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的心里涌上一抹自己也控制不了的緊張。張少陵會怎么想？會不會懷疑他從始至終就是想騙他，想害他，想利用他？

    張少陵有片刻的沉默，過了許久，他突然問道：“你是把我當(dāng)成了他嗎？”

    鳳荀愣?。骸笆裁匆馑迹俊?/br>
    見小鳳凰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張少陵皺起眉：“你覺得我就是他？”

    鳳荀徹底懵了：“難道不是？”

    話音剛落，他就確定自己說錯(cuò)話了。原本和顏悅色的少年魔尊臉色一沉，一言不發(fā)地坐起身，穿好衣服，拿起金瘡藥開始給自己的腳踝上藥。三下五除二上完藥，他把金瘡藥丟回柜子，站起身走到門邊，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仍然不明所以的鳳凰。

    張少陵扯了扯唇角，可眼里卻沒有半點(diǎn)笑意：“想必你們一定有很多難忘的回憶?！?/br>
    說完，他面無表情地挪開目光：“我出去走走?！?/br>
    砰地一聲，他關(guān)上了門。

    .

    鳳荀不明白他怎么了。前一刻還好好的，怎么后一刻就突然變了臉……這魔尊大人簡直是陰陽臉，喜怒無常。

    雖說在青云山上不會有什么危險(xiǎn)，鳳荀還是飛出窗子去張少陵可能去的幾個(gè)地方找了一圈。晚間露水重，直到露水打濕了他的羽毛，翅膀變得有些沉重，他也沒找到張少陵。

    他沿著山道低空飛過，見一個(gè)青云弟子迎面走來，于是上前攔住了他：“請問是否見到張少陵去了哪里？”

    “張師兄？”弟子一愣，“剛剛見到他從廚房出來，往青竹閣的方向去了?！?/br>
    找這么半天這貨居然回去了？

    鳳荀說了聲謝謝，振翅又掉頭向青竹閣飛去。剛剛飛進(jìn)窗子，他一眼就見到手里端著盤東西杵在門口的張少陵：“……”

    張少陵見他回來，眼神一沉，但依然把手里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隨后回到榻邊，倒頭就躺了下去，一副都離我遠(yuǎn)點(diǎn)的模樣。鳳荀瞥了盤子一眼，不由得一怔：里面整整齊齊碼放著兩條豆沙卷，做得十分精致，看樣子是剛做好的。

    這人……

    鳳荀險(xiǎn)些失笑。他飛到張少陵身上，故意用翅尖戳了戳張少陵的耳朵。張少陵耳朵動了動，他一伸手就把小鳳凰抓了下來，放在一旁，然后翻過身背對著他。

    “少陵。”鳳荀蹲在他身后，“豆沙卷太長了，我根本吞不下去?！?/br>
    張少陵：“別叫我?！?/br>
    鳳荀怔了怔，心中一瞬間過了幾個(gè)念頭：“可我餓了?！?/br>
    張少陵：“……”

    他翻身起來下地，臉色不愉地坐在桌旁，尋了一雙筷子把豆沙卷夾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鳳荀又飛到了桌上：“你生什么氣？”

    張少陵：“……”

    “雖然我和前世那個(gè)張少陵是死對頭，可我們的關(guān)系……若說實(shí)話的話還是很好的?！兵P荀仔細(xì)覷著張少陵的臉色，發(fā)現(xiàn)他的臉在一瞬間更加陰沉了。他及時(shí)閉了嘴，想了想，又開口道：“我沒想過要對你怎么樣。”

    說來也奇怪，他重生以來的確沒想過要對“死對頭”張少陵如何。

    張少陵依然在用筷子夾豆沙卷，一句話也不說。鳳荀蹲在一旁看著，忍不住開口道：“少陵，你再夾下去它就要變成豆沙年糕了……”

    張少陵停住了。他盯著那盤已經(jīng)四分五裂的豆沙卷，忽然低低開口：“你在青云殿里可以不開口，為何要維護(hù)我？”他頓了一下：“是因?yàn)槲业摹笆馈湍阍巧乐粏?？?/br>
    向來牙尖嘴利的玄霄仙尊一時(shí)間呆住。誰說女人心海底針的？魔尊心也是海底針啊……

    “不是因?yàn)樗??！兵P荀決定實(shí)話實(shí)說。這個(gè)少年版張少陵似乎陷入了什么奇怪的想法里，好像不太想把自己和前世牽扯在一起，“因?yàn)槲液湍闶桥笥??！?/br>
    他猜對了。少年版張少陵的眉心松了一下，稍微有所舒展：“吃吧?！?/br>
    鳳荀：……這人的變態(tài)占有欲居然連他的前世都容不下嗎？！他不由得想，幸好前世的成年版張少陵不會遇到少年版張少陵，不然這兩個(gè)人會不會打一架？

    他低頭看了看那盤豆沙卷。前世這是他師弟最為拿手的食物，經(jīng)常做給他吃。然而重生之后，他對這種甜膩膩的食物突然多了幾分厭倦，吃在嘴里的感覺就像看著師弟那張?jiān)?jīng)單純天真最后面無表情殺掉他的臉，明明是甜食也異常清苦。

    張少陵照例給他夾豆沙卷。吃了第一塊之后，鳳荀覺得張少陵做的貌似要比師弟好吃一些，至少那種苦澀的味道淡去了許多，反而顯出幾分豆沙的香甜。

    張少陵微微啟唇，忽然開口道：“既然你的名字叫鳳荀，那以后，我就叫你小鳳吧?！?/br>
    鳳荀沒什么異議，然而張少陵下一句話差點(diǎn)把他噎個(gè)半死：“我在書上看到，如果擁有雙修道侶會更快提升修為。等你化形，我們就結(jié)成道侶吧。”

    鳳荀：“你說啥？！”

    張少陵倒是無比自然：“我見過你化形之后的模樣。又不是不能接受？”

    “這不是能不能接受的問題！”鳳荀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他明白現(xiàn)在的少年張少陵根本就沒有情愛的觀念，唯一一個(gè)被他承認(rèn)的朋友就是自己，只要自己不是丑得慘絕人寰，大概這位魔尊都能接受……可若只是為了提升修為，不代表自己能被變成道侶！

    鳳荀怒了：“你到底有沒有尊重過我？雙修道侶……你根本就不明白雙修道侶意味著什么！難道只是用來提升修為的工具？！”

    張少陵皺起眉：“可我能接受的只有你?！?/br>
    “張少陵！”鳳荀氣得七竅生煙，“你想獲得力量想瘋了吧！我只是你的朋友！”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會是我唯一的雙修道侶?！睆埳倭昴曋?，“我不懂這有什么區(qū)別?！?/br>
    “區(qū)別很大?！兵P荀一瞬間沒了胃口，語氣冷寂森然，“若我是你的雙修道侶，那是因?yàn)槲覑勰悖蝗粑沂悄愕呐笥?，那是因?yàn)槲倚蕾p你，卻不愛你。”

    說完，他一拍翅膀飛過整個(gè)房間，落在了窗前。他凝視窗外漆黑的夜幕，不知為何感到眼中涌上一陣酸澀：張少陵不會懂的。他之前不懂友情，現(xiàn)在不懂愛情。

    張少陵的目光追隨著他。過了半晌，他才開口：“抱歉?！?/br>
    “沒事?！兵P荀努力平復(fù)自己翻涌的心緒，語氣冷靜，“我不怪你?！?/br>
    又過了許久，張少陵道：“……你在我心里并不是提升修為的工具。”

    鳳荀微微垂下目光：“……我知道。”

    .

    張少陵雖被罰抄《道德經(jīng)》，但每日的早課還是不能耽誤的。次日早課一下，季子瑜便把眾弟子叫到一處，神情淡漠地宣布道：“師伯有令，臘月初一斗法大會前夕，將要舉辦一次青云派內(nèi)親傳弟子選拔，人人皆可參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