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夜抵華珍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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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頭的手藝比余舒想象中還要好,因?yàn)橛嗍娴囊?,他將種顏色的水精各自打磨出二十枚圓珠子,一模一樣的大小,磨洗之后的水精露出它們本來的光澤。 白的發(fā)亮,粉的鮮嫩,黃的晶清,紅的嬌艷,沒有她記憶中后世水晶制品刻意追求的完美無瑕,反而顯出渾然天成,掬一捧在手心,就好似捧著一把盈盈動人的水光,在陽光之下尤為冰心沁人。 余舒十分滿意徐老頭的做工,不吝言辭贊譽(yù),一向以手藝為傲的徐老頭難免得意,就給她出了個點(diǎn)子:“余先生要將這些水精珠子串起來,用尋常的絲線就顯得拙劣了,孔縫中露出來色雜,不若采以金絲銀線,讓心靈手巧的繡女編織后再用?!?/br> 余舒表示受教,留下百兩酬金,放心地讓徐老頭對余下的水精石塊進(jìn)行打磨,等到一個月后再取。 從徐老頭的小作坊離開,余舒先去了忘機(jī)樓,將手中的八十枚水精珠盡數(shù)散在天井上的風(fēng)水池內(nèi)養(yǎng)著,叮囑小晴小蝶兩日換一次泉水,待到七日后方能作用。 一晃眼就到了出發(fā)那一天,余舒天不亮就被蕓豆喚醒,收拾洗漱,被趙慧叫去叮嚀了一些出門在外的事體,最后被余小修眼巴巴地送上馬車,前去司天監(jiān)。 大清早,司天監(jiān)大門外聚滿了人員車馬,余舒見到不少張陌生的臉孔,大多是男子,為數(shù)不多幾個女人,皆都身穿著易官特有的公服,上儉下豐的衣冠,宛若魏晉畫卷里走出的名仕,風(fēng)骨灼灼,衣袂光鮮。 人到齊后,自有主事者清點(diǎn)了名單·而后登車前往皇城腳下,與各路人馬會和。 城郭之外,人山人海,一監(jiān)兩臺三寺六部·都派有人來,且隨駕,且送君。 一年一度的祭祖大典,司天監(jiān)的高官們傾巢而動,就連位同相侯的大提點(diǎn)也在其列,這一群人固成一個圈子,上下恭維·一襲紫袍,被眾人圍繞在中心的大提點(diǎn),是當(dāng)之無愧的風(fēng)華絕代,有如眾星捧月一般,一投一足都惹來無數(shù)期羨的目光。 待到天子出駕,號角鳴起,不知何人帶頭,一陣山河潮涌般的參拜聲·余舒人云亦云跟著跪下來,偷偷抬頭,卻看不清遠(yuǎn)遠(yuǎn)的御駕·只有一團(tuán)明黃色在人潮中緩緩移動。 再一次登上馬車,已是半個時辰之后的事情,余舒被早上的太陽曬出一腦門的汗,渾身不爽地坐上了司天監(jiān)安排下來的馬車,同一輛車上都是這次太史書苑選出來參加典禮的學(xué)生。 馬車內(nèi)很寬敞,六個人,三男三女,有意地隔開來坐,余舒上車時候晚了一步,坐在門口位置·也沒有人讓她,畢竟出了太史書苑,她這個白身出沼的女算子確不如一個世家小姐來的“金貴”。 一路上,余舒沒有和這五個人做太多交談,她向來是個人不近我我不理人的性子,況且她也不覺得這一車上的世家二代們有什么結(jié)交的必要·文少安除外,她本來就認(rèn)識。 同余舒一樣,文少安默默地坐在靠窗的位置擺弄著一只八角形狀的羅盤,另外四個人,有說有笑的,隱隱形成一個小團(tuán)體,看起來卻是以那個江西世家的湛雪元為中心。 說起來湛雪元,就讓余舒想起辛六同她說過的天玉風(fēng)水—— 湛氏祖輩在江西安業(yè),言傳幾百年前的老祖宗乃是道教鼻祖張道陵張?zhí)鞄煹暮笕?,因?yàn)槿胧浪仔扌?,沒能耐得住紅塵寂寞,就自行成家立業(yè),改“張”姓諧音“湛”姓。 湛氏一族,不同于百年前因?yàn)橐鬃邮a庇而興起的“文辰北,夏江南”兩大世家,他們是老一派的風(fēng)水大家族,在當(dāng)?shù)芈曂麡O高,說起來有些忌君,但長江流下的黎民百姓,可以不知當(dāng)今皇帝是誰,卻無人不知曉湛氏大名。 而這“天玉風(fēng)水”,則是湛氏一門的祖?zhèn)髅匦g(shù),凡是湛家親系子弟,生到八歲不夭,天資上佳者,就會傳得一枚“天玉”,修習(xí)秘術(shù),以此進(jìn)行吉兇禍卜,無往不利。 而湛雪元正是身懷“天玉”的這么一個親系子弟,所以才能在太史書苑一眾天之驕子當(dāng)中脫穎而出。 余舒對這個名作“天玉”的卜具有些興趣,但打量著湛雪元,并沒發(fā)現(xiàn)她身上戴有什么形狀特別的玉石。 京城此去華珍園,幾十里路,早晨出發(fā),傍晚才抵達(dá)。 眾人下馬下車,按照行尾順序,先后進(jìn)入林園,華珍園實(shí)乃一座避暑山莊,傍山傍水,風(fēng)景優(yōu)美。 余舒一行六人,被安排住在西廂一間抱夏庭院中,南北兩排,剛好有六間屋,三個男院生住前院,三個女院生住后院,誰也不礙著誰。 但是挑房間的時候,卻遇到一些麻煩。 湛雪元與另外兩個女孩子說好要住隔壁,也是她們先選了兩間采光好的房間,余舒無意和兩個丫頭片子爭搶,就拎著隨身的行李進(jìn)了西頭剩下的一間房。 但是等她檢查過門窗,鋪好床準(zhǔn)備小憩一會兒,剛剛躺下,外頭就有人敲門。 “咚咚咚?!?/br> “余算子?!?/br> 余舒皺了下眉毛,等外面喊了七八聲,一聲比一聲響,才不情愿地起身去打開門,看到門外站著湛雪元和另外一個女學(xué)生。 “何事?”° 湛雪元朝她歉然一笑,道:“我們換一換房間,你到東邊那間屋子住吧?” “不換?!庇嗍婵蓻]那么好說話,問也不問,就要關(guān)門——她坐在馬車門口顛了一天,路上又沒吃多少口糧,渾身不爽,這會兒走幾步路都懶,哪兒愿多動彈。 “等一等,”湛雪元卻抬手抵住門扉,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耐著性子同余舒商量:“蕓蕓八字屬火,最忌風(fēng)邪,東邊那間房里窗子太多,她住著不妥·只是與你換一換屋子,算子不會這么小氣吧?” 湛雪元口中的“蕓蕓”正是同行的另一位小姐,出自京城十二府世家的崔家。 聞言,余舒掃了一眼那個崔蕓·反問湛雪元:“即是如此,你和崔小姐換一換不就行了,難道你八字也屬火?” 湛雪元自然不會實(shí)說她不愿住在兩頭的房間,就對余舒道:“這倒不是,我若能同她換,何須來麻煩算子,不過我身懷天玉·不利居?xùn)|朝陽,只能來麻煩算子了?!?/br> “哦?”余舒一聽到“天玉”,就來了興趣,也不急著關(guān)門攆人了,上下看看湛雪元,好奇道:“素聞?wù)考摇煊瘢衩睿?,不知湛小姐可否讓我一睹為快??/br> 看著余舒期待的眼神,湛雪元面露些許傲色·大概是有意顯擺,猶豫了片刻,便從衣領(lǐng)間輕拉出一截霓線·露出頸上懸掛之物,托于手掌上,并沒有摘下的打算。 “這便是家傳之物了?!?/br> 入眼是一塊形狀橢圓的玉石,背有八爪金托,表面呈現(xiàn)出深綠色,乍一看和普通的翡翠沒有什么區(qū)別,只是顏色更加濃烈。 余舒使勁兒看了幾眼,沒能發(fā)現(xiàn)蹊蹺,湛雪元就愛惜地將它藏回了胸前,不知是否錯覺·在她收回那一瞬間,余舒似乎看到這塊玉石閃過一道異樣的紅光。 “那就煩勞余算子換一換房間了?!?/br> 湛雪元輕挑著下巴,一副“你看過我的石頭總該聽我話”的嬌氣樣兒,看的余舒暗自哂笑,覺得和一個小姑娘置氣沒意思,于是點(diǎn)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 左右她八字不準(zhǔn),沒那么多狗屁忌諱,睡哪兒都是一樣的,而且昨晚上六爻擲卜,提醒她此行多防小人,這個湛雪元一看就是個小肚雞腸的,只要她沒有不開眼惹到她,讓一讓倒不值什么。 余舒轉(zhuǎn)身進(jìn)去拿行李,兩個女孩子站在門外,崔蕓挽著湛雪元的手臂,帶有一絲討好道:“雪元,你真好,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怎么辦了?!?/br> 然后又小聲湊到她耳邊說:“這個女算子一直目中無人的,卻不敢和你作對,還是你有法子。” 湛雪元得意地笑笑,帶有一絲不屑地看了一眼室內(nèi),暗想道:不過是一個擺弄算術(shù)的,哪里能同她們這樣根基深厚的世家相比。至多將來嫁一戶官家,連司天監(jiān)的官府都進(jìn)不去。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湛雪元忽略了余舒除了算子的身份,還是今年大衍奇術(shù)一科的秀元,上無魁首。 由于祭祖盛事,半個安陵城的達(dá)官貴人都居住在華珍園中,等待五月初九,所以加派了一支羽林軍把守四處,林園內(nèi)外表面平靜,實(shí)則戒備森嚴(yán)。 太史書苑來的幾個學(xué)生,身份在這里顯然不夠瞧,還沒有資格攜帶丫鬟奴才,都是獨(dú)身一人上路,所以落腳后,喝茶打水,只有庭院里兩個侍婢伺候。 眼看著到了吃飯的時間,他們這里卻沒人管,偏偏不能隨便到院子外面走動,只能等人來送飯。 趙慧給余舒準(zhǔn)備了一盒點(diǎn)心,但是余舒路上吃的發(fā)膩,她胃口都在忘機(jī)樓養(yǎng)刁了,餐餐都有湯羹米油,否則根本不下咽,看著外面天黑,她扒拉了兩嘴點(diǎn)心,餓的腦門疼,這一時心中又惦念起隨行護(hù)駕的薛睿是否也正餓著肚子。 正當(dāng)她打算出去問問何時送飯,崔蕓就在門外喊她到茶廳去吃飯。 等到余舒坐在茶廳中,聽著他們說話的口氣,才后知后覺能吃到桌上這四菜一湯,還要感謝有一位堂姐在宮中做妃子并且此次伴駕出行的湛雪元。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diǎn)(qpduan.ca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ps:(又是一年勞動節(jié),勞勞碌碌的朋友們都停下腳步休息一下吧,盛夏馬上就來了,多喝水,注意防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