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以為我要謀朝篡位_分節(jié)閱讀_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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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珣、蕭月白倆人隨韓二夫人進得韓蒔的臥房,又行至韓蒔床榻前,這韓蒔昏迷不醒,面色頹敗,無一絲人氣,不像是身負重傷的活人,倒像是死尸一具。 顏珣見狀,慌亂地從懷中取了瓷瓶出來,而后快手將還魂丹喂與韓蒔服用,豈料想,這韓蒔竟是無半點知覺,縱然由韓二夫人掰開了嘴,硬生生地塞了還魂丹進去,也不過是被迫地含著,全然吞咽不得。 韓二夫人急得眼角生淚,焦急地輕拍著韓蒔的面頰道:“蒔兒,你且醒醒,你快些將還魂丹咽下去,只要你一咽下去,你馬上便能起身了,倘若明日天晴,你隨母親上山進香去可好?母親再為你包一大鍋你最愛吃的大蔥豬rou餡的餃子可好?母親還親手為你做了過年的新鞋以及新衫子,那衫子里頭夾了一層厚實的棉花,你穿起來定然很暖和……” 韓二夫人說得愈發(fā)含糊,末了,已是泣不成聲。 淚珠子“噼里啪啦”地擊打在韓蒔面上,后又蜿蜒而下,漫進了其后襟、床褥,可惜韓蒔仍是毫無所覺。 顏珣亦是眼底濕潤,他的手指甚至尚且維持著捏著還魂丹的姿勢,一點未變。 卻是蕭月白倒了溫水來,一手掰開了韓蒔的嘴,一手端著茶盞一點點往里頭灌。 韓蒔本能地吞咽起來,那還魂丹終是伴著溫水滑進了他的咽喉。 這還魂丹當真是世間難得的奇藥,一落入韓蒔腹中,韓蒔便立即睜開了雙眼來,第一個映入他眼簾的乃是蕭月白,他嫉妒顏珣傾心于蕭月白,故而不愿予以理會,只徑直朝坐在他床榻邊緣的顏珣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來:“阿珣,你來看我了啊。” 他后又向著韓二夫人道:“母親,讓你擔心了?!?/br> “行之,你醒來便好?!鳖伀懽チ耸捲掳椎囊恢皇滞笞樱瑲g喜地道,“先生,行之無事了?!?/br> 韓二夫人伸手探了探韓蒔的額頭,登地站起身來,心疼地道:“蒔兒,你且歇著,我去喚那大夫為你診脈?!?/br> “母親……”韓蒔方要說話,只喚了一聲,旁的一個字都未吐出來,竟是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緊接著,他渾身戰(zhàn)栗不止,這戰(zhàn)栗厲害得好似能將他一身的骨、rou、皮拆分開來,散作一地。 韓二夫人方踏出一步,聽得動靜,回過首去,堪堪松懈下來的心臟復又被利爪揪緊了,她急急地伸手將韓蒔抱在懷中,輕拍著韓蒔的后背,為他順氣,同時,厲聲道:“快去請大夫!” 候在房門外的一小廝連忙應(yīng)了一聲,疾奔而去。 不多時,一中年大夫被小廝拉扯著進得房門,行至了床榻前。 韓二夫人抓了韓蒔的左手遞予大夫,大夫的手指立即按上了韓蒔的脈。 偏是這時,韓蒔居然更為劇烈得咳嗽了起來,如同要將心、肝、脾、肺、腎一并咳出嘴來似的,他身子蜷縮,面色煞白,身下的床榻亦隨著劇烈的咳嗽顫抖了起來。 下一刻,韓蒔竟然噴出了一大口血來,這血轉(zhuǎn)瞬灑了抱著他的韓二夫人滿身,又濡濕了蓋在他身上的大片棉被被面,霎時血氣沖天,直令在場之人吐息艱難。 這血還未吐干凈,韓蒔卻是早已沒了動靜。 大夫愕然須臾,凝神診脈,片刻后,他放下了韓蒔的手腕子,又去探韓蒔的鼻息,其后,嘆息道:“韓三公子已過世了。” 過世? 韓二夫人盯著自己懷中韓蒔的面容,韓蒔雙目大睜,竟是死不瞑目。 她將兩手嵌入了韓蒔的肩頭,死命地搖晃著,尖聲道:“蒔兒,蒔兒,你快醒醒,你尚有父母健在,你怎地能獨自先行?你這個不孝子,莫不是還要為娘的為你送終不成?” 顏珣極是傷心,顧不上安慰韓二夫人,默然飲泣。 蕭月白伸手將顏珣攬進懷里,顏珣伏在蕭月白懷中,雙手纏緊了蕭月白的腰身,哭了一陣,才推開了蕭月白,抬手合上韓蒔的雙目,起誓道:“行之,我定當查明謀害你的真兇?!?/br> 顏珣說罷,忽覺掌心冰涼,他垂眼一瞧,掌心上居然沾了水汽——韓蒔竟是含淚而終的。 蕭月白盯住了一旁的大夫,問道:“你不是道只要今天之內(nèi)服下還魂丹,韓蒔便能活命么?為何他一服下還魂丹卻是立刻丟了性命?” 蕭月白貫來語調(diào)柔軟,這一番話亦不如何嚴厲,但那大夫卻是嚇得跪倒在地,辯解道:“小的也不知為何會如此,若不是韓三公子病情惡化太快,還魂丹已然救不得,便是這還魂丹有假?!?/br> 這還魂丹為太醫(yī)院提點親自保管,又是經(jīng)由李疇親手交予顏珣的,宮中守衛(wèi)森嚴,應(yīng)當不會被輕易調(diào)換才是,而文帝既然應(yīng)允了顏珣所求,亦不會故意作假。 倘若這還魂丹不假,那便是韓蒔的病情惡化太快之故了。 倘若是韓蒔的病情惡化太快,確是自己誤了韓蒔的性命,假如自己能早些要來還魂丹,許現(xiàn)下韓蒔已經(jīng)痊愈,能興致勃勃地與自己講游歷途中的所見所聞了。 顏珣愈想愈覺著是自己對韓蒔不起,他頓時遍體生涼,氣力盡失,雙足一軟,竟要跌倒在地。 蕭月白將顏珣一提,柔聲道:“阿珣,我們回家去罷?!?/br> “先生,我……”顏珣淚眼朦朧地望住了蕭月白,哽咽難抑,“先生,我想在此陪行之。” 韓二夫人抱緊了韓蒔溫熱的尸身,惡狠狠地瞪視著顏珣:“顏珣,是你害了蒔兒的性命!蒔兒若是不去見你,直接回府,哪里會遇害?” “韓二夫人,捅了韓蒔兩刀的惡徒不知在何處逍遙,你卻不分青紅皂白,當著韓蒔的面污蔑殿下,當真是可笑至極!”蕭月白冷笑一聲,“且殿下何罪之有?你如若要說是韓蒔來拜見殿下之故,殿下可是從未邀請過韓蒔,乃是你兒韓蒔不請自來。再者,你不過一介民婦,切勿要失了分寸,以下犯上,直呼殿下名諱,實乃要殺頭的大罪?!?/br> 韓二夫人啞口無言,良久,顫聲道:“走,你們都走罷,趕緊走?!?/br> “行之……”顏珣想再看一眼韓蒔的面容,蕭月白卻是一把扣住了顏珣的手腕子,軟聲哄道:“殿下,我們走罷?!?/br> 顏珣無法,隨蕭月白出了韓府,又上得馬車去。 馬車簾子一闔上,便予人遮天蔽日之感,顏珣隨即撲到了蕭月白懷中,整張臉埋在蕭月白頸窩處,雙手抱住蕭月白的后肩,雙腿擠進了蕭月白腿間,這分明是尋求安慰的姿態(tài)。 蕭月白垂下首去,舔舐著顏珣面上的淚痕,顏珣卻是流淚不止,淚珠子滲進了蕭月白身上的衣衫,又從衣襟不斷地沒入。 蕭月白實在見不得顏珣這副雙目、鼻尖通紅,滿面淚水的可憐模樣,卻全然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得以最為柔軟的調(diào)子道:“阿珣,今日起你要吃甚么,我便買甚么予你吃,你要賴床到幾時,便賴床到幾時,你要我吻你幾回,我便吻你幾回,你勿要再哭了……” 馬車疾馳,噠噠的馬蹄聲堵塞了顏珣的雙耳,又好似踩在了顏珣的心臟之上,頃刻便將原本完好的心臟踩成了一灘rou泥。 顏珣陷入了怔忪之中,幸而有蕭月白的嗓音乍然響起,破開馬蹄聲直擊他的腦髓,他想要聽清蕭月白所言,愈是拼命地去聽,心神卻是愈加混亂,甚至連一個字都聽不清楚,他仰首去望,只見得蕭月白宛若涂了唇脂的唇瓣張翕不定。 他不假思索地覆上了唇去,急欲借此寧靜心神。 蕭月白由著顏珣親吻,忽地唇瓣一疼,竟是被顏珣咬破了唇角,嫣紅的鮮血自破口滲出,少許鉆入了顏珣口舌之中,逼得他嘗到了血腥味。 顏珣怔怔地松開了蕭月白,乍見蕭月白唇角染血,頓覺得扎眼得厲害,思緒倏地一片清明,他以指尖小心翼翼地觸了下那破口,含著哭腔道:“先生,疼么?” “疼得厲害。”蕭月白誘哄道,“阿珣,你再吻我一下,我便不疼了?!?/br> “好罷?!鳖伀懳橇讼率捲掳?,又順勢伏在了蕭月白懷中,問道,“先生,你方才說了甚么?我未曾聽清?!?/br> 蕭月白復又將方才一席話一字一字地復述了一遍,之后,取了張錦帕出來,輕輕擦拭著顏珣面上、脖頸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