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頁
蕭莨端坐在車中,忍著車里的鳥叫聲和孩子笑聲,叫了賀熤過來說話。 賀熤拉馬過來,與他們的馬車并行,在車外與蕭莨回話。 蕭莨問他:“蜀州可有異動?” 賀熤嘖嘖道:“王爺半月前叫人送回來的那幾個賊人,被割了舌頭扔去太師府門口,張塬看到人之后那臉色,嘖,當真是精彩絕倫,不過王爺這回入了城中,還是得謹慎著些,這廝是個不安分的,誰知道又會打什么主意?!?/br> 蕭莨皺眉:“他們將我叫來蜀州,是想做什么?” “應當是想提讓小皇帝入京之事,之前他們就已跟我提過幾回,都被我回絕了?!?/br> 這倒是不稀奇,先頭那道暫不入京的圣旨,本就是他們下的,小皇帝身邊這些人,怎會不想他入京,只有真正入了圣京城,進了甘霖宮,這個皇帝才能稱得上正統(tǒng)。 蕭莨心中有數(shù),賀熤又提醒他:“小皇帝身邊有個老太監(jiān)田炳,也深得他信任,此人也是個心思刁鉆的,王爺須得多留個心眼。” “嗯?!?/br> 又與蕭莨說了些城內(nèi)的事情,賀熤縱馬去了前頭領路。 祝雁停聽罷,托腮與蕭莨道:“這小皇帝身邊,還真是個個都不安分啊。” “小打小鬧罷了。”蕭莨并不在意。 他之前沒叫賀熤強行處置了小皇帝身邊這些跳蚤,無非是打天下還需要扯著小皇帝的旗幟,暫且不好做太過,如今顧慮卻是少了許多。 祝雁停就喜歡看蕭莨這般自信的模樣,沒忍住勾了勾蕭莨的手,手指在他掌心里撓了幾下,蕭莨睨他一眼,面色淡淡。 祝雁停的眼中泛起明亮的笑意,勾住蕭莨的手不放。 蕭莨靜靜看著,眸光里終于有了一絲波動,四目相對,都未出聲。 “父親!爹爹!珩兒想去騎馬!” 煞風景的小破孩湊過來,大咧咧地往倆人中間擠。 蕭莨不著痕跡地抽了手:“不許去?!?/br> 語氣里是不容拒絕。 “為什么不許?”小孩不樂意。 祝雁停捏了捏兒子的臉:“你父親是為你好,這是在外頭,出去騎馬不安全,等以后回了京,爹爹帶你去馬場玩?!?/br> “噢?!辩駜汗怨月犜挘吲d地在祝雁停身上打滾。 蕭莨覷了他們一眼,轉開視線。 入南都府的當日,小皇帝在那由官邸擴建而成的皇宮里設國宴,招待蕭莨,和隨行而來的京中官員,以及這蜀州的地方官。 召蕭莨入京的圣旨三個月前就下了,同時傳召的還有京中的內(nèi)閣、六部大臣,和各州的州官。 但蕭莨拖了三個月姍姍來遲,京官只帶了無足輕重的幾人,其他州上的官員,更是一個沒讓他們來。 皇帝傳召,如此敷衍應付,甚至抗旨不遵,蕭莨這番做派,當真全然沒將小皇帝放在眼中。 小皇帝身邊那些擁躉者,自然是惱的,卻不能拿他如何,治罪嗎?只怕今日治罪,明日蕭莨就能將他們,包括小皇帝都殺了。 但什么都不做,任由他如此囂張,又始終不甘心。 于是國宴開始沒多久,御座上的小皇帝就開了口,親自發(fā)難。 “承王為何接到傳召遲遲不入蜀,反先回去了一趟京中?朕讓你將聰王活著帶來,為何他會葬身火海?還有京中內(nèi)閣和其他州的官員,為何你不讓他們來見朕?” 京里跟來的官員略略驚訝,像似沒想到這小皇帝還能說出這番話來,不過這小娃娃這么丁點大,說這話必然有人在背后教他。 蕭莨淡淡抬眼,御座之上的孩子看起來比珩兒大不了多少,話說時雖強撐起氣勢,實則聽著依舊稚聲稚氣,面龐更是稚嫩,雖是質問,看著他的眼中卻滿是懼意。 他原本,……并未打算為難這個孩子。 對上蕭莨冷冽的目光,小皇帝衣袖下的手慢慢握緊,止不住地戰(zhàn)栗,下意識地去看太師張塬,那人低著頭,卻并不看他。 大殿中沉寂了片刻,誰都沒敢出聲,直到蕭莨緩聲開口:“南征的許多后續(xù)事情亟待解決,故拖延了些時日,且出來這么久,怕京中再出什么岔子,才會先回了一趟京?!?/br> “聰王是自焚的,臣趕去時他已葬身火海,并非臣本意。” “不叫那些官員來此,是因天下局勢未平,隨時都可能再起風波,怕他們離了任上會出事,且南邊幾州剛經(jīng)過戰(zhàn)亂和水災,百廢待興,離不得人,陛下想見他們,日后總會有機會?!?/br> 可說來說去,有再多的理由,對皇帝圣旨置之不理,僅憑攝政王一句話,就通通不來面圣,未免太過荒唐。 但這些話從蕭莨嘴里說出,又似理所當然,即便明知道他這么做更有可能是故意給小皇帝難堪,他們還說不得什么。 蕭莨又添上一句:“臣為何要回京,自然還有些其它的原因,陛下不如問問張?zhí)珟煟氡厮睦飸斍宄??!?/br> “……王爺說笑了,下官怎么會知道王爺為何回京?!睆堒珡娮麈?zhèn)定道。 他自然不會承認,派人去擄劫長歷帝之事,他們本想以長歷帝為籌碼,為小皇帝鞏固皇位,但如今希望落空,便沒有再提的必要。 蕭莨意義不明地扯了扯嘴角,神色中盡是冷意,小皇帝見之愈加坐立不安,腦門上的汗都冒了出來,完全忘了還要說什么,下意識地附和他的話:“承王說的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