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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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文昭再施一禮,抱著笏板單膝跪地:“今夏五月,京城郊區(qū)街巷多有孩童出天花,京城藥材一夜告急。臣女思穎從懷安歸來,恰好收了半船藥材,擔心京中一時無藥可用……” 立刻有鼻子靈敏的對頭,覺出不對,出來諷刺:“魏大人女兒可真是神機妙算,遠在懷安,就知道京中會有天花疫情?” 魏文昭冷聲:“自然沒有,是因為長子同窗,還有府中一雙稚女,不按節(jié)氣發(fā)病,臣妻心中焦慮,命長女回京途中置辦,請問高大人還有什么問題?” 話音冷若冰雪,不過朝中都知道,魏文昭四月歿了一個女兒,為這女兒還生生憔悴許多。 “好了,魏卿繼續(xù)說?!碧煊拥鄣驍鄡扇藢χ?。 魏文昭回頭,繼續(xù)抱著笏板啟奏:“因為藥材是臣女親自采購,也因為臣妻剛有孕不宜勞神,臣女就自告奮勇,領著管事顧不上天色,給各藥堂一一送去?!?/br> 魏文昭從袖里掏出交接賬目、契約,雙手奉上。天佑帝身邊太監(jiān)一甩拂塵,下來將白紙黑字奉到天佑帝面前。 天佑帝微微斂目,隨手翻看。 魏文昭又從袖里掏出折子:“這些藥材總共救治過的孩童,總共八百七十二名,這是名冊?!?/br> 太監(jiān)又下來,給天佑帝呈上去,朝班中開始有人腳下微動。 魏文昭繼續(xù):“如果不是這批藥材及時,京中只怕要添多更多哭聲。若是再嚴重不能遏制,陛下及皇子龍孫,還有朝臣們都要出京避痘。臣之妻與女,恰如扁鵲之兄,醫(yī)了這未病之病,這樣一份功勞卻從不曾人前說過。” 魏文昭開始痛心,眼眶發(fā)紅:“就是這樣一份功勞,明明是一份大功,卻被有心人傳成臣女與人私會?!?/br> 雙膝都跪在地上,魏文昭眼中淚水長流:“如今京中把臣女傳的萬般不堪,微臣求陛下做主,為臣女洗清污名?!?/br> 魏文昭叩頭到地,臉上淚痕還在,五感卻發(fā)揮到極致。 眼角余光瞄向明王,見他綠色蟒袍微動卻未動,耳朵聽著上邊皇帝翻動書冊的聲音,估摸著時間差不多,魏文昭帶著哭音,好像抱怨一樣嘟囔了一句。 “為這事,臣女的婚事都毀了。” 座上天子也不知道聽到沒有,拋下冊子‘哼’了一聲:“世間總有無稽之人,魏卿之女有功,封四品懷安鄉(xiāng)君,即日張貼皇榜,將這些契約,交接賬目一一抄錄附上?!?/br> 綠色蟒袍一閃,明王出列,向皇帝啟奏:“兒臣在街頭見過魏卿長女一次,飛揚明媚舒朗大方。如今卻被無稽之談毀了婚事,兒臣心中痛惜,愿以側妃之位迎娶魏家長女?!?/br> 就是這個時候!絕不能讓皇帝有時間給任何結論。 成了,他的穎兒淪為妾室;不成,太子一會兒和誰相爭! 時機千鈞一發(fā),心臟極速跳動,后背早已出汗,魏文昭面上卻很和緩,繼續(xù)啟奏道:“陛下天恩,微臣替長女叩謝,只是臣女微不足道,微臣還有濟民之方獻于朝廷?!?/br> 朝中大臣你看我,我看你,竊竊私語著牛痘之法。天佑帝卻神態(tài)平和,看魏文昭一點點啟奏。 狐貍,不過能干是真的,對他的忠心也是真的。如果不是魏文昭提前跟他說了牛痘之法,只怕他也會像朝下這些文武一樣聽的目瞪口呆吧。 天佑帝在上邊評價自己愛臣,心里其實也是感慨萬分,這對夫妻簡直是他的福星。 架田之法已然讓國庫糧食充盈,南方人口銳增,如今又有濟世良方解決千古惡疾。只憑這兩樣他,就可以在史書留下明君之名。 上邊天佑帝感慨,下邊魏文昭已然說到,要將奶牛牧民獻于朝廷。 魏文昭一邊慢慢字正腔圓大表忠心,一邊眼角余光隱隱約約虛著太子淺黃蟠龍袍。 太子原本對明王求娶嗤之以鼻,如今聽著牛痘之法,聽著東西已經到了,就知道這是曠世之功,這份功絕不能讓明王得去! 只等魏文昭話音落地,太子立刻出列啟奏:“兒臣身為儲君,痛惜忠臣之女受污名,兒臣愿以太子良娣之位,迎娶魏卿長女?!?/br> 先出列明王立刻啟奏:“皇兄求娶,原本比兒臣更顯朝廷仁愛之心,只是兒臣見過魏卿長女一面,心生愛慕請父皇成全。” 魏文昭懸著的心終于落到實處,臉上卻誠惶誠恐:“微臣惶恐,微臣死罪?!惫蚍降?。 玉軸鸞錦紋的明黃圣旨,傳到永嘉伯府,太監(jiān)尖細卻悠長的聲音飄在永嘉伯府上方。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永嘉伯左夫人人,慧達于內,貞肅于外,膽識更勝男子……封一品國夫人,賜號‘濟’?!?/br> 映霞苑沸騰了,宜兒開心的鬧譚蕓芬:“譚mama,以后還是稱奶奶,還是稱夫人?” 當初褚青娘被封為永嘉伯左夫人,宜兒稱了一聲夫人,被譚蕓芬好一通發(fā)作。 此刻譚蕓芬豐滿的臉頰緋紅一片,興奮的黑眸水潤潤閃亮:“叫夫人,當然叫夫人!這可是咱們夫人自己掙回來的。” 說著順手就給宜兒塞了一個紅封,宜兒興高采烈,拿著不知第幾個紅封,快樂百靈一樣,去找別人開心。 屋里春桐還穩(wěn)得住,只是伺候的時候,臉上也是笑容可掬。 褚青娘坐在上首,臉上含著微笑看眾人開心。一品國夫人,雖然女子誥命只是虛榮虛銜,每年俸祿也不過七八百。 可這是一品國夫人,果然還是先生說的對,今上對魏文昭十分愛重,絕非一般人能比。 當然也幸虧這份愛重,否則她三子珍怎么可能順風順水一路通天。 褚青娘慢慢轉動手上銀鐲,淺笑看眾人興奮笑鬧。 先生還說過,就算魏文昭把她放在指尖揉搓,這世間也無人為她做主。 竹簾‘嘩啦’一聲響,又是魏文昭,他臉上汗跡猶在,臉頰熱的紅緋緋,朝服還在身上大跨步進來,桃花眼熠熠生輝,握住褚青娘雙手: “青娘,為夫幸不辱命?!?/br> 第56章 褚青娘淡笑:“思穎也是你的孩子, 為人父為子女謀劃也是應該的?!?/br> 魏文昭笑著坐到圓桌邊:“是, 為人父母為子女cao勞,本就是應該的,只是許多年了,再和青娘一起為孩子cao勞,為夫很欣慰?!彪p眼含情脈脈看向褚青娘。 褚青娘撇開眼吩咐屋里眾人:“都各司其職,該干什么干什么, 珍兒留下?!?/br> “是”珍兒從人窩里出來, 脆生生應道。 屋里一干丫鬟嬤嬤,還保持剛才笑鬧的亂樣, 只是笑鬧沒了, 亂七八糟站了一地。這會兒聽了主子吩咐連忙屈膝, 一溜兒擠擠挨挨,眼里示意著出去了。 魏文昭坐在桌邊, 看著褚青娘拒絕的樣子,臉上笑容消失微微抿嘴,不過他很快放松神情。 ‘耐心, 體貼’夫妻相處, 總有一方需要退讓, 既然青娘不肯, 就他來退一步好了。 褚青娘不管魏文昭那么多心思,對著珍兒吩咐:“傳話商行,讓筆墨先生潤色一份致歉函,備上禮物, 這兩三日送去京中各鋪,讓各鋪掌柜派體面伙計,給京中幾個對家送去?!?/br> “就說前幾日我心中煩躁,一時忘了利潤,倒讓大家受累,心里十分過意不去,所以特意上門賠禮。請大家千萬包涵,為了表示歉意,從即日起三子珍名下各鋪,價格一律上浮兩成把生意讓給受損的諸位?!?/br> 珍兒撇嘴:“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鳥,不知編排了大小姐多少壞話,讓伙計們到處傳,就差罵到咱們門上了,理他們作什么?!?/br> 青娘淡笑:“總是咱們先壞了行規(guī),理應上門致歉,去吧?!?/br> 珍兒癟嘴心里不舒服,卻不再說什么,收拾收拾下去辦差。 魏文昭略微一想,笑容由衷而出,食指點了點桌面,連贊三聲:“聰明!聰明!聰明!” 贊嘆的目光直視青娘:“為夫竟不知青娘聰明至斯,難怪不過憑借我官威路條,短短幾年就能做出這么大生意?!?/br> 褚青娘垂眸,捋了捋雨過天青色絲帕,沒說什么,魏文昭卻掩不住微微激動,這是激動棋逢對手的激動:“不如為夫來分析一下,看娘子聰明在哪里。” 點點桌子,魏文昭到:“第一層,所謂‘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誰也不知道將來會遇到什么,都在京城為著一場生意,一頓流言把關系鬧死,絕非聰明之舉。能明白這一層,就能做成大商人?!?/br> 一個人有多少胸襟,才能做多大事情。 “第二層,五日七折優(yōu)惠,把京城該做的生意基本都做了,留給對家的不過仨瓜倆棗,他們還得彼此防備去搶,讓對家無法抱團。有這一層,就能做jian商?!?/br> 自家娘子對人總是溫和模樣,沒想到是個jian商。魏文昭想想就覺得好笑,執(zhí)起茶盞喝了半盞,繼續(xù)道: “當然能做到你們這個層面的都不是傻子,尤其為夫在朝上所作所為,多的是人看出自己被利用了。不過娘子歉意已到,又留出三個月生意給他們。為著將來,說不得,他們都得捏鼻子認了,趕緊做好沒有三子珍的這三個月?!?/br> 最妙的是,絕大多數百姓看到的是:三子珍東家為女兒流言心煩,一不小心鬧了低價,事后給同行道歉,自己抬價把生意讓給對家。可這些對家呢,一個個小人行徑,猴跳腳一樣造人家女兒謠。 那些對家,好端端被人擺了一道,出力不說還壞了名聲。 魏文昭想的可樂,抬手把剩下半盞茶喝完,繼續(xù)分析:“這件事最絕的是第三層,三子珍名下商鋪,都是非富即貴的奢華貨品,一場七折,進去很多中等富戶甚至普通富戶。這其實很傷三子珍,因為真正的客戶會覺得掉價?!?/br> 抬眼,眼中情緒已經平穩(wěn)下來,魏文昭看著褚青娘說:“娘子說是給對家致歉,三子珍價位上浮兩成,可這何不是三子珍自抬身價,自矜自貴。” 三個月后年關將至,三子珍以十二分價格,再度成為身份的標志,生意又該如何火爆? 真的很聰明,魏文昭看著褚青娘,眼里多了兩分審視。他想起三四年前,三四年前,自己才接回青娘,自己…… “老爺”竹簾響了一下,魏奇進來啟稟,“明王來訪?!?/br> 魏文昭收回心思笑了笑,對褚青娘道:“他倒是積極,從朝上追過來?!?/br> 褚青娘淡笑:“總要有禮賢下士三顧茅廬的樣子,才算誠懇?!?/br> 魏文昭站起來,臉上笑容還在,只是那笑容說不上是輕蔑,還是嗤明王不自量力:“誰說不是呢?!?/br> 魏文昭走了,褚青娘盯著一條一條,透著光縫的竹簾看了一會兒,心里慢悠悠浮出一句問話:只有那三層好處嗎? 太陽還在西天,地上暑氣盤踞蒸騰,魏文昭走到花園,被地上滾滾暑熱一蒸忽然明白了。 中計了…… 當年青娘一幅冷心情絕,高冷鄙夷模樣,并不是單純的絕情,而是一步一步的算計。 當年的她不過一個小小客棧的老板娘,無論如何都無法和自己哪怕一根手指對抗。 于是就用計謀算計自己,明知道自己最為自尊自重,卻用言語神態(tài)一遍遍刺激。 懷安縣衙悲婉真切“我已經嫁于他人,還生了孩子……”可她何曾嫁過別人。 運河官船鄙夷決絕:“魏大人不會以為,我對你還有夫妻情分吧?”傷人的不是話,是她眼角那份鄙夷。 這世上最了解他的是青娘,可青娘卻用最犀利的武器,精準的一遍一遍刺他、傷他。 沒有一絲感情,只有種種算計,魏文昭心悸了悸,忽然一陣疼痛,從心臟中間生出。 魏奇察覺魏文昭不對勁:“老爺怎么不走了?您心口不舒服!”魏奇急了,眼看魏文昭緊緊握住胸口衣裳,因為用力,衣裳扯出道道緊繃細痕。 “老爺,您怎么樣了!要不要叫太醫(yī)?”魏奇扶著魏文昭急聲問。 魏文昭一手握緊胸口,一手扶住魏奇:青娘不愛他了,早就不愛他了! 魏文昭醒悟了,褚青娘不愛他,不但不愛,還用最冰冷的心計傷他。胸口疼痛翻滾,疼的魏文昭微微蜷縮肩背。 “老爺!老爺!”魏文昭忽然雪白的臉色,讓魏奇著急。 魏文昭腮幫橫肌鼓動,不愛又如何!他魏文昭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斜低的頭,桃花眼微瞇,露出幾分凌厲之氣,盯著湖邊一株粉色金蕊荷花。 一陣清風,粉色荷尖在風中微擺。魏文昭強硬站直身體,放開魏奇。不愛又如何,他一定能重新得回青娘的愛。 放開胸口,抹平衣裳,魏文昭強硬中帶著冷漠:“本官無礙,走吧,不要讓明王久等?!?/br> “老爺真沒事?”魏奇擔憂得很,“您剛才臉色很難看,不然還是叫個大夫來?” 魏文昭負手,一雙眼冷漠掃向魏奇。魏奇抿抿嘴,在魏文昭冷漠的眼光中,慢慢垂下眼簾后退兩步。 魏文昭邁開腿后,他又小心加快步子跟緊一點,好隨時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