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 寧王監(jiān)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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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余舒和景塵在司天監(jiān)碰面,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或多或少有些不自在,還好余舒不像小姑娘臉皮薄,景塵也不是會死纏爛打的人,兩個人都沒有回避問題。 “皇上病重,現(xiàn)在是皇后把持后宮,我無法面圣求情。大提點主意已決,你不愿意嫁給我,只能另作打算?!本皦m坐在窗邊,窗外是灰蒙蒙的陰天。 余舒抱著臂膀站在書桌邊,皺著眉頭道:“你說大提點會在半個月內(nèi)定下我們的婚事,也就是說,這半個月里,我必須想方設(shè)法見到云華易子,親眼一睹《玄女六壬書》,弄清楚真正的破命方法。” 雖然大提點和云華都有可能在騙她,但她個人更傾向于相信云華。 “茫茫人海,你要去哪里找我爹?”景塵搖頭道,“可惜他上次留給你的聯(lián)絡(luò)方法是假的,不然我們找到他,一定求他讓我們看看《玄女六壬書》?!?/br> “唔,你讓我想想?!庇嗍婧蠡谥案嬖V他她去找過云華結(jié)果撲了空,現(xiàn)在她要怎么解釋她另有辦法見到云華呢? 她摸著下巴低頭思考,景塵悄悄望著她,他昨晚根本沒有休息,苦思冥想了一整夜,發(fā)現(xiàn)他們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她嫁給他,她不情愿。二是她不嫁他,就得逃命。 “你有沒有想過逃走?” “逃走?”余舒挑眉看他:“我跑了你怎么辦,誰來為你破命?” 景塵這一次沒有遲,他坦然面對她:“在回興街的小院子里你問過我,我憑什么要你向我托付終身,為我分擔(dān)這天大的責(zé)任。我想了許久,昨日方才有答案——我勉強(qiáng)不了你。哪怕你不愿和我做夫妻,我也要保護(hù)你周全?!?/br> 余舒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意外之余,又不禁感到釋懷,他總算沒有再讓她失望。 “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不過我是不會逃跑的?!?/br> 首先,她能逃掉的幾率太小。安陵城就如同一座巨大的牢籠,姜嬅母女能夠成功逃脫,是薛睿計劃了一個月的功勞,更重要的是她們逃走以后,仍有容身之處,姜家的大本營在寧冬城,東菁王手握重兵,就連朝廷都忌憚三分。 而她就算逃得掉,也無處可去,皇上和大提點不會放過她,她很可能一輩子都要東躲西藏地過日子。好像云華,偷了《玄女六壬書》有什么用,還不是要隱姓埋名四處為家,連兒子都不敢認(rèn)。 她沒有想過逃跑,因為她不是孑然一身,她還有家人。不光是余小修、趙慧他們,還有跟著她的屬下和奴仆們,那一大家子她都舍棄不掉。單看姜家母女逃走之后,東菁王府余留一干人等的悲慘下場,她絕不會逃。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景塵。誠如她剛才問他的那句話——她拍拍屁股跑了,誰來為他破命。 “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只要我找得到云華,那一切都還有轉(zhuǎn)機(jī)?!庇嗍娣畔率直弁庾撸唤o景塵發(fā)問的機(jī)會。 ...... 余舒下了樓,叫了徐青進(jìn)來抱大印,文少安手捧著一疊文書等著她批閱,連忙問道:“大人,您這是上哪?” “頭疼,回家歇著。” 一聽就是瞎話,文少安不得不提醒她:“下個月的坤冊您該動手?jǐn)M了。” “不著急,先放著吧。”余舒大手一揮就帶著人溜了。 皇上這一病,下個月的坤冊定了也是白定,沒準(zhǔn)過兩天皇后娘娘就會讓尚宮局傳達(dá)旨意,暫免坤冊。 出了司天監(jiān),她派陸鴻到大理寺去找薛睿送信,請他午休時候到她府上來一趟。 她先行回家,換下厚重的官袍,松了頭發(fā)躺在軟榻上發(fā)愁,不忘傳話讓下人在花園里預(yù)備酒菜。 見了薛睿該怎么對他說呢,直接告訴他皇上病重大提點要逼婚?不好。薛睿對云華有很深的心結(jié),一個月前金柯把他從鳳華府騙走,他都不愿與云華相見,可想而知他是不想認(rèn)這個親爹的??伤乐灰f出來大提點逼婚的事,薛睿就算再不情愿,也會為了她低頭。 她這么做,和姜家母女有什么區(qū)別,都是在逼他。 余舒兀自糾結(jié)了半個時辰,還沒想好怎么開口,不到晌午薛睿就來了。她聽到下人稟報,就洗了把臉,讓林兒簡單給她挽了個發(fā)髻,披著一件兔毛斗篷拖拖拉拉去見他。 一進(jìn)永春苑,四周回暖,她邊走邊將大衣脫下遞給丫鬟,繞過一帶竹林,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他佇立在九皋軒內(nèi),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扶攔遠(yuǎn)望,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上穿著升堂的公服,烏紗就卸在椅子上,看起來是直接從衙門趕了過來。 瞧瞧,這就是心有靈犀,她根本就沒讓傳話的催他,他就這么匆匆忙忙地來了。 “怎么不等我來你就先喝上了,”余舒順手從桌上拿了只杯子遞到他面前,他笑笑給她勻了一杯,她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酒香,嘴上可惜道: “這二十年份的花雕我就順了六七壇,忘機(jī)樓關(guān)門了,再想喝好酒,我就得花錢買了?!?/br> 薛睿搖搖頭,滿眼溫柔地看著她:“明天就把忘機(jī)樓存的那些好酒都給你送來,夠你喝上三兩年的?!?/br> 余舒嘿嘿一笑,引他坐下,先不提其它,就和他喝酒吃菜閑聊天,免得待會兒說過正事,他再沒了胃口吃飯。 晃了晃倒空的酒壺,薛睿看著絞盡腦汁說著題外話地余舒,擱下筷子,不得不出聲打斷她:“我吃好了,你今天找我來到底有什么事你就說吧?!?/br> 余舒訕訕地閉上了嘴,兩只眼睛往上瞟,磨磨蹭蹭地不愿開口,薛睿好脾氣地看著她,臉上始終掛著一絲微笑,好似在鼓勵她:說吧,不管你說什么,我都會聽的。 余舒偷瞄他一眼,撞見他這種表情,一下子就xiele氣,想著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就硬著頭皮問道:“你能不能安排我與云華見上一面?!?/br> “好。” “?。俊庇嗍嫜劬鲩W了兩下,有些不信他會這么輕松就答應(yīng)了,于是放慢了語速重復(fù)了一遍:“你聽清楚了,我是說讓你幫我和云華見面?!?/br> 薛睿神情不變:“我說好,你想什么時候見他,我來安排。” 余舒突然覺得她之前的擔(dān)心都白費(fèi)了,薛睿根本沒有問她原因,就一口同意,似乎他早就料到她找他是為了這件事,他也早就想好了要答應(yīng)她。 “其實我上次回京之后就有打算,”薛睿心平氣和地告訴她:“就算你不提,我也準(zhǔn)備帶你去見他。不只為了《玄女六壬書》,我也想問清楚我養(yǎng)父早逝的真相。” 如果不是姜嬅到忘機(jī)樓找他求助,他一時不能脫身,不然早就會和她商量去見云華。而她卻比他想象的更能沉得住氣,他回來這么久,她甚至沒有主動在他面前提起云華這兩個字,讓他暗松一口氣的同時,又分外憐惜她的善解人意。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想認(rèn)父,所以不愿見云華,”薛??粗荒槨斑@都被你看出來”的表情,好笑地解釋道: “我是不愿認(rèn)父,可是我之前不見他并非是因為我怕見他,好阿舒,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俊?/br> 薛睿眼神狡黠:“你忘了嗎,是他親口和你約定,只要你能將他失散多年的長子帶到他面前,他就將《玄女六壬書》拿給你看。” 余舒雙目一亮,頓時明白過來,她興奮地忍不住跳了起來,上前捉住了他的手上下?lián)u動,哈哈笑道: “對啊,我怎么就忘了呢!你帶著我,不,是我?guī)е闳フ以迫A,你就算不愿認(rèn)他,他也要給我看《玄女六壬書》??!” 薛睿含笑不語,心道:不是你忘了,是你從來無心利用我罷了。 “那我們什么時候行動?”余舒興奮過后,想到接下來的會面,又很快冷靜下來——大提點已經(jīng)對景塵下了最后通牒,她是不可能離開京城了,要和云華見面,就必須要他到京城來。 “不急,”薛睿道:“金柯前去護(hù)送衛(wèi)國夫人和姜嬅,最遲三日才能趕回。眼下正處亂局,你冒然出京不妥,未免引起皇上和大提點的懷疑,你還是待在京城,等到金柯一回來,我就讓他去請云華進(jìn)京?!?/br> 余舒擔(dān)憂道:“金柯會肯嗎,畢竟云華可是朝廷頭一號的通緝犯,怎么敢讓他到京城里來?!?/br> 薛睿眼中閃動著莫測的光芒:“你認(rèn)為他讓金柯跟著我是為了什么?放心吧,他不會不來的?!?/br> 余舒后腦勺涼涼的,怎么看他都像是不懷好意,心說大哥你這是要坑爹呀。 “對了,我有件事要告訴你,不知道你聽沒聽說,皇上得了重病,似乎是要不好了?!?/br> 薛睿搖頭,驚訝道:“這么大的事,你從哪兒聽說的?” “是景塵說的,”余舒避重就輕地說:“是真事,前天傍晚皇上得知姜家母女逃脫,怒極病倒,這回比你祖父沖撞的那回還要嚴(yán)重,據(jù)說皇上昏迷不醒,太醫(yī)院都找不出對癥。只是皇后娘娘封鎖了消息,一時之間還沒有走漏出去?!?/br> 話末,薛睿忽然站了起來,臉色凝重地對余舒道:“是我失算,此事你千萬不要對旁人提起,我先回去了。” 沒想到兆慶帝會抵不住姜氏母女逃走帶來的壓力。 余舒急忙叫住他:“怎么了,你把話說明白啊。” 薛?;仡^深深看著她:“皇上一旦重病,你以為會由誰來監(jiān)國?” 余舒被他問倒了,這個問題她從沒想過,不等她想出個答案,薛睿就一陣風(fēng)似的匆匆走掉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