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百密一疏
書迷正在閱讀:醫(yī)道花途、我的囚徒日記(全三冊)、風(fēng)掠北陽、天才狂醫(yī)、冷王盛寵:神醫(yī)狂妃很囂張、極品辣媽好V5、異域雄心、浴血黑幫 porcelain doll、末世穿書之炮灰求活、葡萄成熟時
衛(wèi)國夫人壽辰過罷第二天,上午姜嬅出門之前,便接到薛睿派人來送口信,約她到忘機樓見面。 姜嬅就納悶了,她進(jìn)京這么長時間,這是頭一回薛睿主動邀請,此前對她可以說是避之唯恐不及。 揣著糊涂,她還是準(zhǔn)時準(zhǔn)點到了忘機樓。走的前門,門前迎客的貴七將她帶進(jìn)閑人免進(jìn)的后院,薛睿在樓下茶室候著,姜嬅一進(jìn)門便習(xí)慣性地酸諷道: “今兒吹的什么風(fēng),你居然想得起我來?!?/br> 薛睿神情淡淡的,不像往常受到她的冷嘲熱諷后無所謂地報以一笑,不與她計較。 “坐吧,喝什么茶?” 姜嬅神經(jīng)是粗,可她長有眼睛,看得出薛睿面色不善,踟躕了半步,走到他對面坐下,皺眉問道:“你板著個臉給誰看呢,不想見我,你把我找來作甚?” “普洱吧,秋天氣燥,容易上火。”薛睿自說自話,立在門口的伙計貴八低聲一應(yīng),轉(zhuǎn)身去準(zhǔn)備了。 姜嬅這下明顯感受到薛睿的怠慢,簡直莫名其妙:“薛大郎,你什么意思?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別同我拐彎抹角!” “急什么,”薛睿冷眼看她,道:“你做的好事,你心里沒數(shù)嗎。昨天老夫人做壽,擺明是要為你兄長挑選王妃,你卻將阿舒請去,是何居心?” 聞言,姜嬅總算明白薛睿生的哪門子氣了,她并不心虛,反而嗤笑道:“你管的真寬,我請她去做什么,需要特地向你說明嗎?” 頓了一下,她緊接著反應(yīng)過來,薛睿會找她興師問罪多半是因為余舒昨天對他說了什么,不然她一早就給余舒送了請柬,薛睿不會不知情,為何他先前不吱聲,偏要等到事后再來追究? “怎么,是她不樂意,在你面前埋怨我了嗎?”姜嬅皺起眉,毫不掩飾臉上的不喜,真白道;“別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她有什么好委屈的,難道我王兄還配不上她?” 聽出她話末的不屑,一股“我都不嫌她配不上我大哥她有什么好委屈的”調(diào)調(diào),薛睿再好的脾氣也會動肝火,本來想耐下心好好和她講一講道理,卻是不能忍她,當(dāng)即冷聲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別人婚姻大事,豈容你來輕言取決,阿舒視你為友,她誠心待你,你卻瞞著她把人往風(fēng)口浪尖上推,姜嬅,你太自作主張了,焉知汝之蜜糖,彼人砒霜。你所謂的好事,別人說不定半點都不稀罕呢?!?/br> 姜嬅脾氣本來就糙,被他這樣冷言冷語地指責(zé)她不對,哪有過去半分溫柔寬厚,一想到他這是為了個半路冒出來的“meimei”,她瞬間怒氣上飆,濃眉之下一雙環(huán)鳳眼登視著他,咬牙切齒道: “我一番好意,到你嘴里就成了是要害她?薛大郎,那余蓮房算個什么東西,我們又是什么交情,你居然為了她不分青紅皂白就來罵我!你腦袋讓驢踢了吧?!” 當(dāng)初她知道薛睿另外認(rèn)了這么個義妹,就不大高興,一開始她就看不順眼那丫頭,不過是因為在一起玩了一回,發(fā)現(xiàn)她難得不是個勢利眼,又很有些能耐,才放下成見與她結(jié)交,誰想到那丫頭原來是個兩面三刀的東西,當(dāng)面和她說說笑笑,背后卻在薛睿這里捅她刀子。 真是氣煞她也! 她這么大聲地吼出來,端茶到了門口的貴八一見屋內(nèi)情景不對,又縮頭退了回去。 薛睿稍感意外,他是故意要激一激姜嬅,好讓她放棄找余舒充數(shù)的念頭,沒想到她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簡直像是被人踩了尾巴。 他斟酌方才用詞,沒什么不對啊,難道是他語氣太重了,不好,他的目的只是叫她討厭了余舒,可不是讓她記恨她。 未免弄巧成拙,他于是緩和了語氣,又道: “我不是在罵你,而是在告訴你道理,我與你王兄皆為兄弟,勉強算是你半個兄長,論理你當(dāng)喚我一聲二哥。阿舒也不是旁的什么人,她是我正經(jīng)認(rèn)下的妹子,我豈能眼睜睜看著你自家人欺瞞自家人,我明白地同你說,她已經(jīng)有了心上人,絕不會高興給你做大嫂的,你最好是打消這個荒唐的念頭,不要壞人姻緣,朋友做不成,反倒結(jié)仇?!?/br> 薛睿語氣是溫和了些,語句卻分毫不讓,哪怕他明知道余舒不可能去做姜家的兒媳,仍要將這丁點的苗頭扼死個干凈。 阿舒是他的人,他不會讓給任何一個男人,景塵不行,東菁王更不行。 “好、好!”姜嬅氣極反笑,攥著拳頭忍住和他大吵一架的沖動,硬邦邦地點頭道:“算我眼瞎,瞧中了她,你放心,我從此以后再不會打她的主意,這種貨色,呵呵,根本配不上我王兄?!?/br> 她將余舒形容的不堪,薛睿眼底浮起一層晦暗,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輕彈了兩下,沉聲道: “既然如此,我就多謝你了,我還有事,你且回吧,貴八,送郡主從前門走。” 姜嬅眼睛都瞪直了,他他他這是在攆她? 薛睿不看她一臉撞鬼的表情,起身便往外走。 姜嬅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連口水都沒喝上,等到他人走沒了影,她還是難以置信,脾氣好到哪怕她拿鞭子抽他都不會生氣的薛大郎,就因為這么一件小事,和她翻臉了。 她又哪里曉得,她這種硬生生在挖薛睿墻角的行為,他能忍才怪呢。 司天監(jiān)下三司兩局,各有各的職權(quán),于是卷宗文案都各自歸類,并不統(tǒng)一存放,時?;ネㄓ袩o,相互借閱,未免出現(xiàn)亂套的情況,每隔三個月,各個部門都要做一次掃除,同時清點書庫,以防本部卷宗錯失遺漏。 衛(wèi)國夫人的壽辰過罷,余舒便接到上面的通知,要她務(wù)必趕在十月到來之前,核對一遍坤翎局內(nèi)的書庫,她想著趕早不趕晚,當(dāng)天便召集了一干下屬官員,分派任務(wù)。 等到第二天一早,讓陸鴻拿了她的小印,到太承司去借了幾個體力好的仆役過來搬運書籍,坤翎局眾人在她的帶領(lǐng)下,熱火朝天地干了起來。 這一忙就是連著三五天不停歇,她一時就將姜嬅的事忘在腦后,這天下午余舒灰頭土臉地從司天監(jiān)大門出來,迎面被人叫住。 “蓮房!” 余舒抬頭,就見辛六從對面一輛馬車上跳下來,沖她招手。 她帶著陸鴻徐青走了過去,才發(fā)現(xiàn)辛六不是一個人來的,司徒晴嵐跟著她也下了馬車,見她看過來,便揚起笑臉,道: “好在我們來得快,不然你該走了?!?/br> 余舒納悶這兩個人怎么心血來潮到衙門找她,遂問:“你們今天沒有課嗎?” 辛六搶話道:“下午閑著,所以來找你玩啊,蓮房,等下我們?nèi)コ跃啤!?/br> 司徒晴嵐比她體貼,看得出余舒身上疲倦,便柔聲道:“你若是累了,我們就改天?!?/br> 余舒笑著搖搖頭,她們能惦記著她這個小伙伴兒,她是高興的,拍拍撅嘴的辛六,道:“跟我回去換身衣裳,晚上我請客,你們想吃什么?” 堆放了三個月的書庫積下不少灰塵,這幾天她沒有偷閑,一直帶頭在藏書閣整理打掃,一天下來,身上又是汗又是土,縱有些腰酸背痛,也不礙跟她們走走。 ...... 三個女孩子一行,沒去忘機樓,而是尋到玉獅湖畔一棟商戶包租的畫舫上,在二層包了個雅座,吃河鮮,賞夜景,別有一番滋味。 九月的螃蟹還是很肥的,黃兒多油滿,只用姜絲白醋簡簡單單地蒸了,不必放什么佐料,剝開來吃,便香的讓人吞舌。 余舒前世為人便愛吃蟹,剝得一手好殼,取螯腳剔蟹黃,嗖嗖便下肚兩三只,急的連蟹殼都揭不開的辛六直嘟囔,纏著余舒幫她剝殼。 余舒對辛六一慣縱容,嘴上罵她笨,卻洗了把手,動作飛快地幫她拆蟹,自己先不忙吃了。 司徒晴嵐對面瞧著,好不羨慕,她學(xué)不來辛六這撒嬌粘人的本領(lǐng),雖有心與余舒親近,只能從旁入手。 “自從你不再往太史書苑來,好幾位院士都問起過你,他們關(guān)心你學(xué)業(yè)未滿,你沒空進(jìn)修,我就盤算了一下,我與菲菲和你拜的幾位院士都差不離,我們兩個便將此前兩個月幾門課上所學(xué)緊要之處綜合了一遍,抄錄了一份給你,你不忙時可以翻翻看看,或多或少能有受益。” 聞言,余舒自然是感謝她們兩個人的一番好意,放下剝了一半的螃蟹,擦干凈手,提壺給兩人斟上酒勁溫和的菊花酒,敬謝一盅。 司徒晴嵐痛痛快快地干了,辛六嗦了下油乎乎的手指,沖余舒吐舌道:“別謝我,謝她就夠了,我哪兒有這么細(xì)的心思?!?/br> 余舒朝司徒晴嵐笑笑,也舉杯干盡。 司徒晴嵐幾盅酒下肚,鼓起膽色,定定看著余舒,張口道:“我有一事不明,困擾多時,不知如何向你開口?!?/br> 余舒疑惑道:“有什么不好說的?” 辛六趕緊咽下一口蟹黃:“不就是——” 司徒晴嵐抓了一塊棗泥糕塞進(jìn)她嘴里,不讓她插嘴,在余舒不解的眼神中,澀澀問道:“既然提起來,我便干脆說了。七月中我慶生,邀了你的,你、你為何沒來?” 余舒一愣,然后腦中飛快地回憶了一下七月里都發(fā)生了什么事——她走馬上任、水陸大會、湛雪元遇害,一樁接著一樁,司徒晴嵐的生日混在這么多件麻煩事當(dāng)中,她只隱約有些印象,她是拿了請?zhí)o她的。 記起來后,余舒面露歉然,想來想去沒找什么借口,就對司徒晴嵐?jié)M口道歉:“是我不好,把這事兒給忘了,對不住啊?!?/br> 果然如此,司徒晴嵐早想到余舒是把她忘在腦后,而不是有別的事情耽擱沒有去成,不過她能這樣坦白地告訴她,要比編個理由騙她,讓她覺得好受一些。 司徒晴嵐想要對余舒笑一笑,大度地對她說一聲不礙,可事到臨頭,卻發(fā)現(xiàn)她連笑都笑不出來,既不想虛偽對她,話到了嘴邊,就成了一句怨語: “我那天等了你好久?!?/br> 等到菜都涼了,人都散了,她還不死心,以為余舒會遲到。 看她黯然的神色,余舒內(nèi)疚的很,她跟司徒晴嵐的關(guān)系一直不錯,雖比不上辛六,可也是極少能和她談得來的小姑娘了,這一想,便覺得不論如何都要彌補,于是就道: “司徒,你千萬別生我的氣啊,我給你賠罪了,慶生的禮物我回頭就給你補上,下回你過生日,我一定頭一個到?!?/br> 辛六在一旁聽的干著急,總算吞下了那塊棗泥糕,得以幫腔:“對啊對啊,你別氣蓮房了,你想要什么禮物就告訴她說,狠狠訛她一回算了,蓮房現(xiàn)在可有錢了,一回拿個千八百兩出來,都是小意思?!?/br> 余舒扭頭瞪她:“你少添亂,我有錢也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什么千八百兩,你當(dāng)銀子是石頭啊,”然后扭頭對司徒晴嵐賠笑:“別聽她的,禮物不是值錢就是好的?!?/br> “小氣鬼,嵐嵐,我看你就繼續(xù)生她的氣好了,”辛六掉轉(zhuǎn)頭就開始給余舒拖后腿。 “......”余舒一臉便秘的表情。 “撲哧,”司徒晴嵐這下笑了,不是裝出來的,她是真的想笑,固然之前對余舒有所怨言,此時見她一副求饒的可憐相,也埋怨不起來了。 就憑余舒如今的身份與名聲,若不是真心把她當(dāng)朋友看待,犯得著對她低頭認(rèn)錯嗎?這么簡單的道理,她如何不懂,何必要因為一時不忿,庸人自擾。 窗外一絲涼風(fēng)吹進(jìn)來,吹醒了司徒晴嵐,她開始羞愧,為之前利用余舒接近姜嬅的念頭。 真是不該。 “那我就原諒你這一回,再有下次,說什么我都不理你了?!彼龍?zhí)起酒壺給余舒填滿,故作生氣道: “罰你一杯,下不為例?!?/br> 你一次,我一次,就算扯平了。 余舒哈哈笑著,應(yīng)了,絲毫沒有察覺到,今晚因為她的一句坦白,挽回了一份岌岌可危的友情。 也許多年以后,當(dāng)彼時的兩人再度重逢,會銘記今晚的,只有司徒晴嵐,那時候的她將會無比慶幸今晚做出的選擇。 朋友,是將心比心,而不是虛偽利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