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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居然羨慕一個啞巴在線閱讀 - 第20節(jié)

第20節(jié)

    “它怎么會死呢?”

    那時的自己震驚的問舅舅。

    那是瀾州最好的馬場,里面都是各地名馬的后代,能送到自己面前,它的血統(tǒng)一定很優(yōu)秀,肯定會得到最好的照顧,為什么會死呢?一個月前的它看起來很健康,哪怕它還沒長大,自己也可以想象它長大后一身漂亮的瑩白鬃毛,在朗日下馳聘的時候必定是最美的月華。

    那時的舅舅嘆了一聲,臉上是年幼的自己還看不懂的愁緒。

    舅舅說它來自草原,本還有一個弟弟,來的路上死了。

    也許,它是太孤獨(dú)了。

    那是自己第一次知道死亡,來至一匹很安靜很溫和,卻不吃不喝把自己給餓死的小馬駒。

    葉宴之盤腿坐在床上仔細(xì)回想下午的一幕幕。

    下午來了好幾波打招呼的人,都是認(rèn)識他們兄妹的,大多是和顧大哥說話,畢竟,顧meimei不會說話,只在一旁微微笑著。每次來人時顧meimei都是抬眼笑,等人和顧大哥說話的時候,她就斂眸垂首,看著地面。

    來回數(shù)次都是數(shù)次,嘴角上揚(yáng)的弧度都沒變。

    明明就是在笑,清潤的眸子著卻戴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將熱鬧與她徹底隔絕開來。就像那匹小馬駒,它不靠近自己,也不拒絕自己的撫摸,漂亮的雙瞳里一片溫和,可那樣溫和的一雙眼睛,可最后卻生生把自己給餓死了。

    一人一馬,給自己的感覺,完美的重合了,所以,才想起了這件遙遠(yuǎn)的舊事。

    顧meimei她,也很孤獨(dú)嗎?也將自己的心藏進(jìn)了那片看似的溫和的親切之下嗎?右手漸漸撫上心房,那里跳動如常,可是為什么,心里突然覺得有些酸有點(diǎn)澀呢?

    ☆、 第二十二章

    在私塾不用像家里起那么早,顧軟軟卯時過半起身,五月快走到尾巴,天也亮的早了,顧軟軟把自己收拾妥當(dāng),踩著微青的天色去了廚房。誰知剛走過回廊,抬眼就見一個人在門口站著,背對著自己,筆直清瘦,白色衣擺微潤,不知站了多久。

    驟然看到一個人,顧軟軟被嚇了一跳,退后一步回神去看,卻是葉宴之。

    松了一口氣,又疑惑不解,這么早他在這里做什么?掏出布袋里的沙板寫了一行字,雙手捧在他的眼前。

    葉宴之垂眸站在廚房門前,鴉羽長睫蓋住了他的眸色,顧軟軟等了片刻也不見他回神,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葉宴之抬眼。

    此時天際鴉青水墨蔓延,朝陽還未升,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也似氤了一層霧氣,璀璨不見,怔怔的看著自己,像是被雨水浸過的水墨畫,朦朧模糊。

    見他這般,顧軟軟有些急了,無聲問他:你怎么了?

    葉宴之徹底回神,看著顧軟軟擔(dān)心的眼神,兩人隔的不算近,大約還有一步的距離,葉宴之卻覺得呼吸有些困難,鼻尖隱隱縈繞著好聞的青草香,是顧meimei身上的味道么?

    猛地后退一步,眼睛瞪的溜圓。

    顧軟軟不解看著葉宴之。

    “不是,那個,我———”

    葉宴之張口想要解釋自己剛才的動作,但心里一團(tuán)糟,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又隔了一層薄紗看不清楚,心里一急,懊惱咬牙。

    “啪!”

    掌心又給自己腦門蓋了一巴掌,對自己一點(diǎn)兒沒留情,眼見的額心就紅了。

    顧軟軟:“…………”

    給了自己一巴掌后,暫時清醒了,也才看清顧軟軟沙板上的字。

    大清早的,你在這里做什么?

    垂眸,不敢看顧軟軟,聲音很輕。

    “我,我有些慌?!?/br>
    像是什么東西快要破土而出,可自己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心卻很期待,又不知道在期待什么,跳的有些快,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能聽到的雷鳴。

    顧軟軟又在沙板上寫:慌什么?

    慌什么?

    葉宴之悄悄咽了咽口水,垂眼看著廚房門前的臺階,石階有些泛舊,邊緣布了一些青苔,看著翠綠的一簇簇青苔,葉宴之眨了眨眼。

    青苔也是青草味的么?

    呼吸一滯,甩了甩腦袋,將腦中莫名其妙的想法丟了出去。

    看著顧軟軟,“今天先生要考我,有些慌?!?/br>
    顧軟軟倒是知道他現(xiàn)在還在蒙學(xué)和孩子們一起念書,這幾日見他很用心,但沒有詢問過,也不知道他的具體情況。

    想了想,抬腳往后院走,示意他跟上。

    葉宴之忙跟了過去。

    顧軟軟帶著葉宴之來到了后院,直接走向墻角搬了一堆木樁走到院中,這是縣城,買的柴火已經(jīng)被砍成了一截一截的,但要燒火的話,還得自己劈一回。

    顧軟軟取了一截木樁立在院中,拿過一旁石臺上的斧頭,身子彎下,雙腿前屈,雙手舉著斧子,凌空比了比,直接落斧,斧頭閃過一抹銀光,木樁已被一分為二。

    將斧頭遞給一臉懵逼的葉宴之。

    學(xué)會了么?

    葉宴之接過斧頭,“這是做什么?”

    這次顧軟軟沒有口語,而是掏出沙板,寫了一行字,捧在葉宴之的眼下,葉宴之垂眸看去:劈完這些,你就不慌了。

    葉宴之:“…………”

    顧軟軟想的簡單,既然不知他學(xué)業(yè)的具體情況,那也不好出聲安慰,只是心里慌亂的話,那就做事,把身體做累了,心也沒空慌了。

    對著葉宴之笑了笑:我去做早飯了。

    葉宴之拿著斧頭目送顧軟軟離開,五月的清晨,斧頭木柄還泛著涼意,掌心卻覺一點(diǎn)溫暖,低頭看著手里的斧頭。

    剛才她握的這里?

    殘留的余溫還沒被清晨的涼風(fēng)送走,干凈的掌心又覆了上去,和顧軟軟剛才的握斧之處完全貼合,將余溫牢牢的鎖在了微汗的掌心之下。

    ………………

    飯點(diǎn)快到的時候,顧懷陵放下書起身向著廚房而去,半路遇到了從后院出來的葉宴之,問他,“你去后院做什么?”自己起身的時候?qū)γ婢蜎]人了,那會子天都沒亮,一摸,塌早就涼了,也不知人走了多久。

    葉宴之眨了眨眼睛,下意識的沒有提顧軟軟,只道:“今天要考試,我有些慌,起早了也看不進(jìn)書,就去后院劈柴了?!?/br>
    顧懷陵不疑有他,又見他神色拘謹(jǐn)身子微僵,以為他是擔(dān)心考試,笑道:“你的情況我大約知曉,先生那里能過的,不用擔(dān)心。”

    他雖基礎(chǔ)不牢,但記憶很好,思維很是活躍,詩詞也很有靈氣,至于策論,這個沒有學(xué)過是不能要求什么的,好在策論也是后面才教的,其他的,已經(jīng)足以過先生那關(guān)了。

    葉宴之點(diǎn)頭,又謝過了顧懷陵,兩人一起向廚房走去。

    林家沒那么講究,吃飯也沒去堂屋,就在廚房支了一張桌子,左右都是自己人,就在廚房吃了,顧懷陵葉宴之到的時候林先生林婆婆都快吃完了,見兩人過來,顧軟軟起身,去端還在蒸籠放著的卷餅。

    顧懷陵:“先生師母今天起這么早?”

    林婆婆點(diǎn)頭,“今天有點(diǎn)事?!闭f著起身,“你們吃,我去忙了?!绷制牌怕淇?,林先生也吃好了,看向葉宴之:“吃完來找我。”葉宴之點(diǎn)頭,林先生也跟著離席了。

    葉宴之跟著顧懷陵去盛粥,回頭看了一眼圓桌,林先生林婆婆剛才坐的地方都有一堆蛋殼,顧meimei剛才坐著的地方則就一個飯碗,里面還有半碗粥。

    早飯除了白粥咸菜白水蛋,還有昨天顧軟軟做好了的雞蛋餅,也沒有再煎一次,而是做了薄餅子,將雞蛋餅放在里側(cè),又放了過過水的白菜心,卷在一起,放在蒸籠上蒸。

    薄餅被蒸的有些透明,露出里面微微焦黃的雞蛋,一口咬下去,薄餅的韌,雞蛋的香,菜心的脆,全部都在口腔里炸開,葉宴之驚喜彎眼,“顧meimei這個好好吃!”

    顧軟軟莞爾:喜歡就多吃些。

    葉宴之點(diǎn)頭,一口咬了手掌長的餅子一半入口。

    兩人說話間顧懷陵已經(jīng)剝好了雞蛋,將蛋白放在了顧軟軟碗里,蛋黃則放進(jìn)了自己碗里。

    顧meimei不吃蛋黃嗎?

    看著盤子里還剩下的一個雞蛋,葉宴之張口想說這個也拿去吃吧,開口之際忽然想到一事,顧meimei吃蛋白,自己吃蛋黃,那,那,是不是就算分食一個雞蛋啦?

    “你臉紅什么?”

    顧懷陵微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葉宴之回神,這才發(fā)現(xiàn)顧懷陵漆黑的雙眸定定的看著自己,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坐直了身子,摸了摸guntang的臉。

    “有嗎?”

    顧懷陵若有所思的看著葉宴之,那視線并不重,但不知為何,葉宴之覺得有些頭皮發(fā)麻,甚至都不敢和顧懷陵對視,安靜吃飯,再不敢胡思亂想了。

    吃過飯后,顧懷陵挽袖洗碗,葉宴之則起身準(zhǔn)備去找林先生考了,顧軟軟拉了拉他的衣袖,讓他看沙板。

    別緊張,會過的。

    顧meimei在關(guān)心我!

    初升的霞光萬丈全都匯進(jìn)了葉宴之笑著的燦爛雙眸之中,一口小白牙都出來了,“顧meimei放心,我一定會過的!”

    說著就雄赳赳氣昂昂昂的找林先生去了。

    私塾考個試算什么,現(xiàn)在就算讓自己去考科舉都不怕了!

    聽著葉宴之活力無限的聲音,顧軟軟笑了笑,而洗碗的顧懷陵雖沒有回身,但動作頓了頓。

    事實(shí)上顧懷陵估計的也沒錯,葉宴之雖基礎(chǔ)薄弱,但人聰明,說淺顯些就能聽懂并且很快就能融會貫通,林先生只略考了一會就點(diǎn)頭同意了。

    今天午飯不用顧軟軟做,三人去外面吃,這是早就說好了的,在顧家呆了幾天,雖是做客,到底麻煩人家了,葉宴之堅持請客吃飯,顧懷陵坳不過他,無奈同意。

    臨近中午的時候,三人出門,依舊顧懷陵走中間,葉宴之顧軟軟一左一右,葉宴之彎身去瞧顧meimei,“顧meimei,你喜歡吃什么?”

    在顧家?guī)滋旌皖檓eimei也同桌好幾次了,但顧meimei口欲好像不重口腹之欲,回想了許久,都想不到她喜歡吃什么。

    顧軟軟搖頭,正想說隨意,自己不挑都可。

    “葉公子顧公子!”

    郝掌柜驚喜的聲音在不遠(yuǎn)處響起,話落,急促小跑而來的腳步聲也跟著傳來,葉宴之瞇了瞇眼,站直身子,看向郝掌柜。

    可算是等到人了!

    被林先生給趕了兩次,好容易得到消息說他們回來了,本還想端一會等著他們上門,誰知一上午過去了還是半點(diǎn)動靜沒有,莫不是后悔了罷?想到這,郝掌柜再也端不住了,急忙忙來私塾堵人,幸好堵到了!

    幾步上前,話還沒出口,就怔怔看著葉宴之,小聲道:“葉公子心情,不太好?”

    這話一出,顧懷陵顧軟軟都看向了葉宴之,顧軟軟眉梢微抬,見過他笑,見過他犯傻,見過他將娘擋在門外的背影,卻是第一次看到他面無表情的模樣。

    原來他面無表情的時候,眸里的朝陽會散去,漆黑無波的雙眸是夜空下寸草不生的荒丘,只余颯颯夜風(fēng)呼嘯卷著風(fēng)沙而過。

    葉宴之平靜的看著郝掌柜,那平靜的目光看得郝掌柜心里一抖,突然覺得好滲人,葉宴之扯了扯嘴角,毫無誠意的笑容,“郝掌柜是來談生意的?”

    郝掌柜怔怔點(diǎn)頭。

    葉宴之:“想好怎么分成了嗎?”

    這些,不是商量以后的事情嗎?郝掌柜還未曾言,葉宴之眉眼一沉,一疊聲的詢問就直接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