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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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在朝堂替女兒正名。” 在朝堂替女兒正名,一般人大約會當(dāng)笑話,可魏文昭不是一般人,他知道褚青娘還有后手,問道:“怎么正名?” 褚青娘站的有點累,就著羅漢榻小幾邊坐下,這對名義上的夫妻,終于相對而坐。 “我已經(jīng)派人去各大藥房,請他們統(tǒng)計份數(shù),將三子珍藥材救治過的數(shù)目統(tǒng)計出來,你將這數(shù)目在朝堂上說出來?!?/br> 這是一份很大的數(shù)目,這次天花疫情幾乎所有孩童都用過。 “這份藥是思穎押解進京,如果不是這份藥救急,京城會怎樣不用我說吧?” 魏文昭赫然起身,他竟不知道自家有這樣一份大功勞!這不是救急的問題,這是防止蔓延成災(zāi)的問題! 一場彌天大禍,就這樣被自家妻女消于無聲! 魏文昭心里灼灼火熱,在屋里來回轉(zhuǎn)了幾圈才停下腳步,勉強按捺心中火熱,讓自己神思清楚:“就憑這?” “憑這,就是大功一件,可這大功讓思穎受盡委屈,婚事告吹?!瘪仪嗄锾а劭次何恼选俺显撛趺囱?,魏大人比我清楚吧?!?/br> 褚青娘嘴角勾起一點輕輕諷刺:“只要魏大人哭訴女兒婚事受挫,上次求婚的明王,必然立刻上鉤當(dāng)朝求娶?!?/br> 到底,青娘也將人心算透了,魏文昭臉色平淡甚至帶著冷漠:“然后呢?” “明王本就隱隱威脅太子,只要他動太子就會有所動?!?/br> 這個魏文昭可不信,他玩味一笑:“太子府中姬妾眾多,你怎么肯定他會動?” 褚青娘定定看向魏文昭:“憑你永嘉伯一品大員之勢,憑我三子珍,還有獨占的西域商路?!?/br> 魏文昭一手負(fù)后,一手將青娘耳邊幾縷發(fā)絲掠到耳后,臉上笑容帶點輕蔑,這輕蔑不是針對青娘,而是:“你以為憑借三子珍二三十萬家財,還有不一定的西域商路,太子就一定會動心?你未免太高看了你的三子珍?!?/br> 褚青娘面色平靜拉下魏文昭的手:“我還有砝碼,保證太子動心?!?/br> 還有砝碼?魏文昭被褚青娘拉住的手,輕微顫了一下,什么砝碼能讓太子一定動心? 魏文昭正要開口問,外間竹簾‘嘩啦’一聲,珍兒進來屈膝啟稟:“奶奶,商行傳信過來,去追三路商隊的快馬回來了,譚mama喜信沒送到,商隊行程順利,比預(yù)料的早出關(guān)十日?!?/br> 行程順利是好事,只可惜喜信沒到,褚青娘微微頷首。 珍兒接著回稟:“程大掌事來信,去年秋冬在北漠汗國,收了幾件絕好銀狐皮,便是做貢品也綽綽有余,怕路上有失派專人給奶奶送來。” “嗯”褚青娘頷首。 珍兒繼續(xù)道:“程大掌事還說,收到奶奶去信,他收了二十對奶牛和牧民一起過來了?!?/br> 珍兒多加了一句:“人已經(jīng)到了,還有慕雅閣……” 魏文昭在一邊聽著聽著,心思轉(zhuǎn)到褚青娘身上,看著她淡定的側(cè)臉,聽她掌控千里之外的事情。 猶有一種‘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感覺,很是不一樣的感覺。能讓太子一定動心的,到底是什么籌碼呢?魏文昭有幾分好奇。 珍兒羅羅列列說了七八條,又從袖子里抽出記事冊子,確定沒有遺漏才告退。 只是魏文昭還沒等到珍兒出去,魏奇又進來了,拱手彎腰:“老爺,鴻臚寺安大人,大理寺盧大人,左仆射柳大人差人過來問大小姐事,怎么應(yīng)對?” “暫不應(yīng)對,讓他們該做什么做什么?!?/br> “是”魏奇拱手退出去。 等人都走了,魏文昭定了定心神,才慢慢開口:“你還有什么籌碼?” 褚青娘不耐久站,轉(zhuǎn)身重新到里間,這次她在小幾另一邊落座。魏文昭慢條斯理跟進來。 “上次你不是問我,為什么不怕思年出痘,為什么不給云兒、童兒避痘?” “你們不是用了勝水新的人痘法?”魏文昭隨意道,說完他忽然頭皮一麻,壓低聲音訝異道:“難道你有更好的法子?” 褚青娘淡聲道:“三子珍兩百人親自以身相試,成功者一百九十三人,有七人沒種上,但可以二次再種?!?/br> 魏文昭聽的凝神。 “最重要這法子,就算失敗也不會讓人出痘?!?/br> 安全可靠,魏文昭的腦子多聰敏,第一想到的就是皇室,如果皇子皇孫用了這辦法,皇帝該怎么嘉獎他? “什么法子?”魏文昭急口問。 “牛痘之法,在北漠汗國西北有個法宛國,和大虞并無往來,那里子民多不會出痘,因為他們有一種奶牛,當(dāng)牛身上出痘時……” 魏文昭靜靜聽褚青娘一點點講,心中卻明白這個東西的價值。這東西如果引進大虞,獨一份生意,會有多少利,更何況這是救命的!其中利益說是金山也不為過。 怪不得青娘一定要西域沒影兒的皇商身份,原來早就走一步看五步。 褚青娘靜靜說道:“你只要把這法子獻給朝廷,太子必然會動?!?/br> 是的,他會動。魏文昭已經(jīng)全明白了,太子、明王相爭,京城誰還敢求娶思穎,到時候他只要在萬歲面前言明苦楚,皇帝的兒子還不是任他挑。 至于側(cè)妃?呵,魏文昭冷笑,憑他架田強國之功,憑他妻子牛痘濟世之德,就是皇帝的兒子,也不能讓她女兒做側(cè)! 原來青娘要謀這份王妃之位,這么容易。 褚青娘見魏文昭不說話,只是看著她,抿嘴想了一下,再次打出溫情牌,在魏文昭愛她之際。 微微斂目,褚青娘垂下眼睫:“相識二十載,我請你做的事,你都拒絕了。我不想你休妻,你休了;我不想回來,你逼我回來;我不想要孩子,你逼我要孩子?!?/br> 明知是青娘故意打出的溫情牌,魏文昭還是心悸了一下,抬手把褚青娘拉起來,緩緩抱進懷里,聲音低沉:“以后你讓我做的事,我都做好不好?” 褚青娘斂目,繼續(xù)道:“奶牛和牧民已經(jīng)到了,你進獻法子的時候,可以把這個也告訴陛下?!?/br> 消弭京城災(zāi)疫,試驗牛痘之法,將萬里之外的人和物運來。 青娘竟然不聲不響做了這么多事,多么強悍能干! 魏文昭心中越發(fā)愛慕,雙臂不由越收越緊,將纖細(xì)的肩膀完全契合在懷里。 褚青娘斂眸不動,臉色淡漠,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第55章 映霞苑褚青娘執(zhí)筆伏案, 一行行流利的行書飄逸而出, 魏文昭一邊嘴角含笑欣賞書法,一邊立在案邊撫袖親為研墨。 青娘寫完拿起來,看了兩遍確認(rèn)無誤,裝入信封喚珍兒進來伺候:“讓商行用最快的速度送去懷安,請姑姑即刻上京?!?/br> “是”珍兒低頭雙手接了。 “吩咐玲瓏坊、錦繡莊、集雅閣,八月初一到初五廣發(fā)請?zhí)? 所有貨品一律七折優(yōu)惠, 務(wù)必高朋滿座生意火爆。” 珍兒應(yīng)是,又多問一句:“是京中四店齊動?” 錦繡莊專賣錦緞非常大, 分東西兩家, 都是上下三層八門十六扇的鋪面。 而錦繡莊做的這么大, 因為有懷安陸家專門為褚青娘織錦,反過來陸家有褚青娘在京城, 把握花色方向。 “嗯”褚青娘應(yīng)了一句,又讓珍兒附耳過來,低聲吩咐“讓玲瓏坊丁掌柜秘密找人……把大小姐的事……傳的”聲音越發(fā)低。 丁掌柜不是三子珍的人, 是玲瓏坊每年兩成紅利請來的, 真正的京城旋子, 手里沾著說不得。 珍兒聽完有些吃驚看褚青娘一眼, 褚青娘神色平靜淡漠。 “是”珍兒拿著信屈膝下去辦事。 魏文昭等人走了,拊掌笑道:“讓敵人為自己所用,青娘這借兵之策用的嫻熟,只是不大符合褚家‘坦蕩、無愧’的家風(fēng)。” 完全調(diào)侃的語氣, 褚青娘聽了只有五個字:“商場如戰(zhàn)場。” 魏文昭笑道:“賢妻如此犀利,為夫也不能落人身后?!蔽何恼颜{(diào)笑完,對外揚聲,“魏奇。” 竹簾嘩啦響,魏奇進來抱拳:“老爺?!?/br> 魏文昭負(fù)手身后,吩咐:“讓鴻臚寺安大人,左仆射柳大人這幾日高調(diào)些,給周鳳儀、秦久蘭多點難堪?!?/br> 周鳳儀、秦久蘭,都是右丞相一黨,和魏文昭一系不太和睦。而這兩個人別看名字文雅,最大毛病卻是小心眼兒偏愛充假大方和嘴碎。誰家有點破事,恨不得說的全天下都知道。 “是”魏奇并不問為什么。 “傳信給周志通,就說京里有什么流言不必上心,本官相信濁者自濁清者自清。” “是” “只讓他私下派幾個通三教九流的,給本官將造謠者翻出來!” “是!”魏奇領(lǐng)命出去。 魏文昭帶點夫妻間逗趣調(diào)笑,看向褚青娘:“本官這招活學(xué)活用,娘子以為如何?” 褚青娘淡笑不語,周志通用的不錯。 褚青娘淡笑不語,魏文昭卻覺得自己和青娘,距離比往昔近了一步。隨手搭在褚青娘肩膀上,將人往里間帶。他記得青娘現(xiàn)在不耐久站,需要常休息。 將褚青娘安置在榻上休息,魏文昭又多問一句:“‘姑姑’是誰?” 啞婆,馮莫鳶,褚青娘聲音平淡:“一個舊日宮人。” 魏文昭腳下微頓,這是為思穎成為王妃做準(zhǔn)備呢,又是看三步的棋。 八月初一到初五,京城熱鬧翻了,先是三子珍各鋪前所未有折價。要知道三子珍雖然往京里運送的貨多,但它名下商鋪卻是非富即貴才去的起的。 這一折價,原本只是普通富貴人家,也能奔著弄件傳家寶,或者女兒趕中秋成親的,纏著母親弄一件壓箱底。 再加上廣發(fā)請?zhí)?,那生意……嘖嘖……進進出出真真的人流如織。 對家看著自己冷落的店面,恨得牙癢癢眼發(fā)紅…… 京城的熱鬧一波接一波,先是三子珍大折價,緊接著就是三子珍大小姐‘私會’逢春堂少東家! 父親一品大員、母親三子珍東家,伯府嫡長女,真正的貴門嬌女!這熱鬧燒的無聊閑人激動不已。 傳的唾沫星子四濺,仿佛親眼看見一樣:“看的真真的,領(lǐng)著丫鬟去逢春堂和少東幽會。” 有更猥瑣的,蒼蠅搓手:“嘿嘿,天還沒黑,就進屋了?!蹦沁种S牙的笑容,那意味深長的眼神都是:你懂得。 “私會”、‘私通’傳的京城塵土喧囂,傳的童兒和同窗打了幾架,傳的三子珍對頭,就差在玲瓏坊門口‘高談闊論?!?/br> 傳的呂氏兩次進映霞苑欲言又止,傳的周志通找魏文昭,傳的朝堂上人心浮動。 謠言還在喧囂,就在終于有人忍不住要對魏文昭出手時,魏文昭有動作了。朝堂之上抱著笏板出列,對座上天子施一禮:“微臣有本啟奏,只是啟奏之前想講一段野史‘未病之病’?!?/br> 天佑帝看了魏文昭一眼:“講?!?/br> “春秋渤??び忻t(yī)扁鵲,時人敬為神醫(yī)。扁鵲卻嘗對人說‘我算不上神醫(yī),我兄長才是神醫(yī)?!瘯r人笑他謙虛問‘既然如此怎么不見你兄長給人看???’扁鵲對曰‘因為我兄長看的是未病之病,病人病情還沒發(fā)作,他已經(jīng)給人調(diào)理好了’?!?/br> 天佑帝笑道:“‘上醫(yī)醫(yī)未病之病’,確實有這么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