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鳳凰
二人再次對行一禮,虛行跟著姊顏三人離去,道童站在門口矗立許久,方才回到觀中,為虛行收拾遺物。 開門只見桌上放了一個包袱,里面是本門重要典籍,一張紙上寫著:因果循環(huán),還爾道途。 原來此道童道根原本比虛行還要深,只可惜老國師雖然覷得大道,還是無法游離世外,忘卻塵心,一心化解劫數(shù),終究沒有收他為三徒,只留他在身邊做了道童,賜號虛緲,到了最后,劫數(shù)還是劫數(shù),倒是虛渺,耳濡目染之下,修行頗為長進,不輸兩位師兄。 此番兩位師兄都在劫難逃,只留此半根,此門之將來,難以預(yù)料。 四人來到京兆府,韓非聞聽了屬下稟報,說謝家人帶著一個道士來求見大人,韓非聞奇怪不已,難道是謝靈。 屬下卻說是謝姊顏,還有她的兩位朋友。 四人在門外等候。 雖然姊顏三人可能將他送到死路,虛行卻沒有怨恨,反而與之笑談。 一路上四人談天說地,十分愉快,完全不像來抓人的,和被人抓的,惺惺相惜卻不得不將其送往牢獄。 謝姊顏也算有爵位在身,三人又是二品玉帶的封賞,韓非聞快步走出,準(zhǔn)備相迎,快到門口的時候,只聽一個清亮的聲音道,“你要是被關(guān)起來,我一定會去看你,給你帶酒喝?!?/br> 一個溫潤的聲音道,“好啊,方才的酒不錯,就帶這個好了?!?/br> “你真是識貨,這可是姊顏家里私藏的五陵醉,下次我多帶幾壇?!?/br> 天沉道,“人家道門講究養(yǎng)身不酗酒,哪能跟你一樣?!?/br> 韓非聞邊走邊想著,這幾個年輕人肯定不會寂寞。 朱漆的大門打開,韓非聞道,“謝小姐,兩位少俠到我京兆尹有何事?” 姊顏看了一眼虛行,淡淡道,“為老國師一案而來?!?/br> 韓非聞聞言也看了看虛行,“這位是?!?/br> 姊顏道,“這位是老國師的二徒,現(xiàn)任國師的師弟,道號虛行?!?/br> 虛行行了一個道禮。 韓非聞見此人眉目清秀,面目頗有幾分慈悲之色,身上甚有老國師的風(fēng)骨,心下猜測,莫非這位知道什么,謝家請他來作證? 心思急轉(zhuǎn)之下,請幾人進去。 姊顏道,“今日來,不為閑聊,還請傳喚師爺前來?!?/br> 韓非聞見她如此鄭重,不像開玩笑,就命人叫師爺前來。 幾人步入正廳,師爺也拿著紙筆,匆匆趕來。 稟退下人,韓非聞問道,“謝小姐說今日來的目的與老國師之案有關(guān),你們是找到什么線索,還是已經(jīng)找到兇手?!?/br> 謝姊顏道,“老國師之前與謝家也有些淵源,他死的蹊蹺,所以謝家就留意了一些,正巧找到了兇手,上次大人幫了我七哥一個忙,我們正好還大人一個情?!?/br> 韓非聞心道,謝家真的如此厲害,此案已經(jīng)懸疑多日,嫌疑人之一就是現(xiàn)任國師,可是陛下有意袒護,甚至想模糊此案,所以不得放開手腳,經(jīng)過推敲,現(xiàn)任國師的確嫌疑很大,只是難有進展,難道他們帶虛行前來,是為了指證他師兄? 只是就算證明了是國師殺了老國師,以現(xiàn)在的情況,陛下也不會將其法辦啊。 正思考間,只聽虛行道,“是我殺了我?guī)煾??!?/br> 韓非聞與師爺二人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剛剛還想著他是證人,這會兒怎么突然承認自己是兇手了,二人面面相覷。 天沉咳嗽一聲,提醒二人,師爺連忙擺好紙筆,開始記敘。 一時也只能聽虛行將事情因果,娓娓道來,二人不由得心道原來如此。 只見他神色寡淡,不喜不悲,說起自己的經(jīng)歷,好像是個局外人一般,韓非聞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兇手,好像在和不相干的人,講一個不相干的故事,而不是一個兇手在向官府闡述自己的罪行。 事情轉(zhuǎn)變太快,刺殺老國師之事,必須先上報給陛下才能處置。 師爺拿出印泥,遞給虛行,虛行神色淡然的畫了押。 韓非聞道,“你既然已經(jīng)算是逃過嫌疑,為何今日前來自首?” 虛行笑道,“當(dāng)日殺了師傅之后離去,一是想有機會給師傅守靈,二是我雖修行十多年,卻依舊心存僥幸,明明算出此劫,依舊想留條活路?!?/br> 韓非聞啞然無語,他自己明明白白的說出了自己的殺人動機 ,還有殺人過程,與事實符合,已經(jīng)證明他就是兇手,只能按律收押。 可是謝姊顏他們在這里,不知與他是敵是友,剛剛在門口還聽他們相談甚歡。 姊顏道,“大人依法辦事就是,我們告辭了?!?/br> 韓非聞起身要送,三人謝絕了。 三人并排走出,不見留戀,韓非聞嘆道,“的確是瀟灑啊?!?/br> 走到虛行旁邊,只聽虛行小聲說了什么,駐足片刻,三人內(nèi)力深厚,耳聰目明,自然是聽到了,韓非聞卻是不知。 他說的是,“有鳳凰送我最后一程,此生無憾,未來之路兇險萬分,齊心協(xié)力,崎嶇之路,終歸大道?!?/br> 姊顏三人看他一眼,他還是淡淡的笑,輕輕點了頭。 見三人出去,韓非聞命師爺帶人講虛行帶下去先看押起來,他先去寫個折子上報。 三人還沒出大門,只見師爺飛快的跑來,道,“虛行自戧了?!?/br> 三人對視一眼,跟著師爺快步走去,只見虛行在后院一棵梔子前 ,面含微笑,雙眼緊閉,已經(jīng)沒了氣息。 師爺在旁邊滿頭大汗道,“剛剛我們帶著他往后面牢獄里去,見他沒有反抗之意,就沒有上繩索,誰知他看到這株梔子,就停下來了,我想著他多半是個死罪,讓他再看一眼也沒什么,誰知道他聞了聞就沒氣兒了?!?/br> 韓非聞也正好趕來,聞言良久,道,“這樣也好,干干凈凈的死了,免得還得在牢里待著?!?/br> 天沉探了探他的脈,“自絕筋脈,已經(jīng)沒救了?!?/br> 賀州道,“他不是還要喝五陵醉嗎?怎么就?!?/br> 天沉道,“可能他是想我們能埋葬了他。” 姊顏對韓非聞道,“大人找仵作再來驗一驗吧,他沒有親人,不知我們能不能作為朋友,帶他去安葬了?!?/br> 韓非聞心想,這次謝家算是賣給他一個大人情,還親自把犯人帶了來,省了不少事,結(jié)束了這件棘手的案子,這點忙都不愿意,那就不好說了。 “等仵作檢驗過后,幾位可以帶走他的尸身?!?/br> 仵作不一會兒也來了,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確認他真的已經(jīng)死了,師爺又寫了一張狀子,姊顏署了名字,韓非聞就讓他們把人帶走了。 走出門口,賀州讓天沉他們帶著虛行先走,他先回去一趟。 二人知道他的心思,就讓他回去了。 回了清虛觀,早有一個小小道童在門口等著,見他們帶著虛行的尸體回來了,也沒有多問,而是將他們帶到竹林外,“虛渺師叔在里面等你們?!?/br> 走進竹林,找到虛渺,只見他已經(jīng)換了道童的衣服,穿著道袍,拿著鋤頭,快掘好了一個墓xue。 “幾位施主來到快了些,我馬上就好了。” 二人對視一眼,將虛行放下,靠坐在兩根竹子上,等著他挖好墓xue。 賀州回去,正好遇到在焦急等待著要稟報姊顏的暗衛(wèi),得知卿月遇刺,但是沒有危險,已經(jīng)加派人手,知道卿月和謝虞本事的他,自然也不用太擔(dān)心,但是卿月遇刺的確奇怪,什么人會刺殺她一個醫(yī)者呢?還是快點告訴小言他們兩個,他們應(yīng)該能猜出來。 “你們先去保護她們,我去找小言?!?/br> 跑到房間,提著屋子里最后兩壺五陵醉,匆匆往城外而去。 等他到了觀內(nèi),虛行已經(jīng)被埋的差不多了,姊顏和天沉去凈了手,看著虛渺在虛行墳?zāi)骨霸韵乱豢眯〔铇洹?/br> 將墓修好,四人在墓前站立一會兒,賀州將酒打開,自己干了一壇,又打開一壇,倒在墓前,“你倒是賺了,死前還賺了我們?nèi)齻€朋友,以后我會來給你送酒的 ?!?/br> 虛渺道,“師兄,你自幼教導(dǎo)我良多,亦兄亦師,可是你殺了師傅,我卻又不能原諒你,自今日起,虛渺就在這清虛觀,陪著你和師傅?!?/br> 又轉(zhuǎn)身道,“多謝幾位施主,為師傅報仇,為師兄收尸,又為師兄送行?!?/br> 姊顏道,“一切都是因緣際會?!?/br> 虛渺道,“施主說的是,萬物皆有緣法,今有一言可以一聽,梧桐遭劫,鳳凰之怒,怒火燎原,天下熙熙,群獸之圍。如今五國齊聚,風(fēng)雨欲來,幾位戾氣深重,望幾位放眼天下,不拘一地?!?/br> 三人道,“多謝贈言,還請節(jié)哀。” 出了竹林,賀州告訴二人卿月之事,姊顏面容嚴(yán)肅,幸好當(dāng)日為了小心派人去保護卿月,此事內(nèi)情絕對不小。 三人告別虛渺,一路疾行回城,到了候府。 卿月已經(jīng)給老侯爺診脈完畢,老侯爺雖然脈象不穩(wěn),卻也沒有到病危的地步,而且侯爺?shù)热艘矝]有命人去找卿月,而且他們也不知道卿月的行蹤啊。 卿月安撫好老侯爺,給他開了新的方子,施針治療,剛剛事畢。 有人稟報姊顏三人來訪,老侯爺急命請來,眼見卿月無事,賀州道,“謝虞還在那個什么玉大家府上,我去接她,看看還有沒有宵小敢動手?!?/br> 姊顏道,“那你讓人帶你去吧,等會直接回府?!?/br> 那隨從進來說了當(dāng)時的情況,老侯爺也十分納悶,誰會專門派幾個好手去刺殺一個醫(yī)者,難道是因為自己?是不想自己治好? 姊顏二人卻有其它想法,只是現(xiàn)在不能說破,只等暗衛(wèi)先收集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