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會?！绷弃Q輕嘆一口氣，“它是鳳凰，不可在冰水中逗留一個時辰以上，而且如果你選擇不孵化它，它會逐漸衰弱……最終死去。”他停了片刻，續(xù)道：“這個過程……不出一個月?！?/br>
    鳳荀也愣住了：他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鳳凰，難道也會死去嗎？雖然他前世境界臻至玄霄仙尊，但鳳凰太過稀少，他畢竟沒見過活的鳳凰……原以為只需要靈力供養(yǎng)就可以了。

    “弟子明白了?！?/br>
    張少陵沉默許久，拿起鳳凰蛋放進衣袋里，向柳云鶴躬身行禮。

    “弟子告退?！?/br>
    柳云鶴點點頭：“去吧。”

    他停頓了一下，忽然說道：“臘月初一，我有意讓你也上場?！?/br>
    張少陵頓住腳步，聲音雖然一如既往的淡漠，卻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暖意：“弟子多謝師父?！?/br>
    .

    帶著鳳凰蛋抄近路返回住處的路上，張少陵始終一言不發(fā)。

    鳳荀倒是心如止水：他已是重活一世的人。前世與張少陵恩怨太多，這一世如果少年魔尊不肯孵化他，他也沒什么可怨懟的。不過就是一死，對于修仙者來說，死亡早已能淡然處之。

    更何況……站在張少陵手上賣萌討吃的……這種想象太可怕了。

    忽然張少陵停下腳步，像是在思索什么。過了片刻，他把鳳凰蛋從衣袋里掏出，舉到眼前。

    鵝蛋大小的鳳凰蛋安靜躺在手里，此刻沐浴著陽光，蛋身上的赤紅色光芒流轉(zhuǎn)，整顆蛋宛若玲瓏剔透的玉。他注視它片刻，忽然開口道：“你當時燒了蘭師姐的衣服，是不是為了我？”

    鳳荀一怔，這句話讓他想起前世的魔尊張少陵。那一次玄霄派出了叛徒，意圖在兩人爭斗之時將他們一并除去，因此將他們引到一處幻境之中。張少陵為幻境所困，陷入過去不可自拔。為了聯(lián)手破除幻境，鳳荀拼著受傷將張少陵救了出來。魔尊清醒后看到鳳荀身上大大小小不計其數(shù)的傷口，第一句話也是如此。

    “你是不是為了我？”

    鳳荀淡淡一笑：“我是為了自己?！?/br>
    重活一世，鳳荀再度想起這段前塵往事，竟然有點怪異的感覺。現(xiàn)在少年版魔尊也如此問他……但他還是為了他自己。

    他與張少陵前世為敵，本不會救他，更不會替他打抱不平。他出手，只是因為蘭馥讓他吃了大虧。

    可鳳荀一時間說不出“為了自己”這樣的話，事實上他作為一顆蛋還不能表達自己的想法。于是他的沉默被張少陵當成了默認，少年魔尊第一次柔和了聲線：“謝謝你?！?/br>
    鳳荀：……喂！你誤會了！

    張少陵的少年音多了幾分孤寂和冷漠：“我決定了，把你孵化出來。別人怎樣都無所謂，只有你……只有你不可以背叛我?！?/br>
    鳳荀不由得撇過頭：從死對頭嘴里說出這句話真是有點怪異。一想到要被宿命的敵人珍而重之地貼在心口，他就忍不住想笑。大概是前世玩笑開得太多，報應(yīng)不爽……他終于要和死對頭“相親相愛”了。

    打定主意，張少陵將安靜的鳳凰蛋握在手里，步履輕快起來，不多時便回到一處偏僻安靜的偏殿。這座大殿名叫青竹閣，四周種滿了翠竹，此時秋風拂過，竹葉蕭蕭，幾片已經(jīng)枯黃的竹葉從枝頭跌下，在張少陵的腳步下發(fā)出極輕的脆響。還未出小路，青竹閣內(nèi)便跑出一個少年的身影，那少年一邊跑一邊高聲呼喊：“少陵！少陵師兄！”

    他一個急剎車停在張少陵面前，咧開嘴露齒而笑：“少陵師兄，你外放回來啦？快給我講講，青云山外面有什么好玩的東西？”

    張少陵高冷地哼了一聲，還未答話，少年的注意力便被他手中流轉(zhuǎn)著朱紅色光芒的鳳凰蛋吸引了過去，驚呼一聲：“少陵師兄，這……這是你找回來的寶貝??？快給我講講……這，這是什么？”

    “他今天可威風了?！庇忠粋€聲音自張少陵身后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魏師弟，張師兄運氣實在太好，撿到了一顆厲害無比的鳳凰蛋，連二師姐都吃了大虧?！?/br>
    第4章

    說罷，他遞給張少陵兩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袍子：“師父給你的?！?/br>
    魏玨的眼睛頓時瞪得銅鈴一般大，一疊聲地驚嘆：“少陵師兄，你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讓師父特意賜你東西？你說，你說，以后會不會由師父親自教導你？哇……想想就好厲害。”

    他的眼里充滿憧憬：“師兄以后會由師父親自教導，很快就能和大師兄相提并論……也許還會做掌門？”

    他一把抓住張少陵的衣袖，充滿誠懇地望著他：“師兄，你以后可千萬不要忘了你還有個魏師弟??！”

    張少陵：……

    鳳荀饒有興趣地挑起眉：這個魏師弟挺有趣，讓他想起前世魔尊身邊一個聒噪的青年，成天跟在張少陵屁股后面“少陵少陵”地叫，奇怪的是性格向來冷酷無情的魔尊竟然也容得下他……

    “放心吧，張師兄想忘了你也難?！睆埳倭晟砗蟮纳倌暧忠淮伍_口了，這次聲音里是帶著笑的，似乎之前那絲不易察覺的嫉妒只是錯覺，“你吃了他那么多白食，至今還欠他二十文錢，張師兄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的?！?/br>
    “我的天，不是吧！少陵師兄，夏師兄他欺負人……”

    似乎實在受不了魏玨的聒噪，張少陵開口喚了一聲身后的少年，清冷的聲線里帶著幾分到此為止的意思：“無胤。”

    少年不說話了。坐在蛋殼里的鳳荀卻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又一個熟人，他記憶中柳云鶴之后的青云派掌門，夏無胤。

    張少陵的住處，還真是藏龍臥虎啊……

    .

    暫時擺脫兩個師弟，張少陵回到他居住的東暖閣，找出一根寬六寸左右的長布條，用它將鳳凰蛋兜住，再貼身縛在心口。

    鳳凰蛋流轉(zhuǎn)的光芒似乎明亮了些。它有點微微發(fā)燙，散發(fā)著融融暖意，靈力自發(fā)向鳳凰蛋內(nèi)流去。

    張少陵感受了一下.體內(nèi)靈力波動——孵化鳳凰蛋消耗的靈力有點多，但仍舊在他承受范圍內(nèi)。他緩緩呼出一口氣，穿上外袍，在銅鏡面前站定，發(fā)現(xiàn)自己面臨著一個大麻煩。

    他的左胸凸起一塊，看上去好像……少女聳起的一側(cè)胸脯。

    張少陵：……

    鳳荀安坐蛋殼內(nèi)，想象少年魔尊此刻的表情，心情甚好，笑得格外燦爛。

    張少陵對著銅鏡默默看了一會兒，忽然一轉(zhuǎn)身離開了銅鏡，拿過柳云鶴贈與的袍子，展開，發(fā)現(xiàn)它們都格外寬大，仿佛是柳云鶴特意為這種情況準備的。他面無表情地對著這些袍子片刻，最終一言不發(fā)地把它們疊了起來，塞進柜子里。

    然后他拿起長劍，轉(zhuǎn)身向青竹閣正殿走去。

    .

    還未到正殿門口，夏無胤的聲音就遠遠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