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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下都以為我要謀朝篡位_分節(jié)閱讀_91

    “蕭先生倒是甚為坦誠?!表n蒔苦笑道,“由方才瞧來,我若是死了,阿珣也不會太過傷心罷?!?/br>
    蕭月白淡然道:“阿珣聽聞你病重,多日輾轉(zhuǎn)難眠,你嘔血假死當(dāng)日,他哭泣不止,雙眼腫得厲害,他對你雖然不曾懷有愛意,但你仍是他極為緊要之人,韓蒔,你又何必要妄自菲薄?!?/br>
    像是要響應(yīng)蕭月白的一席話似的,顏珣一手執(zhí)著燭臺疾步進(jìn)來,一手端著一盞熱水,行至韓蒔床榻前,眉眼含笑地道:“行之,我已要廚娘煮粥去了,你先喝口熱水罷。”

    作者有話要說:  架幾案就是書架

    韓蒔:汪汪汪

    第92章 轉(zhuǎn)·其四

    顏珣將燭臺、熱水在桌案上放了, 扶著韓蒔坐起身來,又仔細(xì)地將熱水吹涼了些,才喂予韓蒔。

    熱水滾落于腹中, 韓蒔喉間的滯塞之意稍退,他飲下大半盞的熱水,方擺擺手道:“阿珣, 勞煩你了。”

    眼前的韓蒔明顯待自己生疏了許多, 顏珣小心翼翼地窺望著韓蒔,稍稍垂首, 怯生生地問道:“行之,你生我的氣了么?”

    韓蒔不忍顏珣露出這般惶恐模樣, 直要將顏珣抱到懷中好生安撫,一如顏珣年幼之時似的,但顏珣既不喜歡自己, 自己便斷不能如此行事, 方才自己不過是摩挲著顏珣的手, 便被顏珣嫌棄了去。

    他眼神一黯, 拼命地將已向著顏珣探過去的雙手收了回來, 藏于厚實(shí)的棉被之下, 同時死死地揪住了自己大腿的皮rou,面上無奈地笑道:“阿珣, 我從不生你的氣,不過你既然已傾心于蕭先生,我又對你懷有心思, 你我還是勿要如同從前一般親近為好?!?/br>
    “行之……”顏珣心下分明,自此之后,他與韓蒔再也不能如同以往一般談天說地,飲茶對詩,那些在宮中相互依偎的歲月驟然塵封了。他不由吸了下鼻子,雙目生紅,幾欲落淚,為作掩飾,他轉(zhuǎn)過身去,佯裝是為了將茶盞放在桌案上。

    蕭月白凝視著顏珣單薄的背脊良久,才向著韓蒔道:“韓蒔,屯糧之事事關(guān)重大,今日夜色已深,若是你明日能起身了,你能否隨我與阿珣一道去見大理寺少卿孟愈?你被刺一案由孟愈審理,你被刺的原由究竟為何,還需查證,屯糧之事也須得由孟愈上報陛下才是。且在集市打鐵的王鐵匠之前去了孟愈處自首,聲稱是他捅了你兩刀,你既醒了,便親自去指認(rèn)罷?!?/br>
    聞言,顏珣忽地疾步走到蕭月白身邊,扯住了蕭月白的一點(diǎn)衣袂,仰首道:“先生,行之的身子還未痊愈,你勿要勉強(qiáng)于他。”

    蕭月白見顏珣眼尾尚有淚痕,以指尖揩去了,又撫摸著他的額發(fā)道:“阿珣,此事拖不得?!?/br>
    顏珣蹭了蹭蕭月白的掌心,啞聲道:“我也知此事拖不得,但我舍不得行之……”

    “無妨?!表n蒔打斷道,“阿珣、蕭先生,明日我便隨你們?nèi)ヒ娒洗笕?。?/br>
    “行之……”顏珣疾步到韓蒔面前,“你須得多加歇息,還是勿要起身為好,不如我明日將那孟大人請來如何?”

    韓蒔將顏珣眼底的濕意看了分明,卻仍是堅(jiān)持道:“大理寺接了我的案子,我還是到堂為好?!?/br>
    “好罷?!鳖伀懬溃靶兄?,那便隨你罷?!?/br>
    話音落地,三人再也無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月白朝顏珣道:“阿珣,廚娘那粥想來應(yīng)當(dāng)熬好了,你且去端來罷?!?/br>
    顏珣頷首,訥訥地道:“好罷。”

    顏珣出得暗室,先去洗了把臉,方去了庖廚,這稀粥確是熬好了,乃是尋常的白粥,雖還不夠黏稠,但已然可以入口了。

    他怕韓蒔肚餓,廚娘盛上一碗稀粥,堪堪放在了食案上頭,他便急匆匆地便端著出了庖廚,引得廚娘連聲喊道:“殿下,殿下,你忘了腌黃瓜與腐乳?!?/br>
    聽得廚娘喚他,顏珣又回了庖廚,廚娘利落地取出兩只小碟子分別裝了些腌黃瓜以及兩塊腐乳。

    顏珣年紀(jì)尚小,卻素來沉穩(wěn),眼前的顏珣面上神情雖一如尋常,但舉止竟是慌亂,廚娘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心下吃了一驚。

    顏珣從廚娘的眼神之中,便知自己失了態(tài),凝了凝神,才朝廚娘淡淡地道:“勞煩了,天色夜了,你快去歇息罷。”

    顏珣說罷,不緊不緩地出了庖廚去。

    但他到底是心緒不穩(wěn),方才過了大半的密道,他便失手將燭臺打翻了去,石階蘊(yùn)著濕氣,燭芯不偏不倚地筆直撞了上去,眨眼間便熄滅了,連火星子都不剩半點(diǎn)。

    他努力地一手摸索著墻壁,一手端穩(wěn)了食案,每一步俱是慎之又慎,生怕將懷中的白粥撒了。

    好容易到了暗室,他額角已泌出了一層薄汗來。

    蕭月白見顏珣只端著食案,便知他定是將燭臺摔了去,也不戳穿,只心中暗嘆一聲。

    顏珣在韓蒔床榻邊坐了,如同方才一般,將白粥吹涼了些,舀了一勺,又吹了吹,才送到韓蒔唇邊。

    韓蒔卻不張口,反是笑道:“我還沒有虛弱到需要旁人喂食,阿珣,我自己來罷?!?/br>
    “好罷?!鳖伀懨懔β冻鰝€笑容來,將手中的瓷碗與調(diào)羹交由韓蒔,下一刻,又故作歡快地道,“行之,你病了幾日,嘴里沒甚么味道罷?你要腌黃瓜還是腐乳,我記得這兩樣都是你愛吃的,不如都用一些罷?!?/br>
    韓蒔點(diǎn)點(diǎn)頭:“那便都用一些罷。”

    他食欲不振,縱使有爽口的腌黃瓜與下飯的腐乳,也吃不了多少,勉強(qiáng)吃下了大半碗粥,便頓覺胃中翻騰,只得將調(diào)羹往瓷碗中一丟,又將瓷碗遞還予顏珣。

    顏珣怔怔地接過,方要勸韓蒔再用一些,一抬眼,卻見韓蒔已然躺下了,對著他的只有韓蒔因病了半月而消瘦不堪的背脊,他張了張口,還未吐出一個字來,又聽得韓蒔道:“阿珣,我有些倦了,你與蕭先生也快些去歇息罷?!?/br>
    顏珣的唇瓣輕顫不止,卻全然不知該說些甚么,末了,苦笑道:“行之,既是如此,我與先生便不打攪了?!?/br>
    話音尚未落地,顏珣顧不得食案,腳步慌亂地出了暗室,方踏出暗室,他手中那小半白粥便跌落在了地上,沉于其中的調(diào)羹亦隨之滑落了下去,清脆作響,碎作一地。

    蕭月白急急地跟了上去,見狀,扣住了顏珣一只手腕子,急聲道:“阿珣,你仔細(xì)些,勿要傷了自己?!?/br>
    “先生……”顏珣回過首去,凝望著蕭月白,委委屈屈地喚了一聲,又撲到蕭月白懷中,蹭了蹭,吸著鼻子道,“先生,我傷心得厲害,自此之后,我與行之便不能再如同過去般親近了,許時日一長,我與他便會成為陌路人。”

    蕭月白一手輕撫著顏珣單薄的背脊,一手執(zhí)著一燭臺,全然不知該如何安慰,便索性靜默不言。

    這密道狹長而昏暗,僅蕭月白手中的一豆?fàn)T火照明,因久不通氣的緣故,無須細(xì)聞,便有霉味竄入鼻腔,垂首望去,甚至還有翠綠的苔蘚從石階的縫隙擠了出來。

    一時間,四下靜寂,只倆人的吐息聲回蕩不休。

    蕭月白任由顏珣抱了許久,才柔聲道:“阿珣,這密道著實(shí)是冷了些,我們回房去可好?”

    “好罷?!鳖伀懕Ьo了蕭月白的腰身,踮起腳來,緊接著闔上了眼去,“那先生先吻我一下?!?/br>
    蕭月白垂下首去,與顏珣唇齒交纏。

    倆人回了臥房,各自洗漱了一番,便相擁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