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主管跟她們講考試的地方很遠,她們住的賓館在一個叫江心洲的小島上,要提前幾天過去適應(yīng)一下環(huán)境,周末放他們回家收拾東西。 吃晚飯時,葉碎碎在飯桌上跟姜女士講了這次考試住宿的費用。她每次要錢的時候都有點心虛,感覺自己像個只出不進的敗家子兒。 “我也不明白為啥非得提前兩天過去,可能就是想讓賓館多賺點錢……”她小聲補充道。 夏教授一臉意味深長:“可能還有別的用意,在賓館那幾天你們主管要是叫你們畫什么,你們要認真練。” 葉碎碎當(dāng)時沒懂這什么意思。 她收拾東西的時候,姜女士硬要往她箱子里塞秋褲。 “不用不用,天還沒冷到這個地步。”她一個勁推拒,哪個小姑娘難得出趟校門還穿秋褲的? 姜女士一通訓(xùn):“這兩天可能會降溫的知道吧?每回喊你加衣服你不加,回來凍得瑟瑟發(fā)抖跟我哭。” 葉碎碎拗不過她,只好任由她把自己箱子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眼看姜女士還要往她箱子里塞圍巾,她哐得一聲合上箱子,開門跑路。 這天氣穿毛衣還出薄汗呢,圍上圍巾她鐵定要被人圍觀。 出門沒走多遠,夏辰安跟出來了,這貨最近似乎有意討好姜女士,拎著她那條長格子的圍巾把她框住了。 “戴著?!彼f。 葉碎碎看著他一圈一圈把圍巾繞她脖子上,手法跟給木乃伊包布條的祭祀有的一拼。 既然是夏辰安給圍的圍巾……那就勉強戴著咯。 考試之前主管還給他們開了個誓師大會,全程慷慨激昂講得唾沫星子橫飛,最后還要求全體起立,高舉右手跟他一起宣誓。 原本葉碎碎就覺得宣誓喊口號什么的挺傻叉的,成績好的不用喊也能考上,成績差的喊了也考不上。 兩百多個人站在大禮堂里高喊“今天我以二中為榮,明天二中以我為榮”的場面實在很像傳銷現(xiàn)場,偏偏其他人還都很嚴肅,一臉莊嚴地念詞。 她從念第一個字的時候就憋著笑,聽到后邊的江晟哲笑出聲以后她就忍不住了,后邊兒樂得停不下來。傻樂也是會傳染的,他們這片笑得四仰八叉,被主管狠狠瞪了。 出發(fā)那天,高三的領(lǐng)導(dǎo)班子全部到場,他們辦好行李上了大巴后,鞭炮聲沖天而響。 八點零八分一到,師傅準時開車,在最吉利的時間點,他們載著熱鬧的鞭炮聲和全校師生的祝福啟程。 葉碎碎原本平靜得很,卻被出發(fā)時這極具儀式感的場面搞得有些眼眶泛紅。 與此同時,理科班的教室里。夏辰安原本在專心致志地做卷子,聽到鞭炮聲響起他停下了筆。 “美術(shù)班出發(fā)去考試了啊?!庇腥苏f。 夏辰安眼中泛起某種奇異的光,他做了件看起來極傻的事——拿黑筆戳了戳筆袋上的小飛象貼紙,小聲道:“加油啊。” 加油啊,我們碎碎。 —————————————— 葉碎碎聽說江心洲是個島,但她沒想到他們住的那個破爛度假村真的也會建在水上。 下車的時候,她被那座賓館與世隔絕的孤寂感搞得內(nèi)心蒼涼,站在度假村門口隔水遙望對面的城市建筑,甚至能望出一種“悲涼之霧遍被華林”的傷感。 長大之后她才明白那種感覺叫“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只要你離家夠遠的時候,孤立無依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會悄沒生息地爬上心頭,是讓人哪怕有要事在身卻還是想抽空大哭一場才能紓解的情緒。 這個賓館的菜色一般,味道比起當(dāng)年小高考時住的賓館差了許多,不少人飯后都往門口的便利店跑,想買點零食當(dāng)夜宵。 葉碎碎看見貨架上居然有新出的大白兔奶糖味的樂事薯片,剛要伸手又被標簽上的“38rmb”嚇回去了。 店大欺客,往死里宰人。 下午他們坐大巴去了趟南師大仙林校區(qū)的考場,老萬給他們?nèi)耸职l(fā)了張地圖,叫他們對著自己的考號找到自己的考場。 那校區(qū)極大,葉碎碎找自己考場所在的大樓就找了半天,她倒是看得懂地圖,然而并不知道自己在哪,主要是跟著人流在走,穿過一片楓林小道繞過一個噴泉后終于抵達。 考場門鎖著,看不到里面,她記下路線后便沿原路往回走。 不像來時那樣匆忙了,她便邊走邊欣賞這所大學(xué)的風(fēng)景。右手邊一片開闊的草坪上,有一對小情侶正站在石子路上拍視頻。 女孩子對著鏡頭笑靨如花,男生拿著手機溫柔地看著她,兩人一靜一動畫面分外美好,將周遭的時光都染上一層鍍金的輝光。 葉碎碎看著看著突然生出無限的憧憬,想跟夏辰安考上同一所大學(xué)的愿望從未像此刻這樣強烈過。 想念是無孔不入的水流,只要撕開一道小口子便會泄洪一般翻涌奔流。 她看著這兒的每一寸風(fēng)景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象和夏辰安一起牽手走過的場景,她第一次震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比想象中還要喜歡他。 已經(jīng)荒唐到把他放入自己未來藍圖的每一處邊邊角角,在哪兒、做什么甚至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身邊。 她有些害怕這種對一個人過度依賴的感覺,有意不去想他,在心里提醒自己繃住一根弦準備后天的考試。 回去后吃過晚飯,賓館宴會廳的圓桌被撤下,他們就在金碧輝煌的大廳里畫畫。 主管很晚才出現(xiàn),也不知道跟誰出去吃飯了喝得醉醺醺的回來,跟金針菇他們耳語了一陣就醉過去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他們突然被要求集體練習(xí)一站一坐的組合速寫。 葉碎碎以前都是練兩個站著的人比較多,一站一坐的比例相對難控制,她畫了一上午終于找到了點感覺。 下午又開始被要求練習(xí)畫玻璃杯,她以前只畫過黑白陶罐,畫起玻璃來手忙腳亂,完全不得章法。 女老師連夜趕出了一張范畫讓他們照著臨摹。 葉碎碎趴在墻上研究從未畫過的玻璃罐子時,心里隱隱約約明白了夏教授當(dāng)初話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