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見狀，笑得愈發(fā)心安，隨意瞥過秦夫人那邊，即刻站起身來，“好像不對勁兒?。吭蹅兊萌デ魄??！?/br>
    香芷旋望過去，可不是么？秦夫人已冷著臉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寧元娘，嘴里正在說著什么，只是隔得遠(yuǎn)，聽不到。她忙起身，與三公主一同趕去涼亭。

    三公主一面走一面抱怨：“這個(gè)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哪有跑來別人家給人臉色瞧的道理？真把人家當(dāng)成自己跟前受氣的小媳婦兒了不成？打量我們能容著這種事情不成？真真兒是糊涂了！”說著腳步一頓，板了臉，“她既是如此，我還就要給秦明宇跟寧大小姐做主了，實(shí)在不成，我請父皇給他們賜婚。賜婚進(jìn)門的媳婦兒，借她幾個(gè)膽子她也不敢怠慢！”

    香芷旋先是一喜，隨后想到她因秦明宇生出的這么多是非，著實(shí)的啼笑皆非起來。

    ?

    ☆、第95章

    ?　　寧元娘由著秦夫人橫加指責(zé)，氣定神閑地喝茶。

    秦夫人道：“今日我與你私下說說話，是想把事情往好處引，可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怎么，好不容易等到我有求于你了，你要趁機(jī)拿喬么？可笑！”

    所謂把事情好處引，是要寧元娘寫信或是親口告訴秦明宇，她如何也不肯嫁入秦家。知子莫若母，秦夫人知道，兒子雖然一根筋，卻不是強(qiáng)人所難的性情，之前幾年執(zhí)迷不悟，也有蔣修染那邊一部分原因。

    秦夫人這想法對錯(cuò)且不提，只是寧元娘身在局中，太多不得已，事情又豈是那么簡單，自然不能答應(yīng)。這便引得秦夫人有了火氣。

    寧元娘抬眼看著秦夫人，“您之所以把我喚到這兒來說話，是因襲家與秦家交好，與寧家又是親戚。我肯過來，這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我不過來也不行，您不肯紆尊降貴去寧家，鎮(zhèn)南侯夫人這幾日可是沒少上門。”

    鎮(zhèn)南侯夫人，是秦夫人的長女、秦明宇的jiejie。找到寧家去，自然也是軟硬兼施地表明態(tài)度：打死也不要這樣一門親事。不為這一節(jié)，于情于理，她今日都不會赴約。

    寧元娘繼續(xù)道：“您找我有話說，我找您也有話說，要是方便，您轉(zhuǎn)告鎮(zhèn)南侯夫人一句，寧家不歡迎她，若是再三登門，便不要怪誰怠慢自取其辱了?！?/br>
    秦夫人不怒反笑，“你們家要是早給句痛快話，我們母女又豈會這般奔波勞碌？”

    “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要問我，我什么都不能說。您要去問我雙親，他們又能說什么？難不成我們家曾上趕著去秦家提親了？”寧元娘諷刺地笑了，“我們家孝期還沒過，你們卻張口閉口要我們?yōu)橛H事給個(gè)說法——是作踐自己還是作踐他人呢？我還以為，皇親貴胄，都是那識大體懂規(guī)矩恪守禮數(shù)的呢。”

    “哈！”秦夫人冷笑，“自己狐媚不堪，居然還有臉說別人不識大體不懂規(guī)矩？”

    寧元娘冷冷地凝了秦夫人一眼，語聲清絕：“狐媚之人，大抵還是有些姿色的。沒那個(gè)姿色，有那份心思也沒那個(gè)本事?！?/br>
    秦夫人真想給她一巴掌。這女孩子出身不高，對著她卻總是一副高高在上清冷高貴的樣子，可惡至極！“我兒子便是一輩子孑然一身，我也不會允許他娶你這等貨色！”

    寧元娘微微一笑，“多謝?！?/br>
    三公主和香芷旋趨近時(shí)，聽到了兩人后面的言語，前者喚寧元娘：“寧大小姐，襲夫人找你有話說?！鞭D(zhuǎn)頭對香芷旋道，“你就別摻和這種事了，有我一個(gè)教訓(xùn)她就夠了！”

    香芷旋求之不得，溫聲勸道：“殿下不要?jiǎng)优攀??！?/br>
    “我才不生氣！”三公主這么說著，氣鼓鼓地快步進(jìn)了涼亭。

    寧元娘從容施禮，走出涼亭，與香芷旋慢悠悠走向別處。

    三公主已開始訓(xùn)斥秦夫人了：“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像個(gè)潑婦似的罵人呢？跑別人家里來罵人家的親戚，誰教你的？秦家老太爺嗎？不對，他老人家可不是這種人，你來之前有沒有跟他說過此事？他準(zhǔn)了嗎？你好歹也算是皇家的親戚，自己不要臉，也不顧皇家的體面了嗎？！”

    香芷旋與寧元娘對視一眼，都是瞠目結(jié)舌了。這位公主殿下，說話坦率直接，罵人亦如此。

    “不是，殿下，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秦夫人立時(shí)沒了氣勢，怯懦地解釋著，“我是為了家事……”

    “什么家事??？”三公主語氣愈發(fā)暴躁了，“你那點(diǎn)兒事情誰不知道??？不就是你兒子對寧大小姐一見鐘情念念不忘么？這關(guān)寧大小姐什么事兒?。磕銖埧陂]口的都是什么齷齪的詞兒？罵人之前怎么也不想想她是誰家的親戚誰的表妹？那番話你敢當(dāng)著襲少鋒的面兒再說一遍嗎？合著只要跟你兒子沾邊兒的女子就都是生性輕浮的？那你怎么不說我??？我不也惦記著你們家秦明宇不少年么？因?yàn)槲沂枪髂憔筒桓艺f什么，寧大小姐門第沒你高你就這樣奚落人——你怎么好意思的??？”

    秦夫人張口結(jié)舌，神色又是驚愕又是疑惑的看著三公主——這人到底是哪頭的？

    香芷旋輕輕吁出一口氣，真是太解氣了。秦夫人這種人，還就得讓三公主來收拾，別人說什么都不妥當(dāng)。

    “我還告訴你啊，”三公主抬起素手，指著秦夫人的面門，“等會兒我就要去問問秦老太爺什么意思，他要是不反對與寧家結(jié)親，回頭我就求父皇母后給他們賜婚！寧大小姐進(jìn)門之后，你要是敢給她委屈受，我可饒不了你！”

    三言兩語，把寧元娘的一輩子都管進(jìn)去了。

    秦夫人一聽就慌了，知道三公主偶爾就像個(gè)二愣子，連忙試圖挽回：“殿下，您別生氣，先聽我解釋幾句……”

    “要解釋啊？行啊，回秦家去跟我解釋！”三公主抬手扯住秦夫人的衣袖，“襲家還在孝期呢，你跑人家來罵人，還是為了姻緣的事，妥當(dāng)么？我不治你的罪已是仁厚之至！這就跟我走！不然我就去母后面前參你一本！有你這種勞什子的親戚，都讓我沒臉見人了！”說完話，強(qiáng)行拉著秦夫人離開。

    香芷旋和寧元娘，包括隨公主前來的宮女，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回過神來的時(shí)候，三公主已挾持著秦夫人坐上青帷小油車走遠(yuǎn)了。

    事情好像是鬧大了，誰也管不了了。

    香芷旋這才回過神來，不無擔(dān)憂地看向?qū)幵铩?/br>
    寧元娘卻是對她嫣然一笑，“怎么都好。”

    **

    三公主與秦夫人剛要上馬車，遇到了秦老太爺派來的一名管事mama。

    管事mama不無擔(dān)憂地對秦夫人道：“老太爺要您即刻回府?！?/br>
    秦夫人的臉色愈發(fā)灰敗。

    回到秦府，三公主先去見了秦老太爺。一老一少說了一陣子話，三公主走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沒了怒意。

    秦夫人則利用這工夫知道了來龍去脈：

    秦明宇一直命人盯著母親、大姐的動(dòng)靜，這兩日看她們背地里鬧得愈發(fā)厲害了，知道自己在家說話又沒分量，便告訴了祖父，求老人家做主。

    秦老太爺一聽就火了，之前已經(jīng)把孫女叫回來責(zé)罵了一通，鎮(zhèn)南侯夫人是抹著眼淚走的。

    秦夫人走進(jìn)廳堂的時(shí)候，腿都有些發(fā)軟。

    秦老太爺正在寫大字，“這些年你主持中饋，辛苦你了，也委屈你了?！?/br>
    即便語氣和善，也知道這是反話。

    “明宣小時(shí)候，是你婆婆帶在身邊，悉心教導(dǎo)。她嫁入鎮(zhèn)南侯這幾年，也是賢名在外?！鼻乩咸珷斦f到這兒，抬眼看著秦夫人，“眼下你要她幫你去寧家惹事，是為你分憂呢？還是要再賺個(gè)八面玲瓏的名聲呢？”

    秦夫人連大氣也不敢出，知道這時(shí)候說什么都是錯(cuò)。

    “是非輕重我給你擺了，你卻陽奉陰違，橫生是非。若實(shí)在辛苦，神志不清，便去西山清靜幾年。”

    秦夫人大著膽子辯解道：“爹，我不是有意陽奉陰違，您知道的，我從來就看不上寧家……”

    “你看不上寧家？”秦老太爺目光如刀子一般，“寧家要是有一點(diǎn)兒法子，會與你糾纏不清？哪兒來的說這種糊涂話的底氣與資格？把人都丟到宮里去了，還敢與我爭辯？！”他重重摔下手里的筆。

    秦夫人沉默下去。

    “至夏末，寧家孝期結(jié)束，今秋定要讓明宇成婚。你能想通，便早些尋好說項(xiàng)之人屆時(shí)上門提親；不能想通，便讓人將西山的別院給你收拾出來。秦家要個(gè)好名聲，不是為了在外被人夸贊，是為著避免出現(xiàn)腌臜事。上不得臺面的人，等我這把老骨頭入土了再出來做跳梁小丑?！鼻乩咸珷斀淮戤叄瑪[一擺手，“下去！”

    這日之后，秦夫人許久閉門謝客，鮮少與人來往。

    鎮(zhèn)南侯夫人每次回娘家，都被秦老太爺徑自拎到書房去，不給母女兩個(gè)嘀嘀咕咕的機(jī)會。

    **

    這件事的后續(xù)，都是三公主告訴香芷旋的。

    三公主閑時(shí)這家那家的閑逛，去的勤的，還是襲府。進(jìn)到七月，對襲府已是熟門熟路了。

    “我倒是真沒想到，秦明宇竟是這般周到，那日便是沒我在場，秦家老太爺也就派人把秦夫人領(lǐng)回去訓(xùn)誡了。要讓秦夫人想，興許會覺得兒子拆她的臺，但是她做了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事，再沒個(gè)人管的話，日后秦家不知會變成怎樣的是非之地?！比鞑粺o感慨地道，“秦家老太爺最是有分寸，難怪我?guī)讉€(gè)哥哥都特別敬重他?！?/br>
    這些都是實(shí)話。哪家的長輩要是都跟襲家老太爺似的，都要數(shù)年不得清靜。更不得干凈。

    “那殿下的婚事呢？”隨著日積月累的接觸，香芷旋與三公主已經(jīng)很熟稔了，“可有合適的人選？”

    三公主就撇了撇嘴，“哪兒有啊。上次父皇讓我看禮部擬出來的單子，寫著幾個(gè)人名，你知道第一個(gè)是誰嗎？是蔣修染呢！”此刻提起，還是有些心驚的樣子，語氣有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