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推行科舉
今年第一場雪落下,滿地凝結(jié)著寒霜,小雪粒飄落,繼而大雪滿天飛揚(yáng),大地一片銀裝素裹。 陳府的一樹報春的紅梅點(diǎn)綴其間,梅枝猶如天工雕出的瓊枝,別在枝頭的梅花,豐潤姣潔。 白不厭攜帶著滿身梅香,進(jìn)宮啟奏陛下,提出科舉,改善用人制度,徹底打破血緣世襲關(guān)系和世族的壟斷。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br> 這世上居多中下層有能力的讀書人,當(dāng)使他們進(jìn)入社會上層,獲得施展才智的機(jī)會。 殿試成為科舉制度的最高一級的考試,并正式確立了州試、省試和殿試的三級科舉考試。 殿試以后,不須再經(jīng)吏部考試,直接授官,所有及第的人都為天子門生。 此奏折一上奏,天下嘩然。岳麓書院、嵩山書院,還有南楚其他兩大書院聯(lián)名上奏請求陛下準(zhǔn)許這一科舉行徑。 天下讀書人的聲音不得不聽,何況這樣做本身就是對皇帝有利的?;实蹮o不準(zhǔn)許,各大世家紛紛抵觸。 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這是規(guī)矩。堵塞了從民間取材,讓士族得以把持朝廷。 一旦要是開啟科舉,勢必會破壞家族的威力,沒有一個家族會同意開科舉。但也沒有一個世家愿意跳出來,被讀書人謾罵,作為士族的領(lǐng)頭羊王家就必須要表個態(tài)。 王丞相一直在閉目沉思,就像是他們王家的態(tài)度,晦暗不明。 王子異跪在了地上,垂下頭去:“我是查到了陳平之,但……沒想到他和白不厭勾結(jié)在一起?!?/br> 不對,他早就猜到,從第一次讓南安王求親閻良花開始,他預(yù)料到白不厭遲早會和閻良花攪合到一起給王家?guī)頍o盡麻煩。 倒不是說那兩個人針對王家,而是那兩個針對時代做出翻天覆地的改變。 王家是這個時代的捍衛(wèi)者,不容人僭越。他們兩個是天生反骨的混蛋,總要沖破防線。 即使是朋友,也總有背道而馳的時候。 他明明知道這一切,卻懷揣著僥幸心理,完全不是一個有智慧的人該有的行為。 “你不必跪?!蓖踟┫鄵]了揮手。 王子異并不起身,仍舊低眉斂目:“我會盡快想好應(yīng)對策略,需要補(bǔ)漏的地方,我……” 王丞相淡淡道:“不必?!?/br> 王子異有些心慌,猛地抬起頭來:“白不厭如今的身份是皇子?!?/br> 王丞相看著自己的兒子單手撐腮,微微歪著腦袋問:“你以為我要?dú)⒘怂??世上?yīng)該有比殺人更好的解決事情辦法?!?/br> 王子異松了口氣,背后的涼汗消退了一些:“兒子愚鈍。只是覺得既然王家要跟皇族好好相處,就不該動皇族中人,有的皇族反彈,對王家來說是禍非福?!?/br> 王丞相眼簾微微垂下:“好好相處,是因?yàn)槲覀兌祭狭耍履銈兊哪贻p人承擔(dān)不下事情,不是皇族有多厲害?!?/br> 皇家從來就沒將皇帝放在眼中,只是怕自己子孫后代不成器,所以多留一條寬闊的路而已。 王子異想到了南安王的父親,沉默不語。 “是個好孩子,但白不厭值得你真心相交嗎?” “值得。兒子相信,就算是有皇位擺在他面前,他為了兒子一樣不會要?!蓖踝赢愐荒槇?jiān)定,內(nèi)心卻在想,白不厭如果知道自己為了保他而說出這樣的胡話,肯定會笑話自己的。 他對那個混蛋沒有任何的期待。 王丞相的神色部辨,喜怒猶如一片沉靜的江水,又重復(fù)了一遍,起來吧。 王子異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按著父親的期待活著,也從來沒有想過會讓父親失望。他就按著自己的性子野蠻生長,也注定會長成一棵蘭枝玉樹。只是在這條路上有著太多的分岔口一個選擇錯誤,面臨的可能就是失望吧。 “父親,我會盡力處置好這件事情?!?/br> “你又狠不下心來殺他,如何能處理好?”王丞相起身,手背在身后,慢慢地往前走:“你該想一想,你究竟要走一條什么樣的路?” 是世家子弟的這條路,或者是一條艱難的路。 王子異垂眸不語。 書房的門被打開關(guān)上,王丞相離開,只留王子異,一個人站著他垂下眼簾,盯著自己腳跟前的一塊兒磚看。 地上鋪的都是金磚,上面還雕刻著蓮花,就這么一塊地磚,夠?qū)こH思页院煤热辍?/br> 世家是被金錢堆砌起來的貴氣,倉廩實(shí)而知禮節(jié)。 王子異想要一個什么樣的王家? 王子異想要給自己的孩子留一個什么樣的王家? 少年的熱血將一次一次的被洗滌,每一個少年最終都會成長為一個國家堅(jiān)實(shí)的砥柱。 他們將決定一個國家的未來。 少年強(qiáng)則國強(qiáng),少年膽怯則國不變。 當(dāng)少年變成中年,又是否會打磨的不成樣子? 這一場人才選舉的變革注定會給南楚帶來極大的沖擊。南楚本就是搖搖欲墜,滿身蟲窟的樹木,又能否接受這樣的變革? 在廢墟上重新打造一個堅(jiān)實(shí)的國家,無比艱難。 如今人們外出談?wù)摰脑掝}只有兩個,北端使者已經(jīng)抵達(dá),科舉。 割地賠款是一項(xiàng)屈辱的事情,大多人不愛提及,只剩下科舉這一項(xiàng)國家的變革讓人們津津樂道,畢竟關(guān)乎切身利益。 據(jù)說,幾大書院的院長紛紛寫信給王丞相,其內(nèi)容暫不可得知,但知道幾大院長的立場都是推行科舉,一旦科舉進(jìn)行,天下讀書人的身份都會水漲船高。 王家那邊也許是敵不住天下襲來的壓力,表了態(tài)度,愿以推行科舉,然后南楚的整片天空就都變色。 皇帝下旨,明年一月一洲試,二月一省試,三月一殿試。 無數(shù)的人無論什么樣的出身家世是否淺薄,只要讀書那就都有了一飛沖天的機(jī)會。 南楚再不會只有一個聲音,那些微弱的細(xì)小的聲音也終將被聽見,無數(shù)的學(xué)子們慷慨激昂,想一展宏圖,將目標(biāo)定在了京都殿試。 最近茶館酒樓甚至青樓都在熱議,別說那些男子,就連后宅女眷也逃不過這個話題。 霍姨母眼巴巴的就來找了閻良花,姿態(tài)放的極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大娘呀,如今霍家這種情況,晏兒憂心忡忡,整夜都睡不著覺,就想為家中出一份力,大郎在沙場,二郎就想要進(jìn)朝堂能夠幫一幫兄弟,如今推舉科舉可是個大好的機(jī)會?!?/br> 閻良花端起茶杯:“二郎有這個心思自然是好事,那就盡快給他報個名,再在家中好好溫習(xí)書,爭取早日能夠金榜題名?!?/br> “晏兒的情況你也知道,他不是讀書的料子,但的的確確有一顆為國為民為家的心。”霍姨母眼巴巴地望著閻良花,就差直接說你給開個后門兒吧。 閻良花心想,你當(dāng)我是誰?有這個本事! 霍姨母不死心的說:“你和三皇子關(guān)系這樣好,他屢次登門向你求親,總該表一表誠意吧。” “朝堂是朝堂,后宅是后宅,姨母也是做過當(dāng)家夫人的,想必這個道理比我明白。二弟弟若想讀書,我可以幫他補(bǔ)課,其他的真的是出不上力?!遍惲蓟ㄒ豢诨亟^。 霍姨母心里有些怨懟,明明有能力,結(jié)果這點(diǎn)小忙都不肯幫,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是不行。 “不必了,要是補(bǔ)課的話,我掏錢去請先生多好?!被粢棠膏岬囊黄鹕恚ど砭妥?。 閻良花將茶盞放在了桌上,“真是沒眼光,你請的哪個先生能由我讀書多?!?/br> 春秋彩霞兩人趕緊上前拍馬屁,拍得啪啪作響。 閻良花揮了揮手,讓二人去廚房給自己做一盒核桃酥。 王子異心煩的時候就喜歡吃核桃酥,據(jù)說每次吃完都會茅塞頓開,不再糾結(jié)迷糊。 她如今心情有些不好,便也效仿一下王子異。 螢火蟲循著那燈光從卷簾飛入屋內(nèi),在空中飄舞,閻良花裹上披風(fēng),拎著小盒便出了門。 丫鬟要跟著被她斷然拒絕,心情差的時候就是想要一個人靜靜。 “我想靜靜?!?/br> “靜靜是誰?”春秋緊張,莫不是又添新情敵。 閻良花無話可說,抬步邊走。 天氣有些涼,索性她裹著黑色的厚重大披風(fēng),脖子處裹著圍脖,整個人捂得密不透風(fēng),任由北風(fēng)呼嘯,仍舊神態(tài)自若,在院兒里散步。 院子中只剩枝丫的槐樹落在月光下的影子,稀疏凄涼,了無人煙。順著未曾上鎖的正門出去,一路溜達(dá)到了小花園兒,在涼亭中坐下,將食盒里的糕點(diǎn)一碟一碟的拿出來。 她一面吃著核桃酥,一面嘆著氣,都要參加科舉,一展宏圖,唯獨(dú)她不行。 后宅這樣窄窄小小的地方,她逛都逛膩,怎么就不能出去浪一浪? 既然都穿越,為什么不到武則天的年代,讓她做個女丞相,或者八品芝麻官兒也行。白不厭在外邊玩兒的那么嗨,那才是主角該有的道路啊—— 閻良花看著天空,想著和白不厭約定的三年,只能久久地惆悵地望著遙遠(yuǎn)的月亮。 她的惆悵止于春秋做的糕點(diǎn)吃完,口渴回屋喝水,然后沒心沒肺的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