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是我?！狈酵懶χ?，“咱們從小一塊長大，不至于隔了十年你就忘了我吧。”

    “我怎么會忘！我只是，只是不敢相信你會出現(xiàn)在這里，”秦唯玉說得結(jié)結(jié)巴巴，“幾年前我聽緹蘇的貴族們閑聊時說你父親被費祎牽連，出了事，又聽說東州已經(jīng)沒有了方家，我心里干焦急，但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沒有……停瀾，我本以為你已經(jīng)……”他聲音顫抖，帶著哽咽。

    方停瀾聽著秦唯玉提起舊事，心中恨極，偏偏面上還能保持著一貫的淡定，甚至還拍了拍對方的肩溫言安慰道：“我現(xiàn)在不是好端端的在這么，我都沒哭，你怎么哭了起來？”

    “抱歉抱歉，我總是這樣，”秦唯玉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才笑著問道，“是父皇派你來見我的嗎？”

    方停瀾搖了搖頭。

    秦唯玉才揚起的嘴角又失落地墜了下去，他苦笑道：“果然。從小我就是最不受寵的那一個，不然他們也不會把我丟到緹蘇來，現(xiàn)在離鄉(xiāng)這么多年，父皇恐怕早就忘了他在緹蘇還有個兒子。停瀾，你都不知道我在這邊過的是什么日子，如果不是我一直謹小慎微地討好那個瘸子，在他面前裝傻充愣，避免接觸從東州來的任何人，現(xiàn)在只怕早就住進了水牢里……”他說著說著感覺聲音又要變調(diào)，連忙止住，“不說我了，你在東州還好嗎？”

    “我很好。”

    “真的嗎？他們沒有對你怎么樣？”

    “都過去了?！狈酵懻f得輕描淡寫，“如今有你那位梁王哥哥做靠山，我過得很好?！?/br>
    秦唯玉臉色立馬變了：“你怎會投靠他？你忘了當(dāng)年他和他的那群狗腿是怎么欺負咱們的嗎？”

    “性命都朝不保夕的時候，誰還記得什么冬天被人澆冷水，上課被人下絆子這種小事？”方停瀾笑著說。

    秦唯玉訥訥：“可、可你以前還因為幫我出頭，和梁王他們打架，他現(xiàn)在會不會只是利用你……”

    “我當(dāng)然知道他在利用我，可我如果不當(dāng)他的狗，現(xiàn)在哪還有命來見你？”方停瀾不愿再多談自己，岔開道，“唯玉，我來找你，是有一個人想煩你幫我打聽打聽?！?/br>
    “什么人？”

    門外的煙花還在燃放，方停瀾等一連串的轟鳴聲淡了后才說：“費祎?！?/br>
    “你說費祎在久夢？！”秦唯玉驚道。

    對方的反應(yīng)不似作假，水銀也沒用理由騙他。方停瀾皺起眉，幾乎要懷疑起判斷錯誤的是不是自己。

    秦唯玉在久夢看人臉色慣了，他見方停瀾不說話，連忙討好似的道：“停瀾，你，你別著急，我雖然在這地方人微言輕，但好歹呆了十年，也認識一些人，我從明天開始就幫你打聽……”

    秦唯玉這話說的殷切，方停瀾卻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家中遭變后，他再也不信人心，而當(dāng)梁王犬馬的這幾年，他也把能臟手的事情做了個遍，如今對著暌別多年的好友，他仍然抱持著十分戒心。但他現(xiàn)在愿意向秦唯玉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是因為他如今別無選擇，也是他相信自己馬上拋出的東西足以讓秦唯玉和自己站在一條戰(zhàn)線上。

    “唯玉，”方停瀾喚了對方的名字，“你想不想回東州？”

    他沒有錯過夜色里秦唯玉錯愕的表情。

    青年震驚得久久動彈不得，過了好一陣才結(jié)結(jié)巴巴的笑：“你在開玩笑吧，我是質(zhì)子，怎么可能再回東州……”

    “你信我?！狈酵懸蛔忠痪?，“從小到大，你都信我的不是么？等我辦完該在南境辦完的事，我就帶你回去?！?/br>
    “回去”這兩個字的誘惑太過巨大，秦唯玉幾乎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干澀的嗓子吞咽了口唾沫：“辦事……是找費祎嗎？”

    “不止這個，”方停瀾頓了頓，忽然道，“你還記不記得當(dāng)年我們在鬧鬼宮室里聽老嬤嬤說的那個故事？”

    “好像有點印象……”秦唯玉努力回想著，“是那個關(guān)于前朝寶藏的？”

    “那個故事，是真的。”方停瀾道。

    第13章 寶藏與鑰匙

    16.

    那時候東州一統(tǒng)京城未破，方停瀾的父親方闕還是位高權(quán)重的鎮(zhèn)海公，而他的獨子方停瀾自然也是被眾星拱月的天之驕子。方停瀾不僅從出生時便定下是皇子伴讀，皇室還賦予了他宮門不禁走馬隨意等諸多特權(quán)。按理說他本該和得勢的皇子們混在一起，做個驕縱紈绔，偏偏小世子家風(fēng)熏陶一身正氣，尤愛打抱不平，入宮的第一天起，便堅定地站在了最受欺負的六皇子秦唯玉這一頭。

    沒人和他倆玩，他倆便自己玩，爬樹摘果子，竹馬扮將軍，照樣自得其樂。某日方停瀾聽宮人們長日閑談時無意間說起東北角的一間宮室鬧鬼，自認為百毒不侵的鎮(zhèn)海公小世子便拉著六皇子非要去一探究竟。

    一路上秦唯玉膽戰(zhàn)心驚，在夜色里嗚嗚咽咽，一步要掰成兩步走，方停瀾雖然也害怕，但是他自己主動提的冒險，當(dāng)然不能露了怯，小朋友故作大膽地一腳踹開房門，卻在看到里面搖曳火光的瞬間嚇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鬼自然是無鬼的，不過是年邁無人奉養(yǎng)的老宮嬤在這里避一避冬日的寒氣罷了。老嬤嬤哭笑不得地給他倆擦干了鼻涕眼淚，還勻給他倆一人一塊烤紅薯，順便給在火堆旁說了一個故事。

    她說在東州的某處藏有前朝的寶藏，前朝是“虹為天弓甲濯金”的盛世之國，它的寶庫自然森羅萬象，隨便一樣拿出來就足夠換得一座金山。這樣的寶地，門口自然有惡鬼守衛(wèi)，若是凡人想去一探究竟，還未走到門前便會被惡鬼吸干骨血。她祖上曾有能人異士僥幸避開惡鬼溜進去過一次，想摸得一兩件寶貝換些財物，可不知為何這位能人在寶庫中破機關(guān)，斬妖魔，最后卻兩手空空的逃了出來，人也變得瘋瘋癲癲，再沒多久人便不知所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