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皇帝寫起居注的日日夜夜_分節(jié)閱讀_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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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說:“有這段往事,你家世上也還過得去,況且前段日子皇上還不是給你賜字嗎,想來皇上對你也是滿意的,太后覺得也未嘗不是一段良緣?!?/br> 我說:“皇、皇上又是怎么說?” 雍王說:“你這么心急干什么,總歸是和你爹說好了,太后那邊說好了,再向皇上請旨賜婚便是。是皇上嫁meimei不錯,可那也是太后嫁女兒啊,皇上那邊其實也就是意思意思,不會刁難你的?!庇和跻桓睔舛ㄉ耖e的樣子,殊不知我火燒火燎的。 一會兒,來人了,跟我說讓我先不必去紫宸殿給皇上請安,太后要見我,我和雍王對視了一眼,他還滿臉笑意:“我說的沒錯吧?”雍王拱手讓我,“就祝衡之兄馬到成功了!”這沒心沒肺的東西,我一嘴的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 到了太后宮里,太后已經(jīng)梳洗好了,在簾后問我平日都讀什么書,在皇上那邊做事還好不好,我府上兄弟幾個現(xiàn)在都在哪里當差,我冒著冷汗一一答了,心想,平時也沒見你這么關(guān)心皇上,輪到自己女兒的婚事倒不馬虎。 沒過一會兒果不出所料,永安公主來請安了。這套路可真夠深的,這個永安公主我是沒什么印象了,只聽環(huán)佩玎珰,一個妙齡少女走了過來:“你就是宋輕?” 真是好直接好大方的公主! 我連忙跪著低下頭去。 太后笑瞇瞇地說:“永安,這是宋閣老的幺兒,你們以前認識,看看這么多年過去了,可變樣了?” 我想,看公主,我還沒活夠呢,太后你說這話可真有意思。 我余光瞥到眼前一襲杏黃的裙角,只聽到永安公主用黃鸝鳥一樣的聲音說:“宋輕,我年幼不懂事,讓你見笑了?!?/br> 我說:“不敢不敢?!?/br> 永安公主說:“聽說你做了皇上的起居郎,豈不是很有學(xué)問?” 我說:“哪里哪里?!?/br> 永安公主說:“你還記得那個蹴鞠吧?” 我說:“當然當然?!?/br> 怎么兄妹一個兩個都這么執(zhí)著于一個蹴鞠,你們皇家難道真的一個蹴鞠也拿不出手嗎? 我偷偷抬頭看了一眼永安公主,應(yīng)該說,真不愧是劉家人啊,一個個都盤亮條順,這水靈的,秀色可餐。 一番寒暄過后太后放我走了,雍王在殿外等,看我失魂落魄地晃過來,笑瞇瞇地問:“好事成了?我該叫你一聲……”我說:“不行,我得回府一趟。”我把紙筆往他懷里一塞,跟他說,“林書衡來了,你就說我家中有事,讓他自己當值一日,日后定會好好補償他?!?/br> 我一路狂奔換了牌子出宮去,剛到家里天光才大亮。我爹正打算出門,“爹?!蔽覛膺€沒喘勻,畢恭畢敬向他行禮。 他理了理官服,瞟了我一眼,說:“看樣子你是聽到風聲了?” 我垂頭道:“終身大事,兒子不敢自己做主?!?/br> 我爹眼神嚴肅,半晌嘆了口氣,說:“說說罷,你是個什么想法。” 我說:“爹若覺得合適,尚便尚了?!?/br> 我爹指著我,唉聲嘆氣:“糊涂啊……” 我猶豫了一下,道:“……君命不可違,兒子任憑安排。” 我爹背著手搖著頭繞著我轉(zhuǎn)了三圈,說:“我們宋家三代為人臣子,老爺子傳下來的,你可還記得?!?/br> 我說:“不徇私,不弄權(quán),不結(jié)黨……”我猛地抬頭看他,“永安公主是……”她是太后親生的閨女,同陸耀一起長大的。 我爹一連聲嘆氣,說:“齊大非偶啊?!彼噶酥负笤?,說,“你娘在后面等著你呢,去吧。” 第15章 下午我轉(zhuǎn)到上書房,崔公公給我撩簾,使了個眼色,悄聲說:“皇上今天心情不好,你悠著點吧。”我會意點頭,進去了。 林文定記著起居注,扭頭見我來了,露出了個微妙的表情,他咳了一下,皇上抬起了頭,對林文定說:“你先出去吧。”林文定靜靜地出去了。 皇上緩緩地放下了筆,幽深的瞳子打量著我,說:“你要尚主?” 我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不敢求饒又不敢就此作罷,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 皇上說:“永安那邊我聽太后說了,你和她還有一段前緣?!?/br> 我啪的一聲跪下,說:“微臣知罪,求皇上開恩!” 皇上那眼眸中含著的溫潤盡數(shù)褪去,他拂了袖子,站起來,冷笑道:“知罪,你知什么罪啊?幾歲的青梅竹馬,我還要判個私相授受不成?” 我仰頭看著他,好似回到了第一天我來到上書房,他又變成了那個我陌生的,高高在上的,不近人情的皇帝,做足了規(guī)矩之中任性的事情,誰也不相信,誰也不體諒。 我說:“那是微臣年紀小不懂事,頑劣不堪,這才貿(mào)然沖撞了公主,小孩子的事兒不作數(shù)的啊皇上!” 皇上指著我,說:“作數(shù)?哼,可真有你的,是啊,你說過的話,什么時候作數(shù)過?” 我心中有愧,不敢爭辯。 皇上舉起茶盞,那瓷碟抖得厲害,發(fā)出輕微的叮叮的響聲,他又猛地放了下去,深呼吸,道:“你若是尚了主,上書房也就不必來了?!?/br> 我抬頭,說:“皇上,微臣只想在上書房服侍皇上,不曾肖想公主啊請皇上明鑒!” “永安即對你有意,這上書房的差事,也難有一世,封駙馬,于你也是個好出路?!弊笥沂酚悬c像皇上身邊的隨侍,但又沒有什么油水,算是雞肋。一般來說,送世家子弟到皇上身邊做左右史,不是安插己方勢力窺探朝廷風向,就是為了在皇上眼前博個眼熟,討了皇上歡心,以后兼?zhèn)€翰林院或者直接修史的官職,便仕途平坦了。林文定是春風得意來體悟人生,人人都不敢小瞧了他,畢竟誰又會放進士及第當隨侍一輩子??墒俏矣惺裁??我迷迷糊糊地想,沒準后世送自家孩子去上書房,也會同他說,你看從前宋閣老家的幺子,入上書房不足一個月,便尚了主,可見是條好路子。 只是…… 皇上仰頭哽了哽,說:“之后封你駙馬都尉,賜五千食邑,保你一世榮華富貴,想必宋家也不會有什么異議。公主那邊太后添妝過后,我再添一筆,那時必定紅妝十里,萬人空巷,不過……”皇上緩緩走到我面前,蹲下來雙手搭在膝蓋上,和我平視,輕聲說,“宋輕,我子嗣單薄,你和永安誕下的第一個孩子,過繼給我當皇嗣好不好?” “皇上!”我腦子嗡的一聲感覺像是跑了十幾里的路,蒸騰如沸,不管不顧去拉他袖中的手,“皇上,只有您能救我了,皇上!” “你需要我救嗎?”我感覺我汗?jié)竦恼菩闹校噬系氖种嘎爻殡x了。 我感覺心頭一陣涼,抬頭看他。 皇上說:“看見你就煩,出去。” 我灰溜溜被趕到了上書房廊檐底,林文定在那里用樹枝在雪地里畫梅花,見我來了,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也出來了?” 我說:“皇上不想見我?!?/br> 林文定說:“你都快是他妹夫了,他還能把你怎么樣?” 我說:“不,我不能尚主?!?/br> 林文定奇道:“為什么?永安公主為人和善,天真爛漫,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他打量了我一眼,說,“……你是怕皇上?” “是也不是?!蔽以静慌禄噬?,雖然還是怕他殺我的頭,但是他是什么脾性,我多少摸清楚了一點,對癥下藥,總不會出錯,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今兒個突然油鹽不進了。我原本想把其中的利害講給林文定聽,突然想起他雖然姓林,可卻是韓太傅的妻侄,韓夫人母家是江南有名的望族……我打了個寒戰(zhàn),什么都沒說。 林文定說:“皇上喜歡著你呢,不會殺你的。” 我對林文定在皇上性情的判斷上向來沒有信任感,冷笑說:“文定兄才高八斗,在下幾乎斃命宮中數(shù)次,哪有你討皇上喜歡?!?/br> 林文定說:“誒,不是,我叔父負責挑選的左右史,本來是想讓陸耀來的?!?/br> 我愣了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意思?” 林文定說:“我是我叔父推舉的去當起居舍人,你是皇上親自去問宋閣老的,就這個意思?!?/br> 我感覺沖擊有點大。我以為是爹死皮賴臉給我求來的官職,沒想到,這個是皇上親自指的。左右史一個是韓太傅安排的,一個不是。 那一天皇上只指了一個起居郎,那個人不是才高八斗的林文定,是我。 大冬天的,林文定拍了我一下,我才猛然驚醒,發(fā)覺自己立在雪地里太久,肩頭的雪都要浸濕衣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