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薛睿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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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二是花朝節(jié),安陵城中未出閣的小姐姑娘們往往在這一日結(jié)伴到郊外游玩,帶著精心剪裁編織好的花紙和彩繩,系掛在花枝梢頭,祈求掌管人間姻緣和生育的花神庇佑。 賀芳芝夫婦一家人初遷入京城,不懂得當(dāng)?shù)卦S些俗禮,加之趙慧懷有身孕,不便出門交際,鄰里之間并不來往,是故家中雖有余舒這么個(gè)女兒,卻沒有什么準(zhǔn)備。 二月十二又是大衍試第二科放榜的日子,只是這一科乃是風(fēng)水,余舒根本沒有參加這一科的考試,就無從關(guān)心了。 這一天余舒就如常待在家中,并未出門,誰知晨日方起,薛睿便登了門。 正要睡個(gè)回籠覺的余舒不得已從床上爬起來,對著鏡子整了整衣服,兩手抄著袖子,挪步到前院。 薛睿被守前門的丫鬟請到前廳奉茶,余舒一進(jìn)去,見到人不禁覺得眼前一亮。 薛睿今日穿戴不同以往富貴花哨,那一襲月白廣綾長衣,左右對襟,長度僅及膝下,露出腳上一雙棕鹿皮絨長靴子,腰身袖口都有皮質(zhì)光滑的護(hù)帶緊緊扎起,烏黑油亮的頭發(fā)高高束起,配以一條青白綸巾,耳鬢散落一縷碎發(fā),襯得他天庭飽滿,濃眉亮眼,隨便站在那里,一手撫著腰側(cè)青鞘短劍,舉手投足,竟要?jiǎng)偎颇菚睦镄圩擞l(fā)的儒俠了! “大哥,你怎么這么早來找我?”余舒迎上去,心里嘀咕:打扮的這么sao包,不知道要上哪兒風(fēng)流去。 薛睿露齒一笑,“我猜你便不知今天日子,果然,且去換身輕便的衣裳,我們郊游踏春去,瑾尋就在外面車上?!?/br> 余舒其實(shí)是曉得今日花朝,但沒那個(gè)心情出去亂逛。就沒在趙慧面前提起剪紙掛花之事,卻沒料到薛睿會(huì)上門來喊她。 “這...你也知道,明日我大兇,不敢往外頭瞎跑。而且也沒那個(gè)興致去玩?!庇嗍鎿蠐项^,不好意思道。 薛??粗廴σ粚拥?,必是因?yàn)槟瞧鸬準(zhǔn)乱共荒苊?,想到今日來意,更不?huì)由著她去了。 好在他早就想好了如何勸說:“你自己修習(xí)易學(xué),看的書已有不少了,難道還不懂得‘生死既定。不憂天命’的道理嗎?我說句不中聽的,倘若明日便是你劫數(shù),大限將至,臨了你是要郁郁而終,還是寧愿浮生一樂呢?愁不如喜,狹不如豁,我以為你是個(gè)明白人,一向?yàn)⒚?。今時(shí)卻執(zhí)迷不悟了?!?/br> 余舒聽了薛睿的話,心里一時(shí)迷茫,對于她這些日子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忍不住反思起來,不知呆立了多久,才回過神來,抬頭無意看到嘴角噙笑,目光豁達(dá)的薛睿,乍有了一絲明悟,眉頭的慢慢松散開來,雖不能完全開懷,可一張秀氣文智的小臉上總算又恢復(fù)了以往七分談笑自若。 “大哥說的是。災(zāi)禍未至,我就先自己嚇自己了,瞧我這沒出息的,讓你看笑話了。” 說著,對薛睿舉手一揖,謝他的醍醐灌耳。不然就以她這個(gè)糟糕的狀態(tài),等到大難臨頭,哪里還有什么精神應(yīng)對。 薛睿觀她眉宇之間憂愁散去不少,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便不多做開導(dǎo),笑一笑,背著手就往外走:“你快去更衣,我們在外面等你?!?/br> 余舒這次沒有再拒絕,到后院去和趙慧說了一聲,便梳頭換衣去了。 * * * 薛睿今日是騎了馬來的,所以一身輕裝,同行的還有馮兆苗,兩人策馬小跑在前面開路,余舒和薛瑾尋兩個(gè)女孩子則是坐在后面的馬車?yán)锖炔枵f話。 這是余舒第二次和薛瑾尋見面,和初次堪堪過去十日,薛小妹依舊是羞答答的文弱模樣,坐在那里大氣不出一聲,就好像第一次和余舒相處似的,好在余舒臉皮子厚,耐心與這寡言少語的小meimei相處,講些無傷大雅的風(fēng)聞趣事,不消一盞茶的工夫,就逗得人露了笑,呢聲細(xì)語地喚她余jiejie。 車上不只她們兩個(gè),還有一名伺候薛瑾尋的小丫鬟,人叫慶兒,十二三歲年紀(jì),嘴巴十分討喜會(huì)說,和她家小姐倒是截然相反。 “余姑娘,您上回送給小姐的那折子紙,小姐可愛惜了,只是奴婢們瞧見,央求了幾回,小姐才叫咱們陪著玩了兩次,樂呵樂呵,其余時(shí)候都放在床頭的香囊里,不叫動(dòng)呢?!?/br> 余舒聽到薛瑾尋這樣愛惜她所贈(zèng)之物,心有所動(dòng),扭頭看看薛瑾尋泛紅的臉色,暗道奇怪,薛家的千金,不是應(yīng)該受盡嬌寵才對,不說要似那息雯郡主目中無人,但也不至于如此稀罕一件小小禮物啊? 薛瑾尋不知余舒疑惑,被她盯得有些緊張,怕她笑話自己小氣,便埋頭小聲解釋道:“是、是箋紙薄脆,我怕放在外頭,叫她們弄壞了才、才收著?!?/br> 余舒暗罵自己想的太多,不想嚇著她,連忙收斂目光,語調(diào)輕快道:“又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哪值當(dāng)你這么仔細(xì)收著,我還知道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兒,回頭做了再送給你。” 薛瑾尋巴掌大點(diǎn)的臉上難掩喜色,點(diǎn)點(diǎn)頭,磨磨蹭蹭,讓慶兒拿了身后的一只隨行包裹,從里面取出一只新瑯瑯的茜色荷包,兩手遞于余舒,目含期待之色,卻嘴笨說不好這是何物。 好在余舒是個(gè)老油條,一看就猜這是那“東南西北”的回禮了,但還是問了一句:“這是要贈(zèng)我嗎?” 薛瑾尋扭捏地點(diǎn)點(diǎn)頭,慶兒極有眼色地替主子說話:“余姑娘,這是小姐親手編的花朝彩締子,取了宮中賞賜下來的五色霞絲,穿好了福錢,墜有花珠,余姑娘待會(huì)兒可要在春林里挑一根好梢頭掛上,花神娘娘看見了,定會(huì)喜歡的,保佑姑娘平平安安的?!?/br> 余舒捏了捏手里繡工精致的荷包,神色喜歡,向薛瑾尋道了謝,又夸她細(xì)心,讓薛小妹的臉又紅了一些,見余舒收起了她的禮物,暗道自己沒有招人討厭,心中的忐忑才去了。 走在前面的薛睿耳力好,聽到車中隱隱約約的說笑聲,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手抖馬韁,扭頭對馮兆苗朗聲道:“前面街上人少,我們賽一程,輸贏照舊,走!” 說完便一馬當(dāng)先,揚(yáng)鞭去了,馮兆苗怪叫一聲,嘴里喊著他耍賴先跑,神情卻興奮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