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第二次??冀Y(jié)束以后,分數(shù)剛出來,整棟藝術(shù)樓內(nèi)外就都被悲愴的氛圍嚴嚴實實包裹著。 葉碎碎心里波動不大,她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乜ㄔ诹似款i期,整整兩個月分數(shù)沒有上下浮動過,這次??家膊焕狻?/br> 她唯一有信心沖一沖的反而是速寫,分數(shù)一直在四十二到四十八之間來回彈跳,她打算在最后的時間里加把勁,把分數(shù)穩(wěn)定到四十五分以上。 但這么幾分其實對總分影響也不起決定性作用,所以哪怕都到考前最后一星期了,她還是佛得很。大有“我命由天不由我”的深遠心境。 c組其他人也跟她差不多,分數(shù)卡在那里上上不去,下下不來,很早練就了良好的心態(tài),完全是以等著解脫的心情在等著頭上那把美術(shù)統(tǒng)考的大刀落下來。 因此他們完全不能理解其他四組的人為何都對著二模成績哭得如喪考妣,a組畫得已經(jīng)是頂尖水平了也他媽哭,e組畫得反正是沒救了也他娘的哭,更不用提中間的b、d兩組了,畫室上空仿佛有悲云籠罩,幾能將六界的冤魂都在一處哭醒了。 各個老師被他們哭得沒法了,紛紛出言安慰,說藝術(shù)本來就是很主觀的東西啦,二模批卷的老師不喜歡你的風格不代表統(tǒng)考批卷的老師也不喜歡你們的風格。 此言一出,原本考得還不錯的同學也哭起來。這要是統(tǒng)考的老師不喜歡他們的風格那不是玩完了么? 喪了一下午,終于把主管搞煩了,他拎著棍子從這個畫室逛到那個畫室,誰再敢哭不畫畫的,直接拎到老萬辦公室讓他哭去。 葉碎碎晚上去畫室二樓上廁所,走廊上的燈不知是壞了還是沒開,她摸黑沿著護欄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離廁所越近便能聽到越清晰的哭聲。 按理說,一個人走在黑燈瞎火的學校里,聽見廁所傳來陣陣哭聲應(yīng)當是個恐怖故事的展開,但她卻莫名有點想笑,因為那哭聲不像是一個人發(fā)出來的,聽著倒像是許多人聚在廁所一塊哭,你一聲我一聲此起彼伏,情緒互相感染,越哭越傷心。 她站在廁所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廁所門虛掩著,只透出一點隱隱綽綽的光來,里邊人影約約,或坐或站,都是抹眼淚的小姑娘。 葉碎碎試探著推門,木門“吱呀——”一聲敞開,里邊哭聲戛然而止。五個小姑娘眼角都掛著豆大的淚珠子,瞪大了眼睛齊齊地看向門口的葉碎碎,氣氛陡然僵持。 下一秒,不知是誰先帶的頭,“哇”地一聲又是哭聲四起,好家伙那叫一個萬鬼同哭修羅場,葉碎碎像個犯了錯誤的小朋友硬著頭皮上了廁所趕緊跑路,出去時還不忘幫她們把門關(guān)好。 葉碎碎回了c組一坐下就給旁邊的屎屎講述自己的廁所奇聞,屎屎說她知道。 “我吃晚飯回來就看見有人躲廁所里哭了,一個哭完走了又來一個,還有一個星期就考試了,現(xiàn)在除了哭也沒轍了?!笔菏赫f。 “我看還有a組的人躲廁所哭,我一c組的畫成這樣我都沒哭,她們哭啥呀?”葉碎碎內(nèi)心蒼涼。 “a組的對自己要求高唄,想考南藝、師大之類的牛逼學校,結(jié)果被模考分數(shù)打擊到了叭?!笔菏簢@氣。 葉碎碎想樂又樂不出來,c組整體情緒平穩(wěn)就是各個都對自己的水平心里有數(shù),別人還會因為考不上夢想中的學校而受打擊,那些學校的名字他們卻是連想都沒想過。 老萬講他們?nèi)绻豢紝I(yè)的美院的話,藝術(shù)分只要過了平均線就行,高考靠文化分數(shù)沖一沖也能考上不錯的學校。學美術(shù)么,本身就是求走條捷徑。 是考上某些高校的捷徑,作為代價,另一些高校的另一些專業(yè)也就注定與他們無緣。 葉碎碎無端地心口發(fā)惴,她知道夏辰安一定會考理工類的學校,她不知道他想考的學校有沒有美術(shù)類專業(yè),即使有,她也不清楚憑自己的實力能不能考上。 好在,夏辰安寒暑假總是要回家的叭,只要回家就能見到。哪怕不在一所學校,在同一個城市也行啊,平時也可以見面。 她用手背沒沾鉛筆灰的干凈部位拍了拍自己的臉,叮囑自己不要亂想,打起精神畫畫,剛一抬頭又被前面的景象嚇到。 她去上廁所之前稍稍老師就在往墻上貼素描頭像,中間的是老師做得范畫,兩邊的是學生的優(yōu)秀作品,貼在墻上供他們參考臨摹。 她不過上了個廁所回來發(fā)了會兒呆,然而只這么一小會兒的功夫,大半面墻上已經(jīng)被人物頭像貼得滿滿當當,乍一望去無數(shù)個人頭懸墻而掛,像一面陰森森的遺像墻。 卷毛來c組找女老師時,被一墻的人頭嚇出了一句“臥槽尼瑪”,縮著脖子退了出去,可憐兮兮地朝女老師招手,示意她出去說。 后來葉碎碎也有拉著夏辰安來畫室看這堵人頭墻,夏辰安只看了一眼雞皮疙瘩就掉了一地,死活不肯再踏進她們畫室一步,說他們這墻太邪乎了,看得他三魂七魄聚不攏。 周五的時候校領(lǐng)導(dǎo)晚上一般回家比較早,不會有查宿啊路上逮人一類的活動,夏辰安就會等著葉碎碎一起走回宿舍。 葉碎碎因為美術(shù)統(tǒng)考在即壓力太大,情緒經(jīng)常不怎么好。夏辰安就伸手隔著毛衣捏住她后頸,像逗貓一樣揉捏按摩,對她說“碎碎加油”。 葉碎碎對他這種屁用沒有的敷衍式鼓勵嗤之以鼻,嘴上嫌棄地說“你只是想暖手吧”,卻乖乖地伸著脖子任他捏著玩,很享受地瞇起眼睛感受他按摩的力道。 夏辰安邊按邊問她:“你們在哪考試???考幾天?” “好像在南師大的仙林校區(qū)吧,考一天半好像?!比~碎碎說。 夏辰安:“那不是離我們學校挺遠的嗎?又要住賓館么?” 葉碎碎:“是的吧。” 夏辰安:“晚上蓋好被子別著涼了?!?/br> 葉碎碎:“嗷?!?/br> 夏辰安:“別亂吃東西,當心考試那幾天拉肚子?!?/br> 葉碎碎:“嗷?!?/br> 夏辰安:“什么時候走?” 葉碎碎:“后天吧,說要提前過去適應(yīng)下環(huán)境。” 夏辰安嘴角微彎,說:“碎碎加油?!?/br> 葉碎碎:“嘁——” 那天的月色特別美,細碎地撒在夏辰安的頭發(fā)上身上,襯得夏辰安整個人也分外溫暖明亮。 葉碎碎把他的加油聽進了心里,好好地放在心底一隅藏好,心想等考試的時候就拿出來嗅一嗅,就不會緊張得握不穩(wěn)筆了吧。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其實只要她想聽,某人可以像復(fù)讀機一樣念叨無數(shù)遍,念到她耳朵起繭,但也常聽不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