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這個意思，呃……沒有覺得你不對?！卑自娫茡狭藫项^，“對不起啊?！?/br>
    “我知道，不用道歉。”喻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真的覺得這一下挺值的。”

    白詩云一愣，頓時感慨萬千。

    “好吧……就是這下手也太狠了?！彼龂@了口氣，“你明天上班怎么辦？總不能講課的時候也帶個帽子吧?！?/br>
    “包扎一下就行了，不影響。”

    喻良半閉著眼倚在沙發(fā)上，有氣無力地說。

    她今天一開始的確是想跟父母講道理，醞釀了一上午，想過她開口必然會鬧得不愉快，后來的失控確確實實是意料之外的。

    但就算這樣，喻良還是覺得這一下挨得值。

    痛覺似乎來得很遲鈍，等到摔門而去的時候，才感受到傷口細細密密的疼，好像沿著她麻木冰涼的血rou，直接扎進了心里，而疼到現(xiàn)在，感覺已經(jīng)有些麻木了，只剩下綿延不絕的疲憊。

    她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累過，也從來沒像現(xiàn)在這么輕松過，像是把一件事藏在心里太久終于得以宣泄，明知自損八千，還是前所未有的爽快。

    直到現(xiàn)在，她才明白葉扉安高中時說過的“我們沒有錯”到底是什么意思——梁雁和喻宏遠之后會怎樣，她不知道，但總會有一次，她要選擇做真正的那個“喻良”，不管其他人接受與否。

    好在還不算晚。

    當(dāng)晚和葉扉安打電話的時候，她幾乎立刻就記起來了十年前的某個傍晚，那次她是在梁雁和喻宏遠的爭吵中弄傷了手指，那天是葉扉安帶她去診所包扎。

    哪怕傷口再微不足道，處理得再及時，現(xiàn)在也在手指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疤。

    葉扉安還是跟當(dāng)年一樣敏銳，喻良明明覺得自己聊天的語氣跟平常沒有一點差別，還是被對方聽出來不對勁，喻良在對方各種軟磨硬泡加撒嬌耍賴的加持下，不得已開了攝像頭。

    “這是怎么搞的？！”

    喻良無奈地嘆了口氣，正了正手機：“這是我傷痕累累的勛章。”

    “哈？”葉扉安蹙著眉頭，心疼的眼神幾乎要飛出屏幕，她遲疑片刻，不解道，“你不會……跟人打架了吧？”

    喻良：“……”

    她就這么像那種喜歡動手的人嗎？

    “我向來以理服人?！庇髁嘉⑿?。

    片刻后，葉扉安干巴巴地說：“……哦，這樣啊?！?/br>
    “我只跟你動過手，再說了，那不叫打架，應(yīng)該叫調(diào)情好吧，愛的教育?！庇髁伎粗鴮Ψ侥樕弦谎噪y盡的表情，笑了起來，“其實沒什么，就是我跟我爸媽出了個柜。”

    葉扉安怔了怔。

    她看上去有些意外，表情空白了一瞬，隨即皺了皺眉，看上去像是抱怨也像是自責(zé)：“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聲，早知道我晚兩天再回北京……”

    “然后呢，跟我一起回家嗎？你要是突然出現(xiàn)，那不得把他們嚇出個好歹來?！?/br>
    葉扉安：“……”

    訓(xùn)也不能訓(xùn)，講理又沒理，隔著屏幕還夠不著本人，葉扉安試圖用眼神表達自己的不滿，然而瞪了半天也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這邊燈有點暗，半天不動，喻良差點以為她網(wǎng)卡了。

    最后葉扉安終于嘆了口氣，表情軟了下來，好像一時忘了這是在視頻，沒忍住伸手碰了碰屏幕，輕聲問：“疼嗎？”

    喻良今天沒掉眼淚。

    有時候人很激動的時候，眼淚是不受控制的——就比如喻良，生氣、委屈、傷心、感動……某種情緒一旦溢滿心頭，明明心里覺得不該哭，眼淚還是止不住。

    可是今天，哪怕跟喻宏遠如此激烈地爭吵，她也只是紅了眼眶，執(zhí)拗地攥著拳，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掉一滴眼淚。

    但此刻，隔著幾百公里的距離的一句“疼嗎”，喻良險些沒控制住。

    她裝作調(diào)整手機，抹了把眼，又飛快地眨了兩下，最后輕松地笑著搖了搖頭：“早就不疼了，我爸怎么能真的揍我呢。”

    葉扉安顯然半信半疑，但她也沒有追問下去，而是事無巨細地囑咐了一遍怎么處理傷口、不要沾水、避免感染，最后遲疑片刻，說：“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訴我……我要是幫不上，找我爸媽也行，他們不會不管的?！?/br>
    這話怎么聽怎么不對勁，喻良聽得直皺眉頭：“喂，等等……你爸媽那都是干什么的啊，你少咒我，真走到那一步我第一個告的就是你?！?/br>
    葉扉安讓她給逗笑了。

    “想哪去了，你這是心虛知不知道，我說的是生活跟思想方面。”

    喻良也笑了起來，她換了個姿勢靠在床上，偏頭看了看窗外的月亮。

    “扉安。”

    “嗯？”

    “謝謝你。”

    ——這是句遲來的道謝，葉扉安曾經(jīng)幫過她很多，在各方面，在她迷茫的時候，在她無措的時候。

    她曾經(jīng)試圖把對方當(dāng)成自己的避風(fēng)港，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她讓葉扉安承受了太多。

    葉扉安一愣。

    她沒問“謝什么”，只是彎了彎眼角。

    “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說謝謝的，”葉扉安頓了頓，話音突然一轉(zhuǎn)，“但是你既然說了，那我留不客氣了，報恩這種事宜早不宜晚，不如現(xiàn)在親我一下？”

    喻良：“……”

    “快點呀，快點快點，都不用你當(dāng)面親……好像虧了，但是也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