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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道歉的話,親口跟他說,我不會轉述的!”赫辛夷臉上的眼淚與血液混雜在一起,一腳深一腳淺地跑著。他回頭望了一眼,正瞧見夜讕騰空而起,手中長刀用力一揮,竟以刀氣幻化出千軍萬馬,奔騰著沖向半癱在地上的老蛟。 被破陣的老蛟迅速陷入衰弱,鬼手纏繞在他身上,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聲。老蛟拼死一搏,帶著鬼手拔地跳起,朝著夜讕撞了過來。二者相接,沖擊出狂風,將赫辛夷吹了起來。他在空中調整著身子,把連楓游抱在懷里護好,自己墊在底下,落至地上砸出了深坑。 下落的時候,他攸地瞧見天邊有個白色的光點急速飛了過來。他的雙手依舊緊緊摟著連楓游,沒出息地想著:如果死在一起了,其實也不錯。然后徹底暈了過去。 ☆、【瀕死】 隨著山嶺崩殂般的轟鳴,老蛟龐大的身軀徹底陷入泥土中,身上插滿了無數(shù)妖刃,噴灑而出的血液成了一場急促的血雨。 夜讕持刀立于他面前,見逐漸失神的蛟瞳看向遠處躺在坑洞里的連楓游,默然道:“他才是你的重孫,對嗎?” “呵……”老蛟冷笑,腦袋抬起又落下,虛弱地回答道:“他這骯臟的血統(tǒng)……是老夫今生……最大的恥辱。” “就因為,他是條蛇?”夜讕憑借著對他的了解,當即猜出了緣由:“他是夜氏唯一的血脈,你倒是下得去手?!?/br> “事到如今,不必多言,動手吧?!崩向缘蛧@,將目光移向他:“不過老夫想問你一句,能否放過夜氏一族?” “可以,但是你要回答我第二個問題?!币棺幠ㄈツ樕涎E,將長刀攥得更緊了些:“我究竟是誰?” 老蛟凝視著他,許久后忽然低笑出聲:“我也不知道……誰知道白蘇召出了什么東西出來……” “白蘇?白巫族長?”夜讕驚愕,他萬沒想到老蛟竟也不知他的來歷,便又急問道:“你說召出來,是什么意思?” “他貪心不足,反害了自己的女兒……你去問他好了?!崩向蚤L吐一口氣,闔眸沉重地喘息著。 夜讕不滿,持刀向前想繼續(xù)逼問他,卻聽身后一聲悶響,回頭一看,赫然望見一條奇怪的長條怪落在坑洞旁邊,緊盯著里頭的連楓游跟赫辛夷,嘶嘶地吐著信子。 他登時頭皮發(fā)麻,飛身過去將那怪物一拳打飛。怪物尖叫著翻滾出去,口中掉下一個毛團,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雪……雪疾?”夜讕不敢置信地看著狼狽不堪的程雪疾,跪下身將他小心地捧了起來,登時發(fā)現(xiàn)他的前爪斷了一個,斷口處骨頭外露,正汩汩地流著血。 夜讕頓時如雷轟頂,將他托在臂彎中,手指顫抖地試向他的鼻息。程雪疾恰巧醒了過來,迷茫地看向他一陣后,忽然一側身拱了拱他的心窩:“夜讕……” “我在?!币棺幟⑺N在懷里。程雪疾攸地化回了人形,身上連件衣服都沒有,前胸被燒焦了一大片,奄奄一息地眨眨眼,手指勾著他的衣襟說道:“白……老頭……追……追……” 突然,一聲凄厲的慘嚎響徹天空。夜讕下意識地將程雪疾抱緊,轉身一看,竟瞧見老蛟的腹下滕然亮起一道光柱,利劍般穿透了他的身體。碩大的妖丹沿著光柱緩緩升起,白蘇的身影一閃而過,嘴巴如蟒蛇般開裂,毫不猶豫地咬住妖丹,仰面吞下,然后哈哈大笑著瞬間消失在原地。 夜讕驚愕,一時沒回過神來。老蛟躺在地上痛苦地翻過身,望著天空咆哮道:“白蘇!你這個王八蛋!該死!該死……”然后身形迅速縮小,直變得一人多高,有出氣沒了進氣。 須臾后,伴隨著一道炸雷,天空驀地被烏云所覆蓋,中央現(xiàn)出一黑色的旋渦,雷電游絲般刻滿云層,一時間異聲大作,鬼哭啾啾。 “降……神……陣……”老蛟艱難地吐出最后三個字后,身體開裂,如風干的樹皮在狂風的吹襲下,變成了粉塵。 夜讕心中狂跳?!敖瞪耜嚒?,多年前,他偶然間在夜氏秘卷中看見過。只是那秘卷殘缺,僅提了個名字,后續(xù)詳解被毀去。難不成那白蘇為“降神陣”而來? 這時疏雨自空中落下,正瞧見夜讕懷中的程雪疾,先驚后喜。然而當他望見遠處的旋渦時,不禁面色一白,三步并兩步來至他們身邊,將一顆保命靈丹塞入程雪疾口中,低聲道:“交給我吧,我先護住他的性命?!?/br> 夜讕遲疑了一瞬,見旋渦越來越大,沉聲道:“我去看看,這旋渦不祥?!比缓蠼庀峦馀郏瑢⒊萄┘补眠f給了他。又起了結界,把他們連同赫辛夷與連楓游圈了起來。 “不行,你的妖力已經……”不等疏雨阻止,夜讕已轉身飛向了宗祠。 只見宗祠已被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所替代,坑中四角各有一道高速旋轉的旋風。祭壇在中間如同殘破的戲臺子,白蘇在上頭動作滑稽地舞動著雙臂,手中法杖上下?lián)u晃,銅鈴叮當作響。 夜讕抬掌拍去,卻被看不見的屏障反彈了出來。再望向白蘇,驚覺他吞噬蛟丹后,渾身布滿了棕黑色的鱗片,與老蛟如出一轍。妖力更是狂漲,溢出的妖氣形成了亂流,將地面沖擊得滿是溝壑。 咯噔幾聲,拴在祭壇上的鐵鏈全部斷開,符紋大亮,數(shù)不清的鬼手自祭壇中央升起,黑壓壓一片,萬鬼同哭,令他如臨地獄,妖力不受控制地逆流向他的心脈,直逼得七竅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