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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雨愣了一會兒,憤然地一甩衣袖離去。程雪疾一抬頭,愕然發(fā)覺眼前已空無一人,慌忙跑向夜讕跳上他的的肩膀,有些埋怨地嘀咕道:“主人,你是不是把我給忘了!” “沒有,我知道你會跟上來。”夜讕笑笑,將小貓抱至身前:“一會兒我同白巫族長說話,你不用回避。” “主人……那個西境之主……好漂亮啊?!背萄┘捕哆@耳朵抬頭瞅他:“你真的不打算娶她嗎?” 夜讕抬手蓋在他的腦袋上揉了揉:“雪疾,剛剛那只白鷺妖,能做到一心一意只為笙玖而活,可我不行。與其日后負(fù)了她,不如現(xiàn)在就把這念頭給打消掉。” “那你喜歡她嗎?”程雪疾心情復(fù)雜,小心地蹭了蹭他的指尖。 夜讕順著他的背脊回道:“談不上那種喜歡。若真是能談婚論嫁的喜歡,我不會把她拱手讓人的。所以……” 他挑眉回頭看向幽長的小徑:“那只白鷺妖真是個蠢貨?!?/br> 叢林深處隱約能是一片矮小的灰布帳篷,此處便是白巫族的居所,看上去有些簡陋。每座帳篷上都掛著銅鈴,不時響起高低不一的鈴音,安謐又詭異。 “是不是有點太安靜了?!币棺幰苫蟮叵崎_一座帳篷,發(fā)覺里面空無一人,仿佛整座村莊只剩下他與貓兩只活物,連飛鳥都不見一只。正思索著,遠(yuǎn)處忽然響起一串雜亂的腳步聲,繼而一片人影自村莊中央的大樹里鉆了出來,齊刷刷地看向他,為首的便是白巫族長。 “族長,我有事想請教您?!币棺幩闪丝跉?。剛剛那么一瞬間,他還以為白巫又舉族搬遷了,僅留下一座廢棄的村莊。 “好,你們先退下吧?!卑孜鬃彘L沖身后族人揮了揮手,眾人便低頭四散開進(jìn)了帳篷。夜讕走過去敲了敲他身后的大樹:“進(jìn)去說吧?!比缓蠓纯蜑橹鞯芈氏忍ち诉M(jìn)去。 白巫族長有些踟躕,稍停頓了一瞬方跟了進(jìn)去。大樹里面是一個狹小的空間,只有一口煉藥鍋以及一些簡單的陳設(shè)。濃郁的草藥味令程雪疾打了個噴嚏,往夜讕衣服里鉆去,心里忍不住想道:剛剛那群人,為何沒有生者的氣息…… ☆、【真相】 入內(nèi)坐定后,白巫族長先為夜讕倒了杯清茶。熱氣騰騰的茶水上漂著一片綠葉,宛如初春細(xì)柳,淡淡幽香。 夜讕捧著茶杯小抿了一口,垂眸道:“你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猜到我的來意了吧?” “境主今日險境,與你心前封印有關(guān)?!卑孜鬃彘L看向他懷中小貓:“這位是您的妖侶嗎?” 怎么所有人都這么問……程雪疾汗顏地縮著脖子,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不該插嘴,只得用耳朵掃了掃夜讕的下巴,示意他還自己一個“清白”。 豈料夜讕壓根就沒打算解釋,而是繼續(xù)說道:“我想起一些事情,與我的生母有關(guān)?!?/br> “哦?”白巫族長的眼睛若有若無地瞥了一眼茶杯:“說來聽聽?!?/br> “你沒必要再隱瞞了?!币棺幟碱^緊皺,壓低聲音說出一個名字:“白杞,認(rèn)識嗎?” 白巫族長面色驟沉,低頭整理了一下衣袖:“認(rèn)識?!?/br> “她是你什么人?”夜讕微傾身子,探究地看向他緊攥著衣袖的手指:“她是白巫族的人,對嗎?我的生母本是人族。” “境主,您還想起了什么?”白巫族長微微抬頭,眼底攸地掠過一抹慌亂。 “很多?!币棺幵俣榷似鸩璞伙嫸M,茶香遮掩了他身上的血氣,令他放松了許多:“我想起,小的時候,有人在追殺我們,我娘很努力地帶著我跑了。她應(yīng)當(dāng)會一些巫術(shù),擊退了那些人?!?/br> “還有呢?”白巫族長尾音發(fā)顫,又看了一眼茶杯中的浮葉:“您想起是誰在追殺你們嗎?” “不知道,但是他們好像要對我做些什么?!币棺廃c了點自己的額頭,上面還留著長角消失后的兩點圓痕:“我很怕他們帶走我,好像被帶走后,就再也見不到我娘了?!?/br> “嗯……”白巫族長手指抖動著替他倒了第二杯茶,不小心溢出些許茶漬。豈料夜讕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茶杯跌落在桌上險些滾落,幸好程雪疾拿尾巴勾了一下,把它放了回去。 “我娘到底怎么死的,你若再瞞著我……”夜讕松開了他的手,指向入口:“我若在這里發(fā)個瘋,不小心殺了一兩個你的族人,你應(yīng)當(dāng)不會怪我吧?” “您這是何苦啊……”白巫族長哀嘆一聲,神情蕭瑟地依在桌邊:“您就算知道了,能改變什么?白杞已經(jīng)死了,而您是夜氏的族長,與其掛念亡者,不如守好現(xiàn)在……” “你不必給我講大道理!”夜讕失了耐心,一掌拍在桌上震出數(shù)道裂紋:“那是我娘!這世上最疼我的女人!死后連個名字都沒落下,你讓我如何不掛念?!你以為我是傻的嗎?幼年你待我極好,而曾祖卻將白巫族趕盡殺絕,這其中緣由我總能猜到幾分……” 他頓了頓,拉過老者滿是皺紋的手,替他擦去上面的茶漬,輕聲道:“我是外室子,在人族看來,著實羞臊,然而妖族并不該在意這種事情。能令曾祖大費周章地抹殺掉我娘親的存在,絕不會因為我父王沒有明媒正娶我娘,而是她的身份不能被夜氏一族所知曉。因為一旦揭穿了她為人族,我就成了沒有繼承權(quán)的半妖。所以……” 白巫族長微抬起頭,神情中帶著難以察覺的期待,卻依舊沒有作聲。夜讕沉默了片刻,繼續(xù)道:“當(dāng)年追殺我和我娘的,是曾祖,對嗎?我父王留情人族,誕下我這只半妖,后又死于戰(zhàn)場,我便成了他唯一的子嗣。依著曾祖的性子,干得出殺母奪子這種事來……我娘親是否死于他手?求你給我個準(zhǔn)話。只要你說出實情……我愿意認(rèn)你為我的外祖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