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jié)閱讀_175
能在江寧這地界兒,把事情做得這樣神不知鬼不覺,能沒一點本事? 沈恙這人惜命,所以來的時候都帶著人護著自己的,不可能沒一點防備,就這樣還能死了一船人…… 廖逢源的心,真是一沉到底。 張廷玉緊鎖著眉頭,也沒想到剛剛來就碰到這樣棘手的事情。 若真是有人要害沈恙,做得這樣神不知鬼不覺,才是嚇死個人。 他們剛剛轉(zhuǎn)過一座水榭,便有小廝跑著上來,趕到了廖逢源的身邊:“廖先生,船上沒一個活口,統(tǒng)共死了有二十三個人?!?/br> “沈爺呢?” 別人死了還沒那么要緊,丫鬟小廝死了也就死了,看是沈恙死了是要出大事的呀。 現(xiàn)在沈恙手里握著整個江南的布匹絲綢生意,還握著一半的茶葉生意,又開始插足米行,還是茶行這邊的會長…… 想想廖逢源頭上都在冒冷汗。 他聲音急切,可小廝卻道:“現(xiàn)在還有下面一層底艙沒進行清理,只知道人全死了,沈爺在不在里面還不知。” “再去探!”廖逢源一張臉都要綠了。 他走路的時候,腳下已經(jīng)開始打哆嗦,手也開始哆嗦了起來。 即便再不待見沈恙這個人,這時候沈恙也萬萬不能出事。 廖逢源縱橫江南商海這么多年,還沒遇見過這樣讓自己緊張的事情,根本無法停止自己滿腦子的可怕猜測。 他必須握緊了自己的手,才能讓自己的腦子勉強冷靜。 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即便是張廷玉也不能說一句話。 他跟著廖逢源往小湖旁邊的花廳走,剛剛踏上臺階,后面的小廝又來了。 花廳兩邊又鏤空雕花的暗格窗,兩扇大門都還緊閉著,看不清里面的情況。 張廷玉與廖逢源又在外面站住了。 報信的小廝道:“稟告廖先生,沒有找見沈爺?shù)氖w,現(xiàn)在人還在水底下打撈,不過商行外面都亂了,不少人都往咱們商行這邊擠?!?/br> 出了這樣大的事情,這里又是茶行的地盤,肯定很多人想要來這邊探聽消息。 現(xiàn)在在江寧跟沈恙關(guān)系好一點的,也就一個廖逢源了。 畢竟這兩個人同時管著一個茶行會館,廖逢源也算是這里的地頭蛇,這幾天因為燈會的事情,南北商賈都來了,所以一有消息,大家都往廖逢源這里鉆。 廖逢源才是一個頭兩個大,他只狠聲咬牙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繼續(xù)給我找。外面若是來了人,一律不見,全部關(guān)在門外,現(xiàn)在這里亂不得!” “是,小的明白!” 這小廝倒是干凈利落,立刻就跑回去了。 廖逢源深吸了一口氣,道:“張二公子見笑了?!?/br> 說著,他伸手去推開兩扇門,吱呀地一聲輕響,門開了…… 廳中兩邊放著花架,各擺著一盆蘭花,兩排兩溜北官帽椅,夾放著數(shù)架紅檀木交對椅茶幾,儼然是一副議事廳的模樣。 廳堂正前方放著一紅木雕葡萄翹頭案,兩邊原本各擺了一把紫檀木太師椅,然而其中放在左邊的那一把已經(jīng)被人拉到了廳堂正中間,大喇喇地刺在那里,顯眼極了。 張廷玉是跟著廖逢源進去的,顧懷袖還跟在后面。 原本只是略略一打量里面,沒想到便見到這一副場景。 廖逢源更是完全沒想到,直愣愣地站在外面,竟然走不動了。 只因為,那一把紫檀木太師椅上,坐著一名身穿艾子青顏色繡八寶紋長袍的男子,辮子后頭掛了枚簪頭模樣的蒼藍色瓷墜兒,還是銅錢的形制,一看便知此人秉性。這人竟然還光著一雙腳,一腳抬起來,屈腿放在太師椅上,一腳還踩在地上。 貴重的猩紅色地毯上布滿了水漬,仔細一看,這男子頭上身上都是濕的,似乎才從水里爬出來。 他埋著頭,手里端了一碗熱茶,似乎是從中堂的翹頭案上端來的。 這人似乎完全沒看見進來的幾個人,低頭吹著guntang的茶水,用茶蓋熟練而小心翼翼地扶著茶沫。 茶香氤氳在空氣之中,夏日的午后有些燥熱,然而花廳里站著的幾個人卻無端端覺得有些發(fā)冷。 這人輕輕地瞇著眼睛嗅了嗅茶香,仿佛生怕放過一絲一縷,有一種難言的窮酸和吝嗇感覺。 “明前的西湖龍井,果真絕品……” 呢喃完這一句,他埋頭便一口喝干茶碗之中的茶,舒服地嘆了一口氣。 這一回,總算是暖和了,嘴唇也不是原來得青白色,臉上開始透出幾分紅潤來。 這男子看著年紀不大,也就二十五六,可通身氣派跟常人不一樣。 他一抬眼,就瞧見僵硬在門口的廖逢源,眼睛頓時瞇成了兩彎月牙:“廖掌柜的,好久不見,別來無恙乎?” 廖逢源真是眼珠子都要掉下來,癡愣愣了半天,才張口結(jié)舌道:“你你你、你……沈鐵算盤你……” “噓——” 這人輕輕一豎手指,竟然阻止了廖逢源的大喊大叫。 他起身來,竟然光著腳從地毯上踏過去,從三人身邊經(jīng)過。 不過走到盡頭,要去關(guān)門的時候,手已經(jīng)按住了門框,卻忽然一回頭,看向了這里唯一的女人——顧懷袖。 顧懷袖現(xiàn)在還有些沒明白過來,隱約已經(jīng)知道這人的身份,她還在琢磨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就見這人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然后直勾勾看著自己。 張廷玉頓時皺眉了。 不料,這身穿艾子青長袍的男子,竟然又一低頭,“呀”了一聲,“這位夫人,抱歉,真不是故意踩著您的裙角的……” 他將自己在水里泡久了的大腳丫子抬起來,十分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顧懷袖密合色的裙角上印了一點水漬,不過并不嚴重。 她忍住了沒說話,只是退到了張廷玉的身邊,而張廷玉那不善的眼神,并沒有收回過。 那男子過去一把將門關(guān)上了,才又松了一口氣般回來,重新舒展了四肢坐在廳中太師椅上,這回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 廖逢源總算是緩過勁兒來了,也顧不得跟張廷玉解釋,先上來跟這人說話:“外頭都說沈爺您是已經(jīng)沒命了,您怎么進了我這園子的?外頭那船又是怎么回事?這、這、這……” 無疑,這男子便是沈恙了。 他朝著廖逢源搖了搖手指:“我沈鐵算盤下秦淮喝了幾口六朝古都水,這回是領(lǐng)教了。” 沈恙神神秘秘地一笑,可眼角眉梢都沒溫度的,他目光一轉(zhuǎn),看向了張廷玉跟顧懷袖,淡淡問道:“不知二位……” 第八十二章 錦鯉池 眼看著廖逢源就要開口介紹二人,張廷玉卻截道:“在下張二,沈會長,久仰?!?/br> 顧懷袖差點踩中自己的裙角,一下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