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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劇場里最劣質(zhì)的滑稽劇本也不會有這樣的故事!會被觀眾喝倒彩的! “這不可能?!焙_B重復(fù)道。 “有什么不可能?”方停瀾輕笑一聲,他站起來,繞過桌沿走到海連的身前,俯視著年輕的男爵,“我想你應(yīng)該早有預(yù)感,只是被你忽略了而已。稍微回憶一下吧,男爵閣下。或者我來幫你開個頭?首先想想,是誰提出改革錢幣,多出來的毫厘落到誰的腰包里?!?/br> 是西莫納。 “是誰提議封鎖了疫區(qū)?” 是公爵。 “又是誰鼓動貝倫緒一定要將他的王姐遠嫁?” 拳頭攥得太緊,骨節(jié)甚至隱隱發(fā)痛。 “我早就提醒過你,海連,千里之外的愚昧農(nóng)夫也會因為王位更迭而失去他的土地?!狈酵懻f得很慢,這是他在羅謝島上深思熟慮排練過一百遍的劇情,他不允許自己出現(xiàn)任何失誤。“你的臂展太窄,刀刃太短,保護不了整個久夢城。” 這一句否定讓海連頓時如貓一般瞪起眼睛:“所以你現(xiàn)在跟我說這些是什么意思?讓我回到久夢后殺了西莫納?我當(dāng)然會殺了他,還會把他的手指切了塞在他的嘴里?!?/br> “……”方停瀾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只得又無奈又好笑地順了順小朋友的毛,“暗殺西莫納對你來說確實易如反掌,但解決不了根本。這樣吧,我再說一個故事?!?/br> 方停瀾伸出手指,在桌面上劃了一道。 “二十年前,東州裂國之戰(zhàn)?!?/br> “戰(zhàn)爭的起因是宏朝的栩王秦唯珩在父皇秦炾的壽宴上請求他母親的追封,卻被秦炾一句‘胡姬蠻奴,也敢肖想東州奉祚’給噎了回去,隨后暴怒的秦唯珩聯(lián)合北漠,從西北方的一夫關(guān)一路打到了泰燕城下,秦炾不得不倉皇出逃,拱手將帝都讓給了他所看不起的這位大兒子。從此東州一分為二——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舊事。” 他說到這里時停了下來,忽然笑著問道,“你在泰燕應(yīng)該已經(jīng)見過秦唯珩了,你覺得他這人怎么樣?” 海連雖然不明白方停瀾為什么突然說起東州的故事,但還是挑眉答道:“……不怎么樣。聽你的形容他應(yīng)該是個脾氣不太好的硬漢,但我見到的北宏皇帝,看起來更像個窩囊廢,我手下瘸了腿的水手都比他精神?!?/br> “哈哈,”方停瀾忍不住因為小海盜的直白笑出聲來,“你說的沒錯,秦唯珩確實是個窩囊廢。他不過是一個混了北漠血統(tǒng),不受父王重視,被派去苦寒封地,連抱怨都不敢有的皇子,所以當(dāng)年天機庫的人找上他時,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向他們敞開了大門——畢竟那幫人聲稱只要他點點頭,他不僅不用繼續(xù)在禠州這個不毛之地,而且還能重回泰燕,甚至登上那個至尊的位置。” “在世人看來,裂國之戰(zhàn)是天子的一句話釀成的無妄災(zāi)禍,實際上秦唯珩準(zhǔn)備了近十年。秦唯珩靠著天機庫的指導(dǎo)和八部聯(lián)邦給的錢做好了萬全準(zhǔn)備后,才決定用自己死去的母親作為借口挑起戰(zhàn)爭,”方停瀾的嘴角噙著一縷嘲諷,悠悠說道,“他以為他成功了,他以為天機庫是上天賜給他的復(fù)仇利刃,但等他坐上龍椅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才是那把供人行兇的刀?!?/br> ……就像傀儡一樣。海連想起秦唯珩的臉,那是已經(jīng)放棄抵抗聽之任之的人才會有那樣空洞麻木的表情。 等等。 男爵的腦子里驀地竄過了什么,他倏地看向方停瀾,一瞬間明白了對方跟自己突然閑扯起二十年前東州舊事的原因:“你是想說——” “不愧是海中爵,十分聰明。”方停瀾笑瞇瞇地夸獎,“所以這一次的久夢城之亂,只不過是同一個劇本換了演員,然后稍稍改了臺詞罷了。” 郁郁不得志的皇子。扮演者,秦唯珩,貝倫緒。 施以援手的大功臣。扮演者,張客行,西莫納。 煽動的理由。突然想要孝敬的亡母,總也治不好的疫病。 最后的終幕。 “……就是國家落入他們的手中?!狈酵懻f著,將最后一封信箋遞了過去,“這是之前告訴了那位治安官的情報,也是我原本想提醒你的東西。” 海連抽出紙箋。在遇見費科納之前,他從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為了某個虛無縹緲的寶藏在海上尋找八年;他也無法想象會有人花上十年,二十年的時間,去發(fā)起一場戰(zhàn)爭,只為了幾卷封存百年的文書。青年看著上面記載著的一條又一條掩藏在紛亂表象下的真實,手指幾乎要攥破紙頁:“……所以他們只是為了《吉光黃云書》,便毀了泰燕,現(xiàn)在又想毀掉久夢?” “不?!狈酵懛穸ǖ溃霸斐蛇@一切是他們的貪婪,《吉光黃云書》不過是將這份貪婪具象了而已?!?/br> “貪婪?”海連咀嚼著這個詞,忽然翹了翹嘴角,“啊,是。我想起來了,你也想要。” 方停瀾坦然點頭:“我當(dāng)然想要?!?/br> 所以話題還是繞回到了之前那場被自己拒絕的交易上。 總是這樣,海連幾乎都要膩煩起方停瀾這樣的表演。他知道天底下不會有白給的人情,但只要一想到對方每一句話,每一個撩撥的尾音,每一個深情眼神都是帶著目的而來,胸腔里那根牽動著心肺的細弦就會繃得發(fā)疼。 他閉上眼,厭倦地吐了一口氣,打算離開:“沒得談,我不會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