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臣扶良_分節(jié)閱讀_48
面前的祁辛卻忽然叫住他,“不必。攸廿,將我行軍前交予你的錦盒拿給我?!?/br> 攸廿凝神,眼眸微滯,“大人,元寅道師說過,丹藥傷身,切不可在神志清醒的時候服用。” “拿來。”祁辛雙眸冰寒,展開手,薄唇勾起一抹決絕。 僵持半晌,攸廿眼波沉靜,將錦盒雙手呈上。 看著祁辛咽下錦盒內(nèi)的丹藥,攸廿轉眸,深深地凝視拋擲在地的錦盒,“大人,你的內(nèi)力……” 往常的祁辛一身傲骨,絕不會放過膽敢將他如囚犯般押解過來的士兵,而今,他竟然毫無反抗的跡象。 不是不會,而是不能。 “大人深入三苗領地,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變故?” 祁辛啞沉著嗓子,似能穿透萬重煙波的黑眸,掠過驚心的殘酷和冷血。 “攸廿,我要你蕩平三苗!另外,把傅望之給我?guī)Щ貋怼!?/br> 話音未落,攸廿便看見祁辛一雙猩紅血目,澎湃著無邊怒意,眼神卻保持著犀利和冷靜。 “望之他……”攸廿心底揪緊了一根弦,終究沒有問出口。 ☆、難以遐思 傅望之坐在敞椅上,神色沉寂,連面前擺著的一盅雪耳蓮子羹都不能使其展顏。 此時垂首站在桌案前的,是一個略顯高挑的婢女。 婢女短裳短袖,束身腰帶勾勒出曼妙的身姿,烏黑發(fā)髻,梳理得十分謹慎,連一絲簡單的銀飾都沒有。 傅望之一直望著窗外郁郁蔥蔥的竹林,已經(jīng)過了兩日,白慕很少來此,說他可以在族內(nèi)隨意走動,卻派面前的婢女寸步不離的跟著他,讓他連半分他念都不敢多生。 傅望之待在屋里已有半日,眼看著大婚之日將近,心底急促,面上卻神情莫辨,難以揣測。 婢女留意了他兩日,見白慕大人即將迎娶的侍君大人姿容上等,又無明顯的敵意,語氣與姿態(tài)都放低了一度,“白遲大人,這兩日你閉門不出,可是會在屋里憋壞的。顰兒聽說現(xiàn)在族里正在籌備你和白慕大人婚事,白遲大人不出去看看么?” 傅望之轉過身,眼前的顰兒端著嬌俏的眼眸,一提到“白慕大人”便神色仰慕,仿佛世間所有幸事都比不得與白慕大人相偕到老。 到底是面含春意的少女。 傅望之看著她,“你們的白慕大人,是個怎樣的人?”他日日聽周圍的人說起白慕的好,可是他卻并不認為私囚他人是正道之士所為。 經(jīng)過這幾日的眼觀耳聽,傅望之似乎正一寸一寸的揭開三苗的神秘面紗。 這片位列六國的國土,幾百年來鮮為人知。世人不知道三苗的王君何屬,亦不敢輕易探尋三苗的境地。 而身處其中之后,在他眼里,恍若秘境之地的三苗,其實是一個氏族統(tǒng)領的國家,華隱一族掌握“華隱符”的族長便是整個三苗擁有無上權威的王君,只是,三苗的百姓都群居密林,少了卑躬屈膝的奴顏媚骨,一貫尊稱白慕為族長。 據(jù)他所知,華隱一族皆為白姓,相當于俗世中的王親貴胄。 這里的百姓依山而存,放眼看去,密林里,阡陌交通,雞犬相聞,應是脫離塵世的另一處人間仙境。而華隱一族擁有的玄術,正是世代守護三苗的利器。 很難想象,倘若三苗人想要侵吞整個天下,那么,縱使有千軍萬馬也未必能夠抵擋得住三苗的野心。 本來就是勢如破竹之勢,自然全無任何懸念可言。 傅望之想到這兒,不由得低頭喟嘆,祁辛想要征伐三苗的宏圖大志看來與妄念無異。 傅望之再抬眸,面色頗有些古怪,卻也很好地將自己的情緒隱藏起來,讓一旁正陷入遐想的顰兒沒有半分察覺。 “我們白慕大人可是我族的榮耀。白慕大人一直守護著我們,守衛(wèi)著三苗,任何人要是闖入了三苗,我們白慕大人一定會要他好看。還有,……總之白慕大人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了!聽族里的老人們說,以前的白慕大人總是笑容滿面,可是,近些年白慕大人的臉上卻很少有笑容,但自從白遲大人你出現(xiàn)了之后,白慕大人每天都會去圣地冥想,對族里的關心也備增了。” 說著,顰兒捧著臉望著他,臉頰上偶爾會浮起一抹可疑的紅暈。 這種一味的仰慕之情就像洪水猛獸吞噬著三苗人,他們的信仰,除了天神,便是白慕。 而白慕,在他們的眼中便是天神的化身。 頭頂艷陽,灑落了一地炙熱的光輝。 傅望之遂了顰兒的心意走出了房門,繞過了曲折的幽徑,來到了一處人煙稀少的水渠。 水渠不遠處堆砌的石階上,有一層薄薄的樹葉,略微潮濕,腳踩在上面,周身自有清爽的涼意。 顰兒拂了拂樹蔭下石凳上的落葉,“白遲大人,你坐這兒吧,這里比較干凈。” 傅望之看她仰面向他邀功的神情,面上一笑,“顰兒也坐吧。”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不自覺地瞇起,瞳仁里閃過溫玉般的輕暖,似乎就像族里老人們所說的那個唇間含笑的白慕大人。 想到這兒,顰兒更加堅定白慕大人迎娶白遲大人當侍君是完全正確的決定。 畢竟,白遲大人也是一個沒有架子的溫柔的人吶。 顰兒笑彎了眉眼,又想到方才白遲大人詢問白慕大人時用的是“你們的白慕大人”,頓覺心底有些難以理解。 “大人也是三苗人,還是華隱族人,怎么能夠說‘你們’呢。大人很快就要跟白慕大人成親了,那時候,大人應該叫白慕大人‘夫君’才對!” 顰兒越說越興奮,整張臉紅撲撲的,似有羞赧。 傅望之一聽“夫君”一詞,旋即心底咯噔一下,竟有些難以啟齒。 一個男子要下嫁給另一個男子,他總覺得事態(tài)正朝著越來越亂的趨勢演變,最終只能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更何況,他與白慕相識不過寥寥數(shù)日,本就是被他脅迫,又何談心甘情愿? 傅望之欲言又止,如鯁在喉。 顰兒卻像是頗有興味,想到當日的場面,嬌顏微微一紅,彎起唇瓣,笑靨中有一抹難以掩飾的羞澀,“我好羨慕大人,大人可是白慕大人數(shù)百年來的首位侍君?!?/br> 顰兒說話間的歡愉抵擋不住,吐出最后一個字,竟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于是用手死死地捂住嘴,想要將方才說出的話硬生生地吞回去。 剎那間,傅望之驚疑抬眸,“數(shù)百年?……” 他好像窺探到了有關白慕的另一些秘密,白慕,當真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這般簡單。 ☆、何求安樂 顰兒說了本不該透露的話,傅望之凝神還欲旁敲側擊,顰兒卻攥緊了袖里的手,不敢再多言,因為此刻從密林深處走出了一襲黃桑繡裙的女子。 腰間流蘇搖曳,白芝正施施然地朝這邊走來。 “奴婢顰兒,見過白芝大人?!憋A兒斂身行禮,白芝揚手命她退下。 涼風蕭瑟處,只剩下久久站立的兩人。 傅望之雙目直視,用一雙甚為清越的眼眸看著她,本就逸美的一張臉因為眼底的神采,愈加光華奪目,若是再燦然一笑,定會勝過夜色中的皎月。 這般的傅望之佇立在她的眼前,可惜的是,他笑不出,她亦難以贊嘆。 “白慕,華隱一族,究竟是什么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