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夢夏回到學(xué)校, 坐在教室里, 身邊是埋頭學(xué)習(xí)的同學(xué)，講臺上是唾沫橫飛的老師, 去北京一趟回來，恍如隔世, 她有種熟悉的陌生感。

    原來有明確的目標(biāo), 學(xué)習(xí)有勁兒，現(xiàn)在結(jié)果還沒出來，一時勁兒不知放哪兒好。

    過了兩天，夢夏被叫到部長辦公室, 一進(jìn)門就見班主任、年紀(jì)副主任、主任并排坐著，三人臉上如出一致地掛著含蓄而婉約的笑, 搞得氣氛十分微妙而神秘。

    夢夏心里隱隱有個猜測在冒尖，輕輕地一戳一戳，看著他們, 緊張地等待破土而出。

    部長一笑，眼紋一路扯到鬢角：“恭喜你, 被北大錄取了。”

    夢夏腦子嗡地一下，表情全是空白, 似乎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

    連不茍言笑的班主任也揚(yáng)起笑：“笑一笑啊，不高興嗎？”

    “笑不出來，”夢夏輕輕抿著嘴角, 聲音莫名泛著委屈, “有點想哭...”

    幾個老師一下噴笑出來, 笑得見牙不見眼，十足奔放。

    夢夏看著他們笑，先是彎起一點嘴角，慢慢地笑出來，笑著笑著眼角溢出濕潤，結(jié)束了？怎么和做夢一樣。

    夢夏保送上北大的消息第一時間在年級老師里傳遍，余自立有一種迷之驕傲，物理課預(yù)備鈴才敲，他已經(jīng)走進(jìn)了十三班，往講臺上一站，清清嗓子說：“大家安靜一下，全都注意過來，通知個好消息?！?/br>
    這一套說辭是夢夏還在十三班時通知名次專用，大家許久沒聽到了，底下睡覺的、聊天的、學(xué)習(xí)的，總之沒人理他。

    余自立拍拍手，拔高音量：“大家都注意過來！”

    朱兌友拖著尾音說：“小魚哥，什么事兒??？”

    余自立嘴角一動，聲音還沒出來，學(xué)校廣播滋滋打開的聲音冒出，話筒輕碰著被拿起，接著，一道聲音響徹學(xué)?！?/br>
    “恭喜高三(二)班的夢夏同學(xué)，在北大外語類專業(yè)保送生選拔考試中取得優(yōu)異成績，取得北大英語專業(yè)的保送資格?！?/br>
    轟的一下，教室炸開，大家鼓掌歡笑，隔空為夢夏慶祝，還有不少人回頭沖著沈琰鼓掌。

    朱兌友遠(yuǎn)遠(yuǎn)喊：“琰哥，自豪不？”

    秦帥側(cè)頭看他：“你媳婦兒已經(jīng)穩(wěn)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br>
    肖鋒探頭過來：“喲喲喲，看你樂的?！?/br>
    沈琰頂頂牙齒，露出一絲笑，真他媽高興。

    距離高考還要近五個月，老師和家長都建議她繼續(xù)來學(xué)校上課，有個完整的高中，也能名正言順地拿高中畢業(yè)證。

    不需要參加高考，夢夏成了高三的大閑人，她的座位被班主任挪到教室最后，只要不影響其他人，隨她干什么。

    夢夏每天看課外書、英文雜志、英文原聲電影、畫畫、有時也聽聽課，幫老師批改作業(yè)，輔導(dǎo)程度略差的同學(xué)。

    剛開始并不習(xí)慣，所有人水深火熱地學(xué)習(xí)，她卻舒心自在，但沒幾天也就超脫自我了。

    天氣一天天冷下去，期末考一天天逼近，晚自習(xí)時，沈琰大爺經(jīng)常沒頭沒尾地發(fā)來信息:

    [數(shù)學(xué)一題不會]

    [困，咖啡]

    [有點餓了]

    有時候理由都懶得找：

    [過來]

    這時，夢夏就會從教室后悄無身息地溜出去，再靜悄悄走進(jìn)十三班，坐在沈琰身邊。

    晚自習(xí)第二節(jié) 的鈴聲剛響，沈琰的信息就來了：[餓了，想吃點熱的]

    夢夏傍晚去了醫(yī)院，沈大爺估計自己一個人沒去吃飯，她想了想，去了學(xué)校小賣部。

    本想買關(guān)東煮，怕沈琰不夠吃，又買了碗桶面，在店里泡了幾分鐘后，加了些關(guān)東煮進(jìn)去，湯湯水水晃蕩得快滿出來，她一步一小心地往教學(xué)樓走，突然想到味道太大在班里吃不好，腳步一轉(zhuǎn)，到她常背書的cao場邊，給他發(fā)信息。

    沈琰很快過來，一看，眉頭皺出三條褶：“就吃這個？”

    “學(xué)校沒有其他賣的，”夢夏手貼在泡面桶取暖，“你就當(dāng)偶爾換個口味。”

    沈琰慢慢揭開蓋子，看到里面豐富多彩的內(nèi)容，忍不住嘆為觀止，順便連骨頭帶刺地挑剔了一番，最后總結(jié)：“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喂豬。”

    夢夏笑罵：“少爺病?！?/br>
    “我只是嫌棄一下?！?/br>
    沈琰嘴上嫌棄，吃得倒是很快，估計是真的餓了，連帶泡面湯都喝得差不多。

    吃完嘴一抹，吹著冷風(fēng)，身上暖烘烘地?zé)崞饋怼?/br>
    沈琰走到幾米外的垃圾桶丟了垃圾，回來手一伸，臂彎勾住她的脖子準(zhǔn)備走。

    “等等，”夢夏不動，“你等會兒...”

    “怎么了？”沈琰問。

    然后，奇跡一般，沈琰眼睜睜看著夢夏從寬松的羽絨服口袋里拿出一塊小蛋糕，一根蠟燭，一個打火機(jī)。

    “......你要干什么？”

    “你生日的時候我準(zhǔn)備考試忘了，聽肖鋒說你那天正好接了家網(wǎng)店的拍攝，過來也沒過生日?！?/br>
    夢夏小心翼翼地打開蛋糕，插上蠟燭，點火，一邊碎碎念：“我給你補(bǔ)過，你過兩個月就要藝考了也沒時間，我們簡單一點?！?/br>
    蛋糕沒有半個巴掌大，放在口袋久了還有點變形，她兩手捧著，蠟燭的微光輕輕躥動，小小一抹，剛好照亮他們的臉。

    “沈琰，十七歲生日快樂?！?/br>
    “這是我過過的最寒酸的——”沈琰嘴角緩緩勾起笑，“還滯后了三個月的生日。”

    他看著小蛋糕，燭光一躍一躍跳到眼里，看著她說：“但是我最滿足的生日?！?/br>
    夢夏笑吟吟彎著眼睛：“快許愿吧?！?/br>
    “我希望…” 沈琰看著她，“ 我眼前這個女孩——”

    夢夏沒繃住笑出來：“你正經(jīng)點?！?/br>
    “一本正經(jīng)的，你別打斷我，”沈琰說，“我希望我面前的女孩永遠(yuǎn)快樂....嗯，還有平安。”

    這句話樸實無華，卻直搗內(nèi)心深處最柔軟的腹地，燭光在夢夏眼里蕩著，明亮而靈動，宛如天上所有的星光全落入她眼里。

    說完，沈琰吹滅蠟燭，在她嘴角親了一下，然后長長嘆了口氣：“寶貝兒讀書太累了，你怎么能堅持這么久？”

    沈琰現(xiàn)在的主要精力放在藝考上，好在他從小對攝影、電影感興趣，日積月累，這方面算得上博聞強(qiáng)識，但也不能怠慢，畢竟他之前隨著自己喜歡走的是野路子，現(xiàn)在針對藝考系統(tǒng)學(xué)習(xí)專業(yè)知識。

    他野路子走慣了，最怕刻板學(xué)習(xí)，期末考也快到了，每天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簡直要犯暈書癥。

    夢夏又從口袋里摸出小叉子：“我覺得苦的時候就吃點甜的，心情會好點?！?/br>
    “太苦了，蛋糕不夠。”沈琰腰一彎，頭頂在她的肩膀上，整個人懶懶地頹著。

    夢夏好笑，輕輕抱住他的頭：“那要什么才夠甜?！?/br>
    “你，”沈琰說，“你的話一點就夠了?！?/br>
    話落，他抬頭，吻住了她。

    第51章

    期末考后, 寒假補(bǔ)課到農(nóng)歷二十七, 放假后眨眼就過年了。

    鞭炮聲起起落落，冰冷的空氣里泛著硝煙味, 萬家團(tuán)圓, 到處都是張燈結(jié)彩的紅色。

    掛燈籠、貼福、貼對聯(lián)，年味在忙碌中濃郁起來, 年夜飯后, 夢夏問李月來：“mama，我和同學(xué)出去玩一會兒？”

    李月來看了眼時間：“別太晚回來，我現(xiàn)在不限制你了，但你自己要有分寸?！?/br>
    夢夏被點破有點不好意思, 笑笑說：“知道的, mama?！?/br>
    得到首肯后, 夢夏打車去了沈琰家，去年沒和他一起跨年, 今年總算能彌補(bǔ)上了。

    叮叮按響門鈴，沒多會兒門從里面打開, 沈琰穿著牛仔褲，薄線衣，手上沾著白白的面粉。

    “你還沒吃飯嗎？”夢夏問。

    年夜飯家家都吃得早, 這會兒天已經(jīng)黑下來了。

    沈琰聳了下肩, 一臉懈怠，目光瞥向夢夏，她脫下羽絨服, 里面是紅色的小裙子，配著純色羊絨衫，小腰一掐，少女姣好的身材柔軟有致。

    “今天很漂亮，”沈琰避開手上的面粉去勾她的脖子，親了下她的嘴角，“新年快樂?！?/br>
    “新年快樂?！眽粝念^一轉(zhuǎn)，直接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沈琰眼里的光一縷一縷亮起來，笑意漸深。

    這時，門外傳來說話聲、腳步聲，秦帥用肩膀頂開門進(jìn)來，后面跟著陳思恩和肖鋒。

    他一看到沈琰便笑起來：“你家今年開火啊？沈少爺親自下手？新鮮，有毒我也要嘗一口?！?/br>
    沈琰的爸媽連貌合神離都懶得，已經(jīng)多年沒在一起過年了，過年這幾天保姆不在，母子倆的年夜飯從來都是在飯店吃。

    廚房乒鈴乓啷，不斷往外滾白煙，陣仗好似在里面放鞭炮，肖鋒驚悚地說：“瀾姨不會是親自下廚吧？”

    “呵，還有更精彩的?！?nbsp;沈琰轉(zhuǎn)身往里走。

    餐廳的桌上擺著餃子皮和rou餡，還有一些丑到寧愿被毒死也不會想吃的餃子，沈琰捻起一張餃子皮，舀了一勺rou餡，隨心所欲地捏。

    “我?guī)湍惆伞！眽粝牟蝗讨币暎f著去衛(wèi)生間洗手。

    其他幾個嚷著也去衛(wèi)生間洗手。

    廚房里隱約有個男人的身影，秦帥悄聲問：“你爸在家？”

    沈琰垂眸亂捏水餃：“我媽男朋友?！?/br>
    秦帥一個趔趄險些栽倒：“都帶家里來了？”

    “嗯?！鄙蜱鼞袘械?，看不出什么情緒，其他人識趣地不再說這個話題了。

    直到飯做好了，周瀾一盤盤往外端菜，邊說：“知道你們會來，特意多做了些，一起再吃點?！?/br>
    “瀾姨親自下廚，必須要吃?！毙やh嬉皮笑臉。

    菜端完了，周瀾最后領(lǐng)出個男人，介紹道：“這是顧承安，你們可以叫他顧叔叔，菜都是他做的，我打下手。”

    顧承安手有些拘謹(jǐn)?shù)卦谘澴由喜淞讼?，笑笑說：“我也不會做，湊活弄幾個，味道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