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愿第一反應是逃，但想到自己是為了誰買的可樂，他就釘在原地不動了，可也沒走近，腦子里反復忖度一個問題：黎詡滿十八周歲了嗎，怎么能開車上路？

    直到被哪個不長眼的在背后用力一撞，舒愿抱著可樂趔趄著往前面撲過去，被黎詡單手摟住了腰。

    雖說是同桌，但在今天之前，舒愿都沒有認認真真地端詳過黎詡的臉。別說黎詡，就算是曾經(jīng)和舒愿牽著手跳拉丁舞的女舞伴，舒愿都難記起對方的面容細節(jié)——例如唇形，例如瞳仁的顏色。

    然而此時，黎詡一手擁住險些摔倒的他，他能在三秒鐘內(nèi)，甚至是更短時間，記住黎詡的臉。

    硬朗的小刀眉，擰眉時能給人壓迫感。

    瞳仁是純黑色的，睫毛很濃密，左眼的臥蠶底下大概半厘米的地方有顆小痣。

    鼻梁中央有條不易被發(fā)現(xiàn)的淺疤。

    薄唇，唇色不深。

    黎詡的手臂沒在舒愿腰側(cè)逗留太久，他臉色一沉，視線越過舒愿的頭頂看見小賣部里有兩個穿著寬大校服外套的男生出來，雙手插著衣兜，肚子鼓鼓囊囊。他們動作鬼祟，屢次回頭后忽然調(diào)頭就跑。

    炎炎夏日，穿不透風的校服外套？

    “cao……”黎詡把頭盔扣到街車后視鏡上，摘下背包往舒愿懷里一推，“幫我?guī)Щ亟淌??！?/br>
    然后拔腿向那兩個男生沖過去。

    舒愿只來得及捕捉到黎詡左右手各薅住一個男生衣領的威風場面，繼而那人用蠻力拖著兩個毫無身高優(yōu)勢的男生走進了學校附近的小巷里。

    舒愿在小賣部門外維持著一手抱背包一手握冰可樂的姿勢，陪著他的還有旁邊黎詡的街車。他打量了一下街車，嶄新的，也有可能是車主保養(yǎng)得當。

    左手的背包不重，輕得讓舒愿感覺拿可樂比拿背包更吃力。

    邁開腿朝清禾中學走去，舒愿控制著自己不望向那條小巷里頭。

    他不喜歡胡亂猜測任何一個人，不管這人與他熟悉不熟悉。但黎詡是個例外，他總會情不自禁地猜測對方的下一步行動。

    畢竟他也曾當過無力反抗的那方，被和黎詡同樣強勢的人，用一模一樣的方式，拖進永無光明的深淵。

    第4章 校霸的小跟班

    舒愿到班上的時候，教室里已經(jīng)坐了大半班人。

    他覺得他的椅子就是個開關(guān)，一拉開，前座那兩個人就默契地轉(zhuǎn)過來了，女生表情夸張：“你還幫校霸拿東西啊，別是被他收做小弟了吧？”

    男生托了托眼鏡，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重點不該是校霸連續(xù)兩天來上課嗎？”

    舒愿把黎詡的背包放好，冰可樂的瓶身在冒水兒，他拿了張紙巾墊到瓶底，以免弄濕了黎詡的課桌。

    各組組長在催收作業(yè)，舒愿交了自己那份，再掃了一眼隔壁位置的背包，估摸著以那背包的重量也不像是裝了作業(yè)，于是還是決定少管閑事。

    ***

    “這事我偏要管了！”肛腸科住院部，施成堇側(cè)躺著嚷嚷，“他媽的，老子要告他！”

    素顏不戴假發(fā)的施成堇回歸了男生該有的樣子，就是一身病號服的打扮不怎么出彩。

    黎詡剝了個橘子給施成堇吃：“要不是你先招惹人家，能把自己害成這樣嗎？”

    “誰知道那人屬狼的啊，還他媽是光有力氣沒技術(shù)的狼！”施成堇恨恨地塞了幾瓣橘子到嘴里，側(cè)躺累了習慣性翻個身，結(jié)果牽連得菊花一陣撕裂的痛。他崩潰地捶床哭喊：“下次見著他不把他打得跪地叫爺爺，老子跟他姓！”

    “行了，歇會兒吧，別菊花殘了嗓子還破了?！崩柙偟沽吮f過去。

    按說施成堇這回被搞肛/裂了挺殃及池魚的，沉迷樂隊缺了主唱肯定不能上臺表演，兄弟幾個近些天的出演費得泡湯了。

    “誒，你那手咋回事??？”施成堇接過黎詡遞來的水杯時注意到了對方手臂上的擦傷，看起來應該是處理過了，但由于面積不小，這么看著還是有點瘆人。

    黎詡摸了摸那地方，滿不在乎道：“沒事，今早上教訓倆小子不小心弄到的，那倆臭小子順走小賣部的零食不給錢，我把人打了一頓?！?/br>
    美中不足的是自己也負傷了，實踐證明打架前不吃早餐會影響發(fā)揮，比如拖著兩個小賊回去還零食的路上在小巷拐角處被墻壁碰瓷把自己的手給擦傷了。

    施成堇嗤之以鼻：“就你愛行俠仗義，你看你學校的人以你為榜樣了嗎？”

    “還別說，仰慕我的人真不少?！崩柙傂靶缘匦π?，挺不在意的態(tài)度。痞子動手不動口，他打架就從不管別人怎么想，打就打了，還要費勁證明自己為什么要打么？人就只相信給自己帶來利益的事物，對自身不造成影響的，他們只會持懷疑立場。

    褲兜里手機在振動，他摸出來按了接聽：“喂？”

    “詡哥，你今天沒來上課嗎？”談軒臨站在高二10班外面往里張望。

    黎詡那邊信號不好，話傳到這邊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沒來正常，來了才稀奇吧。”

    “你的包在呢。”談軒臨說。

    “你就直說什么事吧？”黎詡問。

    學校不讓帶手機，談軒臨打電話還警惕著有沒有老師走過來：“我想跟你談談……”“昨天不是說清楚了？我不想繼續(xù)了?！?/br>
    “可是昨天上午你還在雜物室親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