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一件事情記不太清楚了?！笔捈艣]去看蘇淵那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只是自顧自的往下說道，“當(dāng)初朕打到汴京的時候，一路上都順利的很，怎么也想不通最后又從外面冒出來了一支敵軍，以至于讓整個汴梁生靈涂炭，民不聊生……”

    蕭寂對于他這個皇位是怎么得來的，從來都不避諱。不但不以此為恥，甚至還有點兒以此為榮的意思。而且顛倒黑白的能力也是一套一套的，時間長了，新來的朝臣可能還真的以為蕭寂是為了百姓才“大義滅親”的。

    京城里頭這些有背景的家族，多半都有自己的兵馬。雖然朝綱上明確的禁止過了，但是誰也管不了，畢竟要動起來可能牽連到的東西要比想象的多得多。本來剛剛篡位成功根基就算不上穩(wěn)妥，要是再整這么一出簡直和自尋死路無異。

    但是蕭寂也不傻，知道留著這些世家的兵馬，可能比自尋死路死的更快。當(dāng)初未登基時蕭寂還幻想過用銀兩收購，現(xiàn)在看來還是太天真了。

    “犬子無能，還請皇上看著他年少不懂事的份上饒了他這一次?！?/br>
    蕭寂還沒看口說話，底下卻是已經(jīng)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了。

    畢竟蘇家在外的名聲算是個書香門第，但已經(jīng)連著好幾代指出武將不出文官了。在這個百無一用是書生的年代里頭，誰都知道蘇家這么做大概是為了什么。

    而且蘇家剛開始到是踏踏實實的做人，到了后來大概也是知道其他世家基本上沒落的沒落改行的改行，就剩他們一家獨大了，難免浮躁了起來。朝中早就有看不慣了的，如今卻是都跟看笑話似得瞧著蘇淵，就看他接下來還能怎么演了。

    “這些走失的兵馬……臣自會添銀子幫犬子補(bǔ)上，保證不給皇上添憂。”蘇淵見著皇上沒接話，又將后半句顫顫巍巍的講了出來。

    在外人看來，蘇家最不缺的就是錢。能用錢擺平的事兒哪兒算事兒，如果有錢擺不平的，只是因為錢不夠多罷了。

    蕭寂最后只是默聲應(yīng)下了，對外這事兒算是這么擱下來了。

    添多少銀子蘇淵沒說，反正蕭寂也不指望這些個銀子能落到國庫里頭。其實當(dāng)時蕭寂就反應(yīng)過來了估計是父子倆合伙演的把戲，真正的巨頭還在后面。

    這些個朝臣里頭大多對蕭寂的態(tài)度都是敬他怕他，卻是甚少真的是想效忠于他的，即便是有，怕也是礙于種種不敢站出來。

    果不其然，十日之后，再一次收到了蘇世元的傳書。

    說是已經(jīng)抵達(dá)邊境，而且失散的兵馬，已經(jīng)盡數(shù)補(bǔ)了回來。

    五千兵馬若是混在大軍之中的確是不多，但若是單拎出來也是十分有影響力的。

    蕭寂深知這五千人怕是已經(jīng)換了一波了，但是奈何自己的手臂并沒有那么長，身邊可用之才也不多，心里頭看著干著急，表面上還得裝出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

    楚長安自那日以后也就沒再被安排過值夜了，除了每日必要的cao練巡邏站崗，基本上更多的就是幫著這些人洗衣打雜。

    反正什么活兒不想干全交給他就是了。

    楚長安有點時候自己想起來都覺得挺無奈的，如果當(dāng)時殿試上沒有失手捅那么一劍，不說九州之內(nèi)能多個譽(yù)滿天下的大將軍吧，但至少過得不像現(xiàn)在這么憋屈。

    日子過了不知道多久，有一日去浣紗局取衣服的時候，忽然有人上前來同他打招呼。

    楚長安想了大半天才想起來，對方是上次跟自己一塊兒值夜的小丫頭。

    還是一臉的天真靈動，與這藏污納垢的宮闈一點兒都不符合。

    “喲，好巧?！背L安見她打扮的光鮮亮麗，想必是得以遷升了。不過也是，容貌討喜又懂得進(jìn)退，反正和這個落魄的狀元不是一路人，楚長安只得匆匆回應(yīng)了一聲準(zhǔn)備離開。

    “楚侍衛(wèi)，別急著走啊，皇上親自點名讓您過去呢?！毙m女一開口便笑了出來，帶著幾分少女的俏皮，卻又不顯輕浮，“這些衣物要送到哪兒去？上次您也幫我了，這次我?guī)湍??！?/br>
    “不必了，要是方便的話回一下皇上，說我馬上就過去?！背L安雖然是好奇蕭寂找他什么事兒，但讓人家姑娘幫忙也的確是說不過去。

    “那我和您一塊兒吧，反正皇上也不急。在那兒待著姑姑和jiejie們也老說我，還不如出來自在?！?/br>
    一路上兩個人倒是又說有笑的，畢竟這宮里頭一個人實在是孤獨漫長的很，若是能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相互扶持著，也不圖什么，至少會變的不那么難熬。這個小宮女叫采蓮，是從東都邊上的一座村莊里走出來的，按她說的如果不入宮，就得被父母以二十兩銀子的價格賣給一個老頭當(dāng)小妾。這些銀子是因為她還有個弟弟要娶老婆，需要禮金等等，家里實在是負(fù)擔(dān)不起，才會出此下策。

    以采蓮的話說既然是跑出來了就不會再回去了，反正在宮里穩(wěn)穩(wěn)妥妥的做幾年事兒，攢下來的錢也夠自己后半生了，怎么著都比給老頭當(dāng)小的強(qiáng)。

    兩個人再次折回永昌宮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偏西了，在大殿底下采蓮示意讓楚長安自己上去，自己則是從后門繞過去，說不能給姑姑發(fā)現(xiàn)她出去偷懶了。

    天氣已經(jīng)回暖了，大殿里頭的爐火卻是已然沒有撤下。

    楚長安知道他畏寒，以往在邊塞的時候炭火不夠，都是恨不得靠著一身浩然正氣挺過去的，這么多年也是烙下了不少病根?，F(xiàn)下既然是有條件了，自然是不會再去委屈自個兒了。

    “臣參見皇上?！?/br>
    “從讓采蓮出去喊你到現(xiàn)在，朕等了你一個時辰?！笔捈乓琅f是沒停下手中的筆，只是抬頭掃了一眼跪著的楚長安，隨即便又埋下頭去處理奏折了，“就這么點兒路，等你爬到太陽都落山了?！?/br>
    “臣……當(dāng)時有些事情沒處理完。抱歉讓皇上久等了?！眱煽嚏娔茏咄甑穆纷吡艘粋€時辰，的確是有點兒說不過去。雖然楚長安也知道編什么理由都顯得蒼白無力，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編就這么干挺著。

    “是路上跟她說笑忘了時辰了吧?！?/br>
    楚長安：“……”

    “跟她有那么多話，怎么到了朕跟前什么都不說了？”蕭寂說罷擱下了手中的紙筆，起身從桌子后面繞了過來，低著頭打量著楚長安，“不過也是，第一次見你便是在風(fēng)月之地。待會兒朕見了采蓮也跟她講講你在外頭的那些風(fēng)流韻事罷。”

    這茬子事兒要是不提楚長安還真忘了，畢竟一提起來只想著挖個地縫鉆進(jìn)去。

    “朕開玩笑的?！笔捈乓娭麤]說話，又補(bǔ)了一句。

    “皇上可就別老拿臣尋樂子了?！背L安苦笑道。

    “這次喊你來是真的有事。朕再三思量之后，覺得把你困在宮闈里頭是太委屈你了?！笔捈耪f著便示意他起來，把桌案上擬好的文書拿給他看。

    “這五千人，有一萬只耳朵。楚卿能明白朕的意思嗎？”

    作者有話要說：　　_(:зゝ∠)_好絕望啊，本來應(yīng)該是個甜寵向小萌文的誒

    ☆、第十二章

    “臣愚鈍，還請皇上明示?！?/br>
    以蕭寂的性子，說話只說半截兒是常有的事兒，另外一半兒全靠對方的造化了，能猜得出來便猜得出來，猜不出來也不會再去解釋。

    楚長安第一反應(yīng)是蕭寂讓他去除掉什么人，畢竟以前他還叫蕭從一的時候，就沒少幫蕭寂背鍋。但是轉(zhuǎn)念一想也不太可能，畢竟楚長安就是一個凡人，以一敵千這種只在書中出現(xiàn)的事兒，實在是不現(xiàn)實。

    而且比起來猜蕭寂的心思，楚長安現(xiàn)在更希望對方允許他站起來。方才跪的匆忙，膝蓋兒下頭似乎硌了什么東西，雖然是不怎么疼，但當(dāng)真是難受。

    “看看上面寫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