慢的,被劉夫子逮了個正著: “薛文哲,你過來?!?/br> 私塾里響起幾聲竊笑,一個身材挺拔的少年不情不愿地走了出來。 “將他們送回去,你就直接回家?!?/br> “是,夫子?!?/br> 這易學堂里的夫子,可都是貨真價實的易學世家族老,一句話吩咐下去,不管在家里多受寵的孩子,都得要老老實實地聽話。 余小修見劉夫子喊了男生來幫忙扶他jiejie,也有些不情愿,剛好薛文哲對余舒不感冒,幫忙將她弄到余小修背上后,便只意思著虛扶著她的后背,不讓她掉下來。 余小修倒也硬氣,一聲不吭地背著余舒出了大門。 *** 出了門向左拐,是一條小巷子,剛一踏進去,薛文哲便不耐煩地放下了手。 “真是倒霉透了,”他不客氣地對著余小修道,“你自己背她回去,我可不送你們,還有,不許在夫子面前告狀,不然小心我揍你?!?/br> 被人這樣警告,余小修臉色很不好看,正要說話頂回去,背上裝死的人卻突然動了。 “嗯,說的沒錯,會在夫子面前告狀的,都是小王八,不想做烏龜,嘴巴就嚴著點兒?!?/br> 余舒從余小修背上爬下來,一手攬著他瘦小的肩膀,另一只手豎起食指在嘴唇上,對著面前這白白凈凈的少年比了個噤聲的手指。 薛文哲傻了眼,片刻后,反應過來,瞪大了眼伸用手指著余舒: “你、你,你是裝暈,你竟然敢騙夫子?” 余舒白他一眼,“我不騙他,難道還真要頂著香爐站到中午?你傻啊。” 要知道,她所經(jīng)歷的那個時代,體罰學生可是犯法的,她剛才能意思著站了那么久,與其說是怕劉夫子責怪,還不如說是想讓自己長個記性,下回別再把功課給忘記。 堵了這小白臉的話,余舒就沒再理他,扭過頭去和面色很不好的余小修賠笑,輕輕晃著他肩膀道: “別生我氣啊,不是故意嚇你的,再站下去,我真要暈過去了,你看我現(xiàn)在兩腿都發(fā)軟呢。你也曉得咱們兩個沒錢又沒人管,到時候看病吃藥都是個問題,還得麻煩劉嬸,她平時幫襯著咱們,已經(jīng)夠不容易的了?!?/br> 余舒吃準了余小修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又故意拿了劉嬸出來做擋箭牌,果然他只是瞪了她一眼,卻沒有立即就甩開她的手。 “走走,咱們回家去,今天真熱,曬了半天快渴死了?!?/br> 余舒半拖半拽地拉著余小修往家走,幾步后,才想起來忘了件事,扭頭對還傻站在那里的薛文哲道: “哎,那個誰,你要是不想做烏龜,就記得別亂說話,被我知道你多嘴,當心以后我見了你就喊小王八?!?/br> 薛文哲氣急,什么是“那個誰”,他沒名字的嗎!幾天前她還惡心巴拉地纏著他喊“文哲哥哥”! 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平時在他面前低聲下氣假模假樣的臭丫頭竟然敢威脅他! 等薛文哲好不容易搞清楚了重點是什么,再去看,巷子里哪還有余舒姐弟兩人的身影。 “哼!別想我以后再給你好臉色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