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姐叫張師兄把鳳凰蛋給她，張師兄于是昂首挺胸，寧死不屈道：‘你想拿我的東西，就先跨過我的尸體！’二師姐生氣了，提劍就去砍張師兄……”

    “啊！”魏玨驚呼一聲，“然后呢，然后怎么樣了？”

    夏無胤一時卡殼了，似乎是編不下去了。他停頓少頃，忽然轉(zhuǎn)變了話題：“想知道后續(xù)？你得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說，是不是又偷跑下山賭錢去了？”

    “夏師兄，夏師兄！”魏玨驚慌失措的聲音傳了出來，“小點聲……山上實在太無聊，我又不愛修仙，終日念那些仙啊法啊的，規(guī)矩又多……我只欠了十文錢而已，十文錢！千萬別讓少陵師兄知道……”

    張少陵就在此時淡定地走進了青竹閣正殿，兩人一齊目瞪口呆：“……”

    夏無胤抽搐著嘴角似乎忍笑忍得十分辛苦，魏玨的眼睛始終直勾勾地盯在張少陵的左胸上：“少……少陵師兄，你怎么回房了一趟，就變了性啦？”

    張少陵冷眼一掃，挑眉發(fā)出一個單音：“嗯？”

    魏玨依然沒反應(yīng)過來，有點呆呆的：“怎么還不對稱？”

    張少陵薄唇微啟：“呵。”

    片刻之后，青竹閣內(nèi)傳出一聲慘叫：“少陵師兄！我錯了，刀下留人??！”

    .

    “現(xiàn)在就去把錢還上！”張少陵抱著雙臂，冷冷盯著魏玨，“沒有下次！”

    魏玨死尸狀趴在桌上哼哼。

    夏無胤看戲看夠了，這才放下茶杯，斟酌了一下詞語：“張師兄，不知道你是否方便告知——”他指了指張少陵胸前的凸起，“——那是……什么？”

    “孵蛋?！?/br>
    夏無胤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張少陵的意思。魏玨卻抬起頭，一臉茫然：“少陵師兄，你不是它的娘親，怎么孵？”

    片刻之后青竹閣內(nèi)又傳出一聲慘叫。

    “我覺得帶著它未免太顯眼?！毕臒o胤喝了一口茶，“我們?nèi)绻蝗瞬槌鰜怼?/br>
    青云派門規(guī)甚嚴，弟子不可私自下山，不可與凡間聯(lián)系過密。張少陵這幅樣子的確特征明顯，如果查出來，他們?nèi)齻€恐怕都會被逐出師門。

    張少陵眉頭緊鎖：“我不能把它留在這兒?！?/br>
    蛋殼內(nèi)的鳳荀倒是想到一個好主意。他嘿嘿一笑，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幾分——他敢肯定，那位有趣的魏師弟也想到了這個主意。

    果不其然，趴在桌上半死不活的魏玨抬起頭：“我有一個好主意?！?/br>
    張少陵和夏無胤都看著他。夏無胤有點驚訝，而張少陵挑起眉，表情幾乎稱得上是懷疑。

    “少陵師兄顯眼是因為他左胸比右胸大?！蔽韩k振振有詞，“只要把右胸弄成和左胸一樣大就好了。”

    夏無胤連忙低下頭，表情詭異。張少陵瞇起眼：“你想說什么？”

    “少陵師兄扮成個女人，就絕對查不到我們頭上。”魏玨說完了得意洋洋地揚起頭，“怎么樣，是不是一個好主意？”

    鳳荀為他點了個贊：孺子可教！

    張少陵徹底黑了臉，青竹閣內(nèi)又傳出一聲比之前凄厲得多的慘叫。

    第5章

    ……然而最終，張少陵還是扮成了女人。

    原因無他，就算他穿上寬大的衣袍，左胸總是難以避免地凸起一塊，只不過是個頭大小問題。為了看起來對稱，魏玨貢獻出一顆差不多大小的生鵝蛋，縛在張少陵右胸處。

    接著衣服又犯了難題。張少陵身量總歸是個少年身形，好在魏玨下山次數(shù)比較多，房內(nèi)總放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其中就有女裝。張少陵被迫穿上凡間的長裙，頭發(fā)放下來，魏玨又給他撲了些胭脂水粉，畫眉描眼，對鏡一照，竟然是個美麗中帶著凌厲清冷的高挑女子，忽略他黑如鍋底的臉色，還是十分好看的。

    魏玨動手為張少陵的喬裝打扮做最后的調(diào)整。他站在張少陵身后望著鏡中的人，忽然開口說道：“少陵師兄，謝謝你?！?/br>
    張少陵抬起漆黑的眸子。

    “你本可以不去，我知道……你不太喜歡管那些閑事?！蔽韩k輕嘆了口氣，“我欠了錢，你本來可以不管，不必打扮成這樣……”

    鳳荀靜靜坐在蛋殼里，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張少陵的確出乎他的意料。他也認為，依魔尊那樣冷酷不近人情的性子，斷不會管一個師弟的閑事，更何況是需要打扮成這個模樣。但是他管了，不僅管了，還破天荒接受了被打扮成女人。

    他隱隱開始感到，自己從前對魔尊的了解……似乎并不徹底。

    張少陵沉默半晌，忽然冷聲說道：“魏玨，在青云派，只有你和我主動打過招呼?！?/br>
    魏玨笑了出來，鳳荀卻在一剎那間微微愣住。

    .

    渡過玉盤溪向東走，第一個凡間城鎮(zhèn)名叫津安城，里面有家賭坊，名叫延慶賭坊，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凡間與青云山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云霧縹緲大不相同。走在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路兩旁的小攤販一疊聲地吆喝，剛出籠的包子散發(fā)出誘人的香氣。魏玨左顧右盼，眼里透出明晃晃的艷羨，夏無胤自覺丟臉，一把扯住他手腕，把這位在小吃攤前流連忘返的師弟拖走。

    很快他們?nèi)司偷搅搜討c賭坊門外。魏玨在門前躊躇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在張少陵逼視下不情不愿地抬腳邁上臺階。誰料他剛邁出一步，兩個守門的大漢便齊齊向他投來鷹隼般銳利的目光，嚇得他腳步一頓，僵在原地。

    “我以為是誰?！弊筮吥莻€大漢冷笑著說，“原來是魏公子。怎么，在哪里要飯湊夠了十文錢嗎？”

    魏玨本來還有些遲疑，一聽到他的嘲諷，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嗷地一下跳了起來：“少瞧不起人！不就是十文錢嗎！小張，拿錢！”

    他一手向張少陵一指，觸及他滿是寒霜的臉色，頓時僵住，隨后訕訕地笑了笑。張少陵面無表情地掏出十文錢遞過去，左側(cè)那大漢卻根本不接，只yin.笑著在張少陵手上摸了一把：“這么千嬌百媚的一個美人，跟著姓魏的小子可沒好果子吃。倒不如跟爺幾個樂呵樂呵，保你吃香喝辣……”

    魏玨的表情變得有些驚恐，夏無胤也不動聲色地退開幾步。鳳荀抽搐著嘴角：不作死就不會死，為什么總是有人不懂呢？

    果不其然，那大漢慘叫一聲，被張少陵借力一拉一推，整個人飛進延慶賭坊的大堂，砰然一聲撞上柜臺，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大堂瞬時間寂靜了一瞬。張少陵逆光站在門邊，表情冷冽，看那大漢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我們是來還錢的，還請放尊重些?！毕臒o胤適時開口，“怎么，這錢你們是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