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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下都以為我要謀朝篡位_分節(jié)閱讀_103

    方才尖叫那人斷言道:“那你拿劍作甚么?你分明意圖不軌!”

    顏珣這才得空將說話之人看個仔細(xì),那人容貌惑人,面有縱情之后的倦色,身段纖細(xì),最是那一段腰身細(xì)得仿若要被腰間的系帶折了去,若不是胸脯平坦,又有不起眼的喉間,顏珣幾乎要認(rèn)為他乃是一個女子了。

    ——此人想必便是父皇甚為寵愛的陳氏姐弟之中的弟弟了,卻原來是這等雌雄莫辯的容貌,生得雖好,但失之陰柔,全然不及上蕭月白。

    “兒臣顏珣求見父皇,勞煩禮部侍郎陳大人代為稟報父皇?!鳖伀懶南锣托@陳氏少年為趙家所用,賣身求榮,面上半點(diǎn)不露。

    陳氏少年聽得顏珣尊稱自己為禮部侍郎陳大人,不禁得意地笑道:“二殿下稍待。”

    他嘴上客氣,心里頭卻是生了要借此除去顏珣,好向趙曦邀功的念頭,一說罷,他便腰身款擺著進(jìn)了內(nèi)殿去,行至綴著薄紗的床榻,柔媚地伏在半睡不醒的文帝身上,一雙紅唇貼在文帝的面頰上,以氣聲道:“陛下,那二皇子顏珣欲要行刺陛下,被侍衛(wèi)們當(dāng)場緝拿,該如何處置?”

    “行刺?”文帝本能地抱著陳氏少年又吻又揉,半晌,才清醒過來,“那孽子難不成要謀朝篡位?”

    陳氏少年的阿姊正端了一盆子的溫水進(jìn)來,欲要為文帝凈面,聽得此言,驚得雙手不穩(wěn),溫水濺出大半,她將水盆子往旁邊一放,疾步撲到文帝懷中,渾身瑟瑟:“怎地會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陳氏少年雙目生紅,附和道:“奴家怕得很,假使陛下有何不測,奴家該如何是好?不如便隨陛下同去罷,也好在黃泉繼續(xù)伺候陛下?!?/br>
    “你休要胡言亂語。”陳氏少女斥責(zé)道,“陛下萬金之軀,是要萬萬歲的,而今陛下不過是不惑之齡,怎地會有不測?”

    “陛下,是奴家失言了。”陳氏少年從文帝身上爬了下來,“咚”地一聲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陛下恕罪。”

    文帝著迷于這美貌的陳氏少年,哪里舍得他又是下跪又是磕頭,他將陳氏少女一推,便親自下得床榻去將那陳氏少年扶了起來。

    未料想,便是方才那一磕頭,陳氏少年潔白的額頭居然破了個口子,艷麗的血珠子簌簌而下,襯得他風(fēng)情楚楚,惹人心憐。

    陳氏少年順勢攀上了文帝的脖頸,文帝抬手以自己褻衣的衣袂輕柔著擦拭陳氏少年的額頭,同時揚(yáng)聲道:“快!傳御醫(yī)!”

    被一眾暗衛(wèi)圍困于殿前的顏珣見一內(nèi)侍匆匆出去了,不多時,寧御醫(yī)又慌忙入內(nèi),心生憂慮:莫不是父皇早已出事了罷?

    他一一掃過面前的暗衛(wèi),厲聲道:“放我進(jìn)去!”

    暗衛(wèi)無文帝的吩咐,不敢將持劍進(jìn)入棲云殿前殿的顏珣放了去。

    顏珣知曉自己斷無突破包圍的可能,又甚是擔(dān)心文帝的安危,一時間想不出旁的法子,只能故技重施,快手將躺在地面上的利劍揀了起來,架在脖子上,復(fù)又道:“放我進(jìn)去!”

    面前的暗衛(wèi)絲毫不動,顏珣心一橫,默念了一聲“先生”,便將劍鋒壓入了自己喉間的皮rou,柔軟的皮rou登時破了開來,guntang的鮮血或直接從破口淌落,或間接從劍身蜿蜒至劍尖淌落,而后一滴不差地滲入了他一身月白色的軟緞子的絲縷之中,傷口不深,瞧來卻是可怖。

    見狀,暗衛(wèi)盡數(shù)吃了一驚,顏珣不過十五歲的少年,為見文帝,竟然對自己這般狠心,且面色如常,當(dāng)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在顏珣的步步緊逼之下,暗衛(wèi)連連后退,顏珣終是到了文帝面前,文帝背對他坐著,他看不見文帝的情狀,急聲喚道:“父皇?!?/br>
    文帝聞聲回過首來,乍見顏珣這副模樣,先是吃了一驚,緊接著卻是厭惡地朝暗衛(wèi)道:“禮部侍郎適才已稟報孤,這二皇子顏珣欲要行刺于孤,爾等無能,竟讓他污了孤的將他拿下,押入死牢!”

    顏珣面色煞白,被文帝誅心的字句擊打著,全無見得文帝完好的歡喜,他的口中如同含著一大把碾碎了的黃蓮:先生,我原以為父皇即使不疼愛我,也會顧念我的性命,豈料,我于他而言,全然及不上旁人的一句讒言。

    先生,我癡傻得厲害,我竟還希冀過我這回若是能從趙家手中救得父皇,父皇便會拿正眼看我……

    先生,我竟為了一個開口就要取我性命之人傷了自己……

    先生,你會心疼的罷……

    先生,我很想你……

    顏珣在心中一遍一遍呼喚著蕭月白,期間,利劍失手,雙手被暗衛(wèi)死死地鉗制住了,整個人亦被拉拽著向外頭拖去。

    他不作掙扎,冷笑一聲:“父皇,趙家這兩日便要謀朝篡位,你卻只顧與陳氏姐弟yin樂,這天下不日怕是要改姓趙了?!?/br>
    文帝原在對陳氏少年軟語安慰,聞得此言,怒道:“孽子,趙家一門忠烈,多是朝中股肱之臣,哪容得你肆意詆毀!”

    顏珣扭過頭去,掃過柔弱的陳氏姐弟,末了,視線定在文帝面上,譏諷道:“父皇,這便是你所謂的股肱之臣么?”

    從未有人敢如此頂撞文帝,文帝氣得倒抽了一口氣:“斬首!明日便將這孽子推出午門斬首!”

    顏珣心底深處對于文帝的希冀滅得一點(diǎn)不剩,他勾唇笑道:“父皇,不如我們來賭一把,你將這棲云殿封鎖了不許一人進(jìn)出,免得消息外泄。若是五日之內(nèi)趙家不反,我便心甘情愿赴死,若是五日之內(nèi)趙家謀反,我那皇兄便做不得太子了,太子之位……”

    他停頓片刻,雙目灼灼生輝:“太子之位便交由我來坐?!?/br>
    第102章 轉(zhuǎn)·其十四

    文帝自認(rèn)為自己實(shí)乃一代明君, 膝下四子則俱是昏庸之輩,無一能及得上他半點(diǎn)文韜武略,其中這二子顏珣, 他更是幾乎不曾正眼瞧過。

    他原以為這顏珣生性孤僻、拙于口舌,是四子之中最為不成器的,未料想, 這顏珣不但敢拿劍架著脖子逼入棲云殿, 更是暴露了欲要坐上帝位的野心,居然還膽敢以自身的性命作為賭注。

    當(dāng)真是一場豪賭。

    他不禁暗嘆顏珣頗有膽量, 遂抬起眼來初次細(xì)細(xì)地打量著顏珣。

    顏珣不避不讓任憑文帝打量,后又聞得文帝道:“寧御醫(yī), 你且為二殿下診治一番?!?/br>
    寧御醫(yī)早已為陳氏少年包好了額頭,口中應(yīng)諾,行至顏珣面前, 顏珣咽喉處的破口尚有嫣紅的鮮血緩緩淌出, 因有劍鋒遮蔽的緣故, 看不分明, 他只得開口勸道:“二殿下, 你快些將劍放下罷?!?/br>
    顏珣絲毫不為所動, 執(zhí)劍的手反而緊了緊,一雙端麗雅致的眉眼生出凜然之色, 盯住了文帝:“父皇,你賭是不賭?”

    文帝寵愛陳氏姐弟,陳氏姐弟日日夜夜地將他伺候得欲/仙/欲/死, 又以一把吳儂軟語為趙家吹足了枕邊風(fēng),以至于他已將趙家視作了忠臣良將,渾然不覺趙家會有謀朝篡位之心,故而自信滿滿地朗聲笑道:“你的性命原就在孤手中,賭與不賭無關(guān)緊要,孤要?dú)⒛阋簿蜌⒘?,不過你既然要賭,孤便與你賭上一賭?!?/br>
    文帝說罷,又朝其中一侍衛(wèi)吩咐道:“封鎖棲云殿,不得一人進(jìn)出?!?/br>
    “多謝父皇成全?!鳖伀憲墑?,向著文帝行過禮,才由寧御醫(yī)診治。

    寧御醫(yī)仔細(xì)檢查著顏珣喉間的傷口,傷口不深,不過皮rou之傷,緊接著他從隨身的醫(yī)箱里取出止血的藥粉來,小心翼翼地均勻?yàn)⒃诹四莻谏项^,又用細(xì)布將顏珣的脖頸包扎妥當(dāng)。

    那邊,陳氏姐弟倆人一人伏在文帝懷中,一人纏著文帝的手臂,激得文帝躁意陡生,不耐煩地道:“李盛,還不快些將二殿下帶去偏殿歇息?!?/br>
    顏珣心知文帝又要行yin樂之事,心下冷笑,即刻隨著文帝指派的李盛出了內(nèi)殿,轉(zhuǎn)到偏殿的一間臥房。

    這臥房里頭用具齊全,文帝年輕時頗為勤政,時常與股肱之臣論政到月上中天,這臥房便是當(dāng)年用作留宿因夜深而不便返家的股肱之臣的。

    待李盛走后,顏珣歪在床榻之上,一身的皮rou稍一松懈,登時一絲絲的疼痛便直直地竄上了心頭,不如何疼,遠(yuǎn)不及他幼年之時從韓貴妃處受過的責(zé)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