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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使館附近的那棟小樓嗎?”阿克答道,“那房子早賣了。” “賣了?” “你走后不久就賣了。賣的錢一部分他拿去改裝他的那兩艘船,”阿克說,“剩下一部分請泥巴區(qū)的人喝酒?!?/br> 奧布里安不太贊成,“這樣一來白鳥區(qū)的人肯定更不喜歡他了?!?/br> “反正他也不待見白鳥區(qū)的貴族們,所以不在乎這個(gè)?!卑⒖说?,“我可提醒你一句,你一會見了他別提他房子這茬,上次有個(gè)人說起那棟小樓從前是個(gè)東州人買下來金屋藏嬌的,當(dāng)天晚上就被海連哥套著麻袋揍了一頓。” 作家驚了:“一年沒見,他怎么脾氣更大了?” 少年撇撇嘴,做了個(gè)無奈的表情:“反正少問少錯(cuò),不問不錯(cuò)?!?/br> “他現(xiàn)在沒了家,住哪里?”奧布里安咋舌,“總不能是住回了……呃,金鈴花夫人的那座破樓里吧?” 哪怕到了今日,提起金鈴花夫人這幾個(gè)字,這位已經(jīng)享譽(yù)緹蘇的大作家都有些犯怵。 “怎么可能?!卑⒖诵α耍八岸螘r(shí)間出海,估計(jì)是劫了艘走私船,剿來了十四壇東州酒,一天開兩壇給每個(gè)來玩兒的人喝,截止到今天,正好喝完,你要是現(xiàn)在去看他,沒準(zhǔn)還能分到一杯?!彼窒虼巴庖恢?,轔轔馬車從大道向西,徑直穿入了玉蘭港。 無論玉蘭港中多少船只光彩奪目,云中淑女號依舊是其中最耀眼的那顆明珠——用明珠形容似乎還有些不夠恰當(dāng),從前的她不過是一尊沉默的死物,而如今桅桿縫隙間咸咸的鹽粒,船頭花紋上炮火的痕跡,以及在甲板上忙碌的人群,都昭示著她不再是個(gè)文靜的姑娘,而是一位久經(jīng)沙場的驍勇女將。 船上的水手都認(rèn)識阿克,朝他樂呵呵地打了聲招呼,又問他身后那人是誰?!笆谴L的朋友?!卑⒖舜鸬?。 “久夢城到處都是船長的朋友!”大伙們哈哈大笑起來,“人人都想來和海連喝一杯鏡花酒!” 阿克也笑了,他領(lǐng)著奧布里安下了甲板,來到了船艙的大廳。這地方還沒來得及收拾昨夜胡鬧后的狼藉,倒在地面上的酒瓶隨著海浪骨碌碌地來回晃蕩著,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奧布里安的腳尖。年輕的少男少女們用小指擦去眼尾的殘妝,手挽著手打著呵欠從奧布里安身邊走過,有女孩認(rèn)出了他,朝他拋了一個(gè)吻:“大作家,什么時(shí)候能在大劇場給我安排一個(gè)角色呀!”這話她只當(dāng)玩笑話說出,惹得其他伙伴們嘻嘻哈哈地笑起來,手腕上的絲帶在晨光中簌簌搖擺。 奧布里安看向阿克,對方朝他做了個(gè)無奈的表情,朝前指了指一扇虛掩著的大門:“他就在里面?!?/br> 作家推開門的一剎那,地面上的那些彩色紙帶和金粉被對流的風(fēng)卷起,飄飄然地散落在他腳邊,有幾片彩屑格外的輕,也就在空中多打了兩個(gè)回旋,最終戀戀不舍地停棲在房間中央的長椅的軟墊上。 長椅上橫躺著一個(gè)人,頭枕著軟墊,在一片狼藉中睡得很沉。他長靴也沒脫,一只腳耷拉在地上,另一只踩著長椅扶手,身上胡亂蓋著一團(tuán)薄絨毯,也蓋住了經(jīng)歷過狂歡后皺巴巴的亞麻衫——云中淑女號的船長依然很年輕,很漂亮,所以如此放肆的睡姿也可以被原諒。 奧布里安剛要開口叫他,對方便仿佛感知到了有人的存在。青年睫毛微顫了顫,皺著眉緩緩睜開了眼。 他勉強(qiáng)撐坐起來靠在椅背上,喉嚨里咕噥了一句什么,才輕聲道:“……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是我了?”奧布里安失笑,“我看你真是喝多了?!?/br> 海連依然是一副迷迷蒙蒙的狀態(tài),他等到意識慢慢清醒,這才仿佛恍然大悟般噢了一聲:“抱歉,我忘了……你是怎么找過來的?” “你忘了,好歹你的小管家沒忘,不然我就得跑到被你賣了的那棟房子面前干瞪眼了?!眾W布里安從桌上倒了杯清水遞給海連,“趕緊喝了,醒一醒你這一臉的酒氣。” “阿克不是管家,是我的大副,”海連接過杯子,“我昨天沒喝多少,只是最近太累了,所以睡得不好?!?/br> 海連一邊辯解,一邊將清水一飲而盡,他把杯子隨手一擱,這才沖奧布里安露出一個(gè)清爽的微笑,“歡迎回到久夢城,大作家。” “十分感謝您的迎接。”奧布里安向?qū)Ψ叫辛艘粋€(gè)不甚恭敬的禮,“男爵閣下?!?/br> 海連嗤笑出聲:“別叫我男爵?!?/br> “那應(yīng)該怎么稱呼您?”奧布里安挑起眉毛,“如今誰不知道允海上最不好惹的不是十六島的海盜,也不是哪國的海軍,而是你和你那兩艘鬼神一般的無敵戰(zhàn)艦。我不論在泰燕城還是在龍息堡,都能聽到你的各種光榮事跡……對了,那幫家伙還給你起了個(gè)新名字。” “叫我什么?” “海中爵?!?/br> 第78章 婚事 海連對別人如何稱呼自己倒是無所謂,他站起來整整衣裳,換了話題:“你這次要在久夢待多久?” “四處轉(zhuǎn)得差不多了,應(yīng)該會回來長住一段時(shí)間,”奧布里安豎起一根手指,“我想寫一部劇。” “你不是一直都在寫么?” “不一樣不一樣,這一次我想寫的可不是那種在大劇場演三個(gè)月就下架的俗套劇本!是關(guān)于那座永恒臺的故事!” 說到這位傳奇女性,作家的眼睛里頓時(shí)亮起了光,“雖然王后阿都莉兒的故事在第四史詩里寫得十分詳盡了,但我這次去泰燕的修纂院里呆了一個(gè)月,又去聽北漠的游歌者唱了三個(gè)月,我才知道,哪怕是同一段歷史,不同地方的人記錄下來也會有不同的效果!就好比我們自己的詩歌里寫阿都莉兒,寫的是國王如何對她深情卻又不得不處死她;但東州人看這個(gè)故事,卻認(rèn)為阿都莉兒的真正的愛人是那個(gè)東州的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