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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得早,半道上碰上蕭榮,二人并乘了一輛馬車,一路說笑。 蕭榮早將他二哥說的,不能與宗室之人結(jié)交的話拋在腦后,祝雁停性情溫和,沒有宗室子弟的架子,又與他聊得來,他很樂得多這樣一位知交好友。 不多時就到了地方,趙允術(shù)正在府門外迎客,一身大紅喜袍,滿面紅光、喜氣洋洋,蕭榮與祝雁停下了車,上前道喜并送上賀禮,趙允術(shù)見到他們很是高興:“難得你們肯賞臉來,今日定要多喝幾杯,不醉不歸!” 蕭榮與之調(diào)笑:“你顧好你自己吧,今日你是新郎官,還管別人喝幾杯呢,倒是你,別高興過了頭,把自個給喝趴下了,夜里連洞房都無能為力,落得新嫂子埋怨?!?/br> 趙允術(shù)被他一番擠兌,鬧了個大紅臉,祝雁停輕推了推蕭榮手臂,好笑道:“別說這些葷話了,趕緊進去吧。” 趙允術(shù)從善如流地親自將他們引進去,他父親是太常寺的四品官,在京中并不起眼,婚禮辦得很熱鬧,來吃酒宴的卻也沒什么大人物,他給祝雁停與蕭榮安排了個不易被人打攪的位置坐下,叮囑他們隨意,便又去忙著招呼別的客人。 蕭榮環(huán)顧四周,嘖嘖稱奇:“這趙家人還真有些品味啊。” 趙家沒有一昧講究排場,但見處處紅燭映蘿花,香屑布滿地,想是花足了心思。 祝雁停剝了粒花生扔進嘴里,笑道:“日后你娶媳婦時,也多上些心,自會比這更好。” 蕭榮哈哈笑:“那還是等我二哥吧。” 祝雁停的眸光微動,唇角上揚三分,繼續(xù)剝花生。 鞭炮嗩吶聲響,新郎官已起行前去接親,蕭榮倒上酒,嘴上感嘆:“我本還想跟著新郎官一塊去接親瞧個熱鬧,但我二哥昨日特地叮囑了,只許吃酒宴,哪都不許去,洞房也不能去鬧?!?/br> 祝雁停好奇道:“為何?” “怕我玩瘋了丟了國公府的臉面吧,我二哥那個人,一本正經(jīng)慣了,以后做他媳婦的才可憐?!?/br> 祝雁停聞言低笑:“那可不一定?!?/br> “怎不一定?”蕭榮說罷狐疑地瞅向祝雁停,“你好像,對我二哥特別感興趣啊?” “嗯,”祝雁停淡定道,“蕭大人挺好的,謙謙君子,當屬良配,我要是有姊妹,定要與他結(jié)親?!?/br> “那還是算了吧,”蕭榮下意識地搖頭,“懷王府門第太高了,我大伯伯娘定是不愿高攀的,我二哥應(yīng)當也不愿意,就怕會委屈了府上的小郡主。” 祝雁停不以為然,如今這個世道,承國公府和懷王府誰高攀誰,還真不好說,一個徒有其表的親王府,和一個手握重權(quán)的國公府,孰輕孰重,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說到底,不過是承國公府不愿再與宗室扯上關(guān)系,想要明哲保身罷了。只無論蕭家人再如何表忠心,在皇帝眼里,他們依舊是儲君一派的,蓋因八年前承國公蕭讓禮的親妹嫁給了當時還是慧王的皇太弟祝玖淵為妃,不過下場不好,沒兩年就因為難產(chǎn)一尸兩命了。 更別提蕭家還背著那個仿佛催命符一般的有關(guān)傳國寶藏的傳說,皇帝心中那根刺,不是不想拔,只因西北邊境離不得蕭讓禮父子,才隱忍不發(fā),甚至打了敗仗也要為之兜著。 蕭榮未有察覺祝雁停這些復雜心思,嘴里嘀咕著:“而且我二哥已轉(zhuǎn)了心念,答應(yīng)我伯娘相看他人了,我伯娘似乎已經(jīng)相中了人,我二哥那也點頭了,過段時日挑個吉日就會請媒人上門?!?/br> 祝雁停一愣:“相中了哪家的?” “具體我也不知,似乎是我大伯哪個同僚的女兒吧?!?/br> 后頭祝雁停一直心不在焉,新娘進門、拜天地都沒去看,酒倒是喝了不少,蕭榮也沒少喝,一沒人盯著就忘了形,還是玩瘋了,為了灌新郎官先把自個給灌醉了。 喜宴結(jié)束,已至夜幕低垂之時。 蕭莨自車上下來,蹙眉看著被人從趙府上背出來的蕭榮,沉聲吩咐下人:“將他背上車,給他灌些熱茶?!?/br> 一聲輕笑在背后響起,蕭莨轉(zhuǎn)過身,便見祝雁停雙手攏在袖中,正眉目含笑地望著他。 他的雙頰泛著紅暈,眸色水潤,直勾勾地凝視著蕭莨,仿若含情脈脈。 蕭莨愣神了一瞬,壓住心下紛亂,點點頭算作招呼,回身欲要上車,祝雁停輕喚他:“表哥?!?/br> 蕭莨收住腳步,祝雁停已走上前來,立在他跟前,眼睫輕顫,垂眸低聲喃喃:“表哥,你怎不理我了?” 沉默須臾,蕭莨道:“沒有?!?/br> “可我剛才喚你,你也沒理我,還想一走了之,你特地來接蕭榮,為什么卻不肯理我了?” “……抱歉?!?/br> “你不用跟我抱歉,我不喜歡聽你說這個,”祝雁停大約是醉了,神色并不清明,語氣中也多了些不同平常的黏糊,“表哥,我聽說你又要定親了是嗎?” 蕭莨的眸色一黯,喉結(jié)滾了滾,好半晌,他道:“父母之命?!?/br> 祝雁停抬眼望向他,瀲滟雙目中似有水光將要漫溢出來,笑得勉強:“我以后,是不是又不能找你玩了?” 蕭莨瞬間無言,嘴唇微動,對上祝雁停失落的目光,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祝雁停掏出那日蕭莨留在他這的那方帕子,遞過去:“我的帕子你還我了,你的我也還你吧,已經(jīng)洗干凈了,你收著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