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如意試金臺
陸宣定下心來向北側(cè)看臺看去,見此時那九龍巨輦已經(jīng)橫亙于石臺上方。旋即從那巨輦中走出五對粉琢玉器的金童玉女來,其中一對掀開車簾,便有個身材頎長,身著灰袍,面容清癯的老者昂首走了出來。那老者在巨輦之上向?qū)幏寄竟傲斯笆?,微笑道:“寧山主客氣了,你我之間何談恭請二字?!?/br> 這灰衣老者顯然就是天機門門主林括了。 寧芳木拱手回禮,微笑道:“林門主遠道而來,自然當?shù)?。門主且先在臺上安坐,稍后寧某再去相陪。” “寧山主無須客氣,主持宗門大比要緊。” 林括飄身落下,安坐于黃金臺中。那九龍巨輦忽然放出一道華光,九條巨龍和巨輦都化作小小的木偶,落在五對金童玉女手中,悄無聲息的站在黃金臺下。那將近六百名身著灰衣的天機門弟子也有條不紊的落到北側(cè)石臺的空位之上。 北側(cè)石臺人數(shù)驟然增多,士氣暴漲。 寧芳木這才微笑著再次朗聲開口道: “剛才說了第一樁不同之處,現(xiàn)在說的便是第二樁了。” 寧芳木表情一肅,說到了正題。 “宗門大比,乃是一峰三山當代精銳弟子的切磋比試,鑒于修為境界的不同,所以歷來分為前后兩場,前半場是開光期弟子參比,而后半場則是融合期弟子參比。今年的宗門大比仍是遵守成規(guī),同樣分了前后半場,只不過寧某稍稍做了一個小小的改動?!?/br> “那便是在前半場的大比中,獨占鰲頭者,除了能得到宗門賞賜之外,還能立刻成為親傳弟子,并有資格進入后半場的大比!” “還有這第三件不同之處?!?/br> 寧芳木緊接著微笑道: “諸位或許好奇,這宗門大比的擂臺呢?” 眾皆默然。 寧芳木一笑,朗聲道:“此次得天機門林門主相助,由天機門數(shù)十位煉器高手煉成了這座……” “如意試金臺!” 轟! 隨著這五個字回蕩在地肺山后山,眾人就聽見一聲巨響,旋即整個大地都在顫抖,在眾目睽睽之下,從那云海下方赫然隆起一座廣闊無比的灰黑石臺,那石臺方圓足有兩百丈,其上有繁復玄妙的紋路,披著云霞冉冉升起,蔚為壯觀。直到升出云外十丈那石臺才停了下來。旋即,又是一陣轟隆隆的巨響,那巨大的石臺竟然分解開來,形成了整整一百座獨立的石臺。 眾多宗門弟子何曾見過如此分合自如的神奇擂臺,一時驚呼失聲。 陸宣也不禁驚嘆,久聞這天機門以煉器之法聞名天下,如今看來,無論那九龍巨輦還是這所謂的如意試金臺,都足以證明這天機門在煉器之法上,的確深不可測。 “寧某以為,所謂修仙,順為凡,逆為仙!吾等修的都是逆天之事,自當全力以赴。以往宗門大比只注重切磋、點到即止,卻往往令參比弟子畏首畏尾,難以放開手腳,所以今年的宗門大比將要有所轉(zhuǎn)變?!?/br> 寧芳木猛然提高了嗓音,大聲道: “此次宗門大比將不再設(shè)置監(jiān)考長老,勝負之分以一方無法再戰(zhàn)而判定,諸位弟子應放手一搏,拋卻生死,于死戰(zhàn)中體悟修行的真諦。” “不過諸位無需擔心,寧某已經(jīng)請林門主在這如意試金臺上設(shè)下了一層禁制,斷然不會讓你們送了性命就是。” 寧芳木侃侃而談,一氣呵成,四周卻是鴉雀無聲,一片肅然。 南北石臺之上,數(shù)千雙眼睛隔空對峙,無形的殺氣彌漫在整個地肺山后山。 此時此刻,一峰三山除了那些修為低微的低級弟子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在兩座看臺上落座。其中絕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知道今天極有可能會有一場惡戰(zhàn),所以寧芳木如此說倒是并未出人意料。 這應該只是大戰(zhàn)前的預熱罷了。 “哦,我剛說了今年與往年的三個不同之處,但是或許,還有一個小小的不同。” 寧芳木向站在南側(cè)黃金臺上的陸宣看了眼,淡淡笑道: “按理說筑基期弟子是沒有資格參加宗門大比的,但是今年卻是要破例了。” “長門親傳弟子陸宣也要參加這次宗門大比,只是他雖然十幾年前便已拜在宗主門下,宗主也對他寄予厚望,但卻直到年前才勉強踏入筑基境界。雖說以他的修為尚不夠參賽資格,但他畢竟是長門親傳弟子,寧某也不得不開這個先河。只希望諸位參比弟子遇到陸宣的時候,一定手下留情,切不可傷了宗門這顆難得的修行種子?!?/br> 這話中的不屑之意便昭然若揭了。 其實早在一年前,是寧芳木建議陸宣參加宗門大比的。但是此時此刻寧芳木卻絕口不提,反而做出一副看在楚無夜的份上,自己網(wǎng)開一面的姿態(tài)。 他此語非但輕蔑了陸宣,言中之意更是直指楚無夜有眼無珠。 陸宣的目光頓時冰冷了起來,望著遠處天空中的寧芳木,一言不發(fā)。 事實勝于雄辯。 就讓自己用手中劍,來證明究竟是誰有眼無珠吧。 南北兩側(cè)石臺上,數(shù)千雙眼睛不約而同的向陸宣看來,在北側(cè)看臺上,許多地肺山弟子哈哈大笑,甚至有人大聲道:“山主放心,我等怎敢傷了宗主的關(guān)門弟子?大不了任憑他打幾下,送他平安下臺也就是了?!?/br> 更多人哄堂大笑。而在南側(cè)看臺的長門弟子,卻都露出了義憤填膺之色。 數(shù)月前,陸宣在公平擂上痛擊白素城的事情已經(jīng)讓長門弟子對他徹底改觀,如今寧芳木如此奚落陸宣,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寧芳木已經(jīng)轉(zhuǎn)過頭去,朗聲道: “好!此次宗門大比,現(xiàn)在開始。”說著看都不看楚無夜一眼,便面無表情的回歸北側(cè)石臺。 此時,一個容貌與寧芳木有幾分相似的中年人飛到了半空中。 陸宣識得此人,正是寧芳木之子,也是寧秀的父親,寧全山。 “此次一峰三山,共有兩百名弟子參比?!?/br> “其中地肺山一百人,長門天門峰七十人,玄符山二十人,黃門山十人?!?/br> “諸位弟子,請到如意試金臺前來。” ………… 南側(cè)黃金臺上,陸宣躬身向楚無夜施禮。 “宗主,弟子去了。” 聲音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楚無夜深深的注視著他,只頷了頷首。陸宣當即昂首挺胸從黃金臺上走了下去,秦素在一旁欲言又止,但看著陸宣那略顯瘦弱但卻鋒利得如同一把長劍似的背影,卻最終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無夜,你也知道今日的宗門大比堪比沙場,為何不多叮囑他幾句,告訴他見勢不妙就要認輸啊。免得這孩子犯了死心眼的毛病,豈不是危險?”秦素埋怨楚無夜道。 楚無夜一笑,輕輕捏了捏秦素的柔荑。 “經(jīng)歷了如此多事,夫人莫非還看不出,這孩子已經(jīng)不再需要我來啰嗦了么?” “看看其他人的目光吧?!背o夜指向臺下。 在黃金臺下,無論是趙無雙等親傳弟子還是數(shù)以千計的長門弟子,都在轉(zhuǎn)頭看向陸宣,看他一步步走下黃金臺,一步步踏入眾多長門弟子之間。那一雙雙眼睛之中隱藏著洶涌的烈焰,卻并無絲毫為陸宣擔心的意思,有的只是期待,和呼之欲出的興奮。 “此時的小十一,已經(jīng)不再是當年的陸半斤了啊?!?/br> 楚無夜忽然笑了,笑的志得意滿。竟然連平日從不提起的兩個陸宣的稱號,統(tǒng)統(tǒng)說了出來。 秦素啞然,旋即失笑。 這一對師徒啊,雖然話不多說,卻還真是知心。 陸宣大步流星的下了黃金臺,臺下就坐的便是趙無雙等師兄們還有小師姐楚玲瓏。 師兄們紛紛站起,向著陸宣拱手,齊聲微笑道:“祝小師弟,旗開得勝?!?/br> 陸宣拱手回禮,目光動處,正看到一旁仍坐在那里,卻拿目光不住瞥著自己的楚玲瓏。 今日的楚玲瓏裝束有所不同,一身皂白的劍裝,勾勒出驚人的曲線,那雙纖細合度的長腿交疊在一起,令陸宣忽然想起當初在陳朝都城,她在自己塌前那一幕。 楚玲瓏本來雙手抱著胸,見陸宣看向自己,這才伸出一只手來指向如意試金臺。 靈眸忽然一瞪,齜著一口小白牙,單手在修長的頸子間一抹。 陸宣頓時了然于胸。 “小師姐放心,我定會殺他們個屁滾尿流。” 說著挺身而去。 趙無雙看著陸宣遠去,這才對楚玲瓏笑道:“小師妹就放心吧,我們都知道小師弟的厲害,但是對面那些人卻不知道他的根腳……”說著說著,趙無雙卻發(fā)覺楚玲瓏的表情不對,卻見她呆若木雞的看看陸宣又看看趙無雙,茫然道:“他是不是搞錯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他敗了,我就……” “弄死他啊。” 趙無雙頓時感到一顆腦袋如斗大,其他幾人更是忍俊不禁。 敢情哥幾個都誤會了小師妹的意思啊。 陸宣繼續(xù)走下石臺。 在親傳弟子的座位下方,成百上千的白衣長門弟子正襟危坐,目視著陸宣從中央通道一步步走向臺下。陸宣剛邁出一個臺階,從人群中便站起一個白衣弟子來,向著陸宣拱手道:“陸師兄。”然后便再不做聲,默然出列跟在他的身后。 陸宣只是點頭示意,繼續(xù)向下。隨著他的步伐,不時有長門弟子挺身而起,叫了聲陸師兄,然后便追隨在他的身后,距離陸宣最近的人也與他保持著兩個身位,絕不越雷池一步。 漸漸地,在陸宣的身后聚攏了六十九名長門參比弟子,仿佛一道沛然白浪,傾瀉而下。 陸宣便是那浪尖,舉目望著北側(cè)石臺,目光如炬。 戰(zhàn)意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