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舒愿，辦公室自然又是另一輪轟動，崔嬋娟沒再參與討論，從通訊錄里翻出黎文徴的名字，將黎詡的近況如實(shí)發(fā)了過去。

    期末前的總復(fù)習(xí)時間最是短暫，往往大家感覺還沒把內(nèi)容背透徹時，考試的鐘聲就敲響了。

    整個年級被全部打亂，黎詡和舒愿各自所在的考場相隔甚遠(yuǎn)，一個在實(shí)驗樓二層的教室，一個在教學(xué)樓五樓。

    離開班級前往考場前，舒愿瞄見黎詡往筆袋里塞了個東西，他想瞧清楚些，黎詡已經(jīng)把筆袋拉鏈給拉上了。

    “考完語文一塊兒去吃午飯么？”黎詡跟在舒愿身后從后門出去，“就在樓下的花壇等。”

    “嗯?！笔嬖傅皖^翻了翻筆袋，然后頓住了腳步。

    “忘帶什么了？”黎詡問。

    舒愿看了看黎詡的筆袋：“有多的筆嗎？我的筆快沒墨了?！?/br>
    “有筆芯，”黎詡把自己的筆袋遞過去，“0.5和0.38的都有，你自己挑?！?/br>
    走廊上來往的人都趕著去試室，舒愿朝對面實(shí)驗樓望過去，二樓的試室外的學(xué)生已經(jīng)排好了準(zhǔn)備接受金屬探測的隊伍。

    他快速地打開黎詡的筆袋翻了一遍，沒察覺有可疑的小紙條才暗暗松了口氣，順手拿了支筆芯后把筆袋還回去：“謝謝?！?/br>
    兩人在樓梯口分開，舒愿跑到對面樓時剛好輪到他檢測。和對待前面任何一場考試一樣，舒愿臉上都沒有其他人所帶的那種緊迫感，平靜地讀題、答題、交答題卷，考完試后聽著周圍人討論或?qū)蝈e的答案下樓。

    黎詡速度比他還快，人已經(jīng)在花壇邊杵著了，手里捏著試卷在看題目。

    舒愿走過去：“從五樓跳下來的？”

    “不是，”黎詡把試卷折成一團(tuán)塞進(jìn)衣兜，“我提前十分鐘交卷了。”

    舒愿沒說話，黎詡好脾氣地解釋：“這不是怕你等么，提前個十分鐘沒什么?！?/br>
    這會兒食堂人多，黎詡不想排隊，硬扯著舒愿到校外的商業(yè)街吃蓋澆飯。等上菜時黎詡又把試卷掏了出來，重新展開后道：“對選擇題答案嗎？”

    舒愿盯了他有十多秒，而后才慢悠悠地說：“點(diǎn)到直線的距離公式是什么？”

    “？”黎詡從語文試卷上抬眼。

    “兩條平行線之間的距離怎么求？”舒愿又問。

    “真有你的……”黎詡放下語文試卷，熟練地把公式背了出來。

    舒愿提了提嘴角，展開一個不算明媚的笑：“考一科丟一科，考完的科目沒必要再去顧慮。”

    “我知道，”黎詡看著對方?jīng)]有情緒的眼睛失了神，“舒愿……你別走得太快，我想追上你?！?/br>
    兩天的考試晃眼便過，晚上黎詡回家后把背包一扔，扯過枕頭墊在腦袋后面。

    房門被敲響，黎詡懶洋洋地應(yīng)了聲：“門沒鎖，進(jìn)來吧。”

    推門進(jìn)來的是黎文徴，看似不合情理，卻在黎詡的意料之中。

    這些天他爸總是按時回家，姚以蕾面色都好了不少，天天泡在廚房里讓田嫂變著花樣做好吃的。

    黎文徴不滿她這種做法，轉(zhuǎn)頭就吩咐田嫂：“多做小詡愛吃的，上回那個荷葉龜rou他不是吃了挺多嗎，再弄一個蟲草燉rou湯，晚上讓他多喝兩碗?！?/br>
    “小訣明天也回來呢，”姚以蕾當(dāng)時就倚在廚房門口，“要做些什么吃的?。俊?/br>
    “都行，”黎文徴說，“你看著辦吧，我明天帶小詡出去吃?！?/br>
    ***

    臥室沒開燈，冬日的最后一抹余暉擦著天邊悄然遠(yuǎn)去，房間里昏暗得只辨得清彼此的輪廓。

    冗長的一段時間內(nèi)誰都沒有先說話，就在黎詡困得快要睡過去時，黎文徴起身按亮了臥室的吊燈，打散了黎詡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睡意。

    “看你最近都挺累的，”黎文徴坐到了床畔，“晚上也不見你出去?！?/br>
    “復(fù)習(xí)，”黎詡抬手指向床頭的公式本，“我對學(xué)習(xí)上心了，你不是該高興么？”

    黎文徴笑了，四十多歲的臉龐仍能看得出年輕時的清俊，也難怪兩個女人為他死心塌地。

    “是挺高興的，”黎文徴說，“你是不是想進(jìn)重點(diǎn)班？”

    聽這語氣，黎詡就知道他爸想做什么，他坐起來，皺眉道：“我要進(jìn)是我的事，你別插手。”

    “可以，”黎文徴點(diǎn)點(diǎn)頭，“我不干涉?！?/br>
    考試的話題談完了，黎文徵還在那坐著，看著陽臺外的天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詡頂討厭他這模樣，想到漫長的寒假又要每天對著姚以蕾的臉就更火大，正要把黎文徴轟出臥室，對方突然轉(zhuǎn)過頭來說：“明天一起去吧?！?/br>
    明天是白霜的生忌，如果她還在世，今年就該和姚以蕾同歲了，或許還穿著她最愛的藕荷色長裙，蹲在院子里給親自栽下的植物澆水，嘴里哼著上個世紀(jì)的經(jīng)典老歌。

    往年的這天黎詡和黎文徴都是各去各的，今年黎文徴不知道抽的哪門子瘋，竟然要和他一同前去。

    “照舊，”黎詡不同意，“你上午，我下午?！?/br>
    “我上午沒空。”黎文徴說。

    黎詡面不改色：“成啊，那就你下午，我上午?！?/br>
    “一起去吧，”黎文徴堅持道，“別倔了?！?/br>
    門開門關(guān)，黎文徴臨出去前留下一句“記得下樓吃飯”。

    要是沒有姚以蕾和黎訣，他會覺得黎文徴是個好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