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以為我要謀朝篡位_分節(jié)閱讀_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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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珣扯著蕭月白出了飯廳,方定了定神, 慢下了腳步來,又松開了蕭月白的手。 顏珣四下環(huán)顧, 見左右無人,才進(jìn)了一放置雜物的房間,而后按了下隱在一破舊架幾案后頭的凸起, 這架幾案隨即自中間分開, 往兩旁而去, 一密道陡然而現(xiàn), 其中一片晦暗, 不可視物。 “慢些?!泵艿谰闶鞘A, 又因長期不見天日,而生了潮意, 腳下極易打滑,蕭月白怕顏珣不慎滾落下去,一把扣住了顏珣的手肘。 “先生……”顏珣本要直沖下去, 被蕭月白一輕斥,便委委屈屈地縮在了蕭月白身后,又討好地蹭了下蕭月白的后背。 蕭月白一手從顏珣的手肘摸索到顏珣的手掌,與其十指相扣,一手執(zhí)著燭臺往下而去。 不多時,便有悉悉索索的動靜傳來,忽地,一把警惕的聲音乍然響起:“是誰?” 正是韓蒔的聲音,顏珣心中一喜,應(yīng)道:“行之,是我?!?/br> 須臾之后,蕭月白、顏珣倆人下了最后一階石階,面前便是暗室,顏珣興沖沖地依次在暗室石門上頭的三處凹陷處一點,石門便開了。 顏珣疾步進(jìn)得暗室,卻只見韓蒔被一床厚實的棉被困在了床榻之上,正掙扎不已。 這想必是陸子昭的手筆,不知陸子昭是使了甚么法子,才能將這般厚實的棉被當(dāng)作了麻繩使用。 韓蒔適才聽聞了顏珣的嗓音,尚有些不敢置信,見來人果真是顏珣,一時間又驚又喜,后又見得顏珣與蕭月白雙手交握,不由憤憤地偏過了頭去。 顏珣全無所覺,蕭月白卻是了然,他故意吻了下顏珣的額角,才松了顏珣的手。 顏珣不舍地抓起蕭月白的手,咬了下其中一段指節(jié),方徑直走到韓蒔床榻前。 顏珣伸手去解韓蒔身上的棉被,一面解,一面問道:“行之,你覺得如何?可有甚么不舒服的么?” 韓蒔氣悶地?fù)u首道:“我無事。我現(xiàn)下身在何處?” 顏珣答道:“此處乃是我府邸之下的暗室?!?/br> “我方才一睜眼,便瞧見了一面容不善的黑衣人,還以為自己被綁票了?!表n蒔嘆息道,“卻原來他竟是你府中之人么?” 顏珣費力地將韓蒔身上的棉被全數(shù)解開,又將棉被在只著了褻衣褻褲的韓蒔身上掖好了,才笑道:“行之,你是想逃跑才被綁在床上的罷?” 一旁的蕭月白將燭臺在桌案上放了,才施施然地行至韓蒔床榻前,問道:“韓蒔,你現(xiàn)下既神志清醒,你可記得你昏迷之前發(fā)生了何事?” 韓蒔活動了下略有發(fā)麻的手腳,他尚且清醒不久,聲音稍稍有些沙啞:“我從阿珣的府中出來,轉(zhuǎn)到一小巷——就是那硯臺巷,不小心撞了一大漢,那大漢酒氣沖天,不由分說,便捅了我兩刀?!?/br> 韓蒔說罷,手指下意識地摸索到身上的傷處,輕輕一觸,便疼得幾近要泌出熱汗來。 大漢?莫非當(dāng)真是那王鐵匠不成? 蕭月白再問:“你可是得罪了甚么人?” “我全然不知我得罪了甚么人,但我卻……”韓蒔沉吟片刻,“我十二月二十八那日在一客棧打尖,用罷晚膳,方要進(jìn)房歇息,卻無意中聽得旁的一房間有倆人在商量如何屯糧?!?/br> “屯糧?”蕭月白心知恐怕韓蒔遇刺的關(guān)節(jié)便在于此,連聲問道,“是何人欲要屯糧,要屯的是何處的糧?屯糧又是意欲何為?” 韓蒔思索良久,肅然答道:“若是我聽得不差,欲要屯糧之人乃是趙家的家主趙曦,要屯的乃是京城的糧,至于意欲何為,我卻不知,想來趙家定然有所圖謀?!?/br> 韓蒔聽得了這般緊要之事,怪不得會遇刺,能撿回一條性命已是萬幸了。趙家欲要屯糧,只怕是意圖不軌,屯糧一則可哄抬糧價,擾亂民生,倘若京城的糧食盡數(shù)收入了趙家囊中,趙家屯而不放,極有可能會引發(fā)暴/亂;二則可完備軍需,以圖謀朝篡位。 只是不知這屯糧之事,趙家已謀劃多久了,許地方上的糧食已然落入了趙家之手,得盡快徹查一番才是。 蕭月白思忖間,卻又聽得韓蒔道:“我聽得此事,直覺不妥,即刻退了房,緊趕慢趕地回了京城,本打算先見阿珣一面,再將此事稟報家父……” 聞言,顏珣頗為歉然地望住了韓蒔,又握住了韓蒔的一只手道:“行之,我初一那日不該將你趕出去,全數(shù)是我的過錯,害得你……” 顏珣稍稍有些哽咽,雙目水汽蒸騰,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韓蒔見狀,心臟不禁生疼,他反握住顏珣的手,輕輕摩挲著,甚為滿足地感受著掌下細(xì)膩的皮rou,溫柔至極地道:“阿珣,這決計不是你的過錯,趙家怕是早已盯上我了,縱然我不曾去見你,不曾被你趕出去,他們也定會尋到下手的時機(jī)。” 顏珣的手被韓蒔摩挲著,他卻不知為何忽而覺得渾身不自在,坐立難安,吐息滯塞,整個人幾乎要從韓蒔床榻邊緣蹦跳起來,他手上每一寸與韓蒔相貼的肌膚更是急欲逃離,他怕傷了韓蒔的心,忍了又忍,終是本能地用力將手從韓蒔的手中抽了出來,又本能地去握了蕭月白的手。 蕭月白自是不愿顏珣與韓蒔有肢體接觸,但顏珣自小與韓蒔親厚,他不好阻止,便隨顏珣去了,未料想,顏珣竟利落地將手抽了出來,又來握他的手。 這不大的暗室僅憑兩支蠟燭照明,大半陷于昏暗之中,蕭月白一雙桃花眼霎時流光溢彩,好似能將昏暗驅(qū)散干凈。 顏珣一觸到蕭月白的肌膚,渾身下上的不自在便全數(shù)退去了,直覺得甚是適意,他仰起首來,凝望著蕭月白,不由被那一雙桃花眼勾住了,倘若不是有韓蒔在場,他定要撲到蕭月白懷中撒嬌,使得蕭月白與他唇舌交纏。 “阿珣?!表n蒔將顏珣的手握得甚緊,他先覺著手掌一疼,才頓覺掌中空虛不已,他怔怔地輕喚了一聲,視線掃過顏珣纏在蕭月白指間的手,心下黯然,病后初愈的面色登時愈加頹唐、蒼白。 恰是這時,外頭有了動靜,片刻后,陸子昭帶著一大夫進(jìn)了暗室來。 大夫眼上蒙了黑色紗布,陸子昭將這紗布解了之后,便去了暗室外頭等候。 白須白眉的大夫探了探韓蒔的脈,道:“這位公子的脈象尚且有些虛弱,須得靜養(yǎng)幾日,但已無大礙了?!?/br> 顏珣雖是滿心歡悅,面上仍是一副喜怒難辨的模樣,淡淡地道:“多謝大夫?!?/br> 其后,蕭月白命陸子昭將豐厚的診金付與大夫,再將大夫好生送回去,這不大的暗室便只余下蕭月白、顏珣以及韓蒔三人。 顏珣忽地想起一事,笑吟吟地問道:“行之,今日是上元燈節(jié),你要吃湯圓么?” “上元燈節(jié)?卻原來我已昏迷了近半月了么?”韓蒔喃喃著,又仰起首來,膽怯地問道,“阿珣,你要同我一道吃湯圓么?” 顏珣為難地道:“我適才已經(jīng)與先生一道吃過湯圓了?!?/br> 韓蒔擺擺手,拒絕道:“那我一人吃湯圓有甚么意思,便不吃了罷。” 蕭月白抬手揉了揉顏珣的額發(fā),柔聲道:“湯圓乃是糯米所制,糯米不易消化,韓蒔昏睡已久,方才醒來,腸胃虛弱,還是吃些流食為好,阿珣,你且讓廚娘去煮碗粥來罷?!?/br> 顏珣聽得此言,乖巧地蹭了蹭蕭月白的掌心,又望了眼韓蒔,便執(zhí)著燭臺,出了暗室去。 韓蒔不喜蕭月白,顏珣一走,他便躺平在床榻上,闔上了雙目,這雙目一闔上,他耳側(cè)恍若有韓二夫人的哭泣久久不散,他騰地從床榻上坐了起來,萬般猶豫,到底還是朝蕭月白道:“蕭先生,我母親如何了?我為何會在此處?” 蕭月白并不計較韓蒔對自己的敵意,溫言道:“韓二夫人尚且不知你還在人間,你明面上已在正月十三那日下葬了,初九那日阿珣為你向陛下求了還魂丹來,你服下還魂丹便嘔血斷氣了,次日夜里,復(fù)又有了吐息,我料想你遇刺并非意外,定是有人要害你,便將你藏在了這暗室之中?!?/br> 韓蒔聽罷,即使不喜蕭月白,仍是致謝道:“多謝蕭先生救命之恩。” 蕭月白勾唇笑道:“你之生死于我而言毫無意義,但你若是死了,阿珣必定會傷心不已,我不忍阿珣傷心,是為其一,其二乃是我對你遇刺的原由甚為感興趣。故而我定要救你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