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他們又怎么了？”沈致亭抓了把潮濕微亂的頭發(fā)，“跟我來往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

    兩人視線一對，陳北勁別過臉，不自在地撓了撓后頸，“不知道，就是覺得不能說?！?/br>
    “隨你喜歡?！鄙蛑峦るS手指了下主臥，說：“你住那間，我之前住那間，上月你說要來，我就整理出來了。”

    “你住哪兒？”

    “你對面?！?/br>
    “行，那以后我晚上睡不著就找你玩兒?！?/br>
    “行啊?！?/br>
    “不過家里怎么這么空？”陳北勁四下環(huán)視一圈，對荒原似的空蕩客廳不太滿意，說：“你這個人真沒意思，住了這么久，怎么也沒添置點兒新鮮玩意兒？”

    “我一個人住，有什么好添置的。”

    “以后就不行了，”陳北勁轉(zhuǎn)過身，朝他笑著走過來，“以后咱們倆住，這兒得讓人重新翻修才行，嗯……”他與他擦肩走過，漫步到處逛著，一邊看一邊指點：“客廳改成一大一小吧，怎么樣？外間的大窗換成落地窗吧，可以么？小客廳就在靠近陽臺那邊，也就十來平，邊上再擺個復(fù)古式書架做分隔，你不是愛喝咖啡么，角落休息區(qū)就換套飽和度高的咖啡桌！嗯，暫時就這樣，你呢，你還要換點兒什么？”

    沈致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對方在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見人忽地停下詢問自己意見，嘴角忍不住輕輕揚起，說：“我是真沒想到，少爺你進門后坐都沒坐一下，就開始琢磨著要把我房子拆了。”

    陳北勁聞聲回頭。受長期戶外運動的影響，他膚色愈發(fā)偏深，再不復(fù)從前稚嫩細白，五官長相傾向混血，臉顎棱角線條狂野張揚，連不經(jīng)意表露出的微表情都格外清晰明朗。陳北勁詫異地挑了下眉，問著：“怎么，你不喜歡？”

    沈致亭和他對視幾秒，突然抬起胳膊，將手里的毛巾扔到對方的臉上，遮住那雙濃密睫毛忽閃忽閃的大眼。

    “喜歡，簡直喜歡死了?！?/br>
    ……

    ……

    手心一暖，指縫間夾纏著某人長指骨骼的觸感，沈致亭從飄揚的思緒中抽離出來，轉(zhuǎn)頭看了眼不是何時膩歪過來的人。

    “我寧愿當初沒拆穿你，”那人低著頭，握緊兩人的手，“好過眼下你一避再避，什么話也不跟我說。”

    “我……”沈致亭頓了頓，說：“那都是年少輕狂不懂事?！?/br>
    “可你后來怎么還一直瞞我？”

    “不然呢，”沈致亭嘴角泛著淡淡笑意，“難道還要讓我當著你面兒吞云吐霧么？我找死呢？”

    “你的話，也不是不行?！标惐眲判ρ蹚潖澋販愡^去，在沈致亭右臉頰上親了一下，小聲說：“沈致亭，你藏得太深，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么壞?！?/br>
    沈致亭笑出聲來，“抽煙就是壞了？”

    “不是抽煙壞，”陳北勁糾正道：“是你抽煙，就顯得特壞?！?/br>
    “是么，”沈致亭笑眼深處突然洶涌猛烈起來，“那么我抽你呢？”

    陳北勁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歪了歪頭，不太理解沈致亭這話什么意思，剛要開口詢問，就聽前方傳來一聲沉聲厲喝。

    “學(xué)長?。　?/br>
    陳北勁沈致亭聞聲一顫，雙雙回頭。

    天已經(jīng)大黑了，兩側(cè)灌叢鋪就細碎密集的彩燈格外花哨，映得整片街道都散著紅黃粉綠的熒光，他們本來正手牽手往小區(qū)里拐，一扭頭，就見前方十米左右站著一個臉色微沉的男生。

    樹葉凋零的枯樹旁，男生凈白的臉龐在俗艷彩光里異常出塵，他左手提一個黑金木箱，裝扮貌似是精心捯飭過，頭上抹了發(fā)膠定了型，慣穿的黑牛仔換了條深色西褲，外套是件深咖色過膝風(fēng)衣，沉穩(wěn)內(nèi)斂不張揚，還能顯示出他這個年紀的青春氣。

    “勤光？”沈致亭半疑惑半尷尬，趕緊松開和陳北勁相扣的手，大步朝男生迎了上去。

    “誒，你居然選他不選我？！”如果說上次見面只是心情不好借題發(fā)揮，這次又見，陳北勁終于覺得這小子礙眼了，他一皺眉，抬腳就要緊跟過去，沒料前邊沈致亭突然回頭給他一個眼神，步子又硬生生的止住。

    李勤光沉眸站在原地，直至沈致亭來到他跟前。

    兩個人對立而站，李勤光什么也沒問，沈致亭半句話也沒解釋。一切顯而易見，甚至連之前沈致亭編的一堆借口都十分合乎情理，雙方對視沉默長達一分鐘。

    沈致亭是有點尷尬在的。他也沒想到，他學(xué)生時代暗戀逃課抽煙騙老師，一次都沒被抓過，長大后唯此一次曠工約會，竟然被自己的學(xué)弟抓包了，而且當下李勤光的臉色堪稱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跟高中教導(dǎo)主任抓小情侶的模樣簡直如出一轍。

    不過沈致亭并不膽怯，他也不認為自己必須給一個不速之客交代什么，他高出李勤光半個頭，站姿筆挺，儼然一副大人哥哥的樣子，率先開口：“我不是說了不方便嗎，你怎么還來這里凍著，來多久了？”

    “我在街前面的茶餐廳坐著，看見你們過來了才出門?！崩钋诠馓а鄱⒅?，盯久了，秀長細密的睫毛忽然有些顫抖。

    “你騙我。”

    沈致亭一默，點點頭，隨即大方承認：“是，但這是我私人的事，我認為我有權(quán)保留個人隱私?！?/br>
    “他就是你之前說的也不過小年的朋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