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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啖一rou_分節(jié)閱讀_17

    第11章 第十一章

    雖然讓他滾,但青毓大師身上的紗布占了半壁江山,即便想滾那也是有心無力。

    鄒儀嘆了口氣,叫他把衣服脫了,給他換藥。

    鄒儀自醒來以后,傷員的所有藥一應由他過手,改了好大的方子,恢復起來卻是奇快。

    青毓記得那天他渾渾噩噩醒來,渾身鈍痛,尤其是胸口,每吸一口氣就像針扎似的細細的疼一下,那疼簡直沒完沒了,還帶著點兒火燒的意思,疼得guntang。

    然后鄒儀不知道開了甚么方子,給他糊了點墨綠的草藥,那草藥清清涼涼的一下子把傷口的疼給熨帖下來。

    難怪鄒儀收起錢來這么心黑,絲毫不手軟,實在是有可以恃才傲物的本事。

    鄒儀輕輕扣了扣他的腦袋,讓他轉(zhuǎn)過去:“你擋著光了。”

    青毓恢復得奇快,一方面是鄒儀的方子,一方面是山里頭的特殊藥草,還有一方面是青毓自身恢復力強,鄒儀第一次給他換藥的時候心里頭吃了一驚,大大小小的傷疤不計其數(shù),有一些是刀劍傷,還有一些就匪夷所思了——鄒儀瞧著像是燙傷,竹條抽出來的鞭傷,還有的分辨不清,那傷都是成年累月的舊傷,大多已經(jīng)很淡,徒留一個個丑陋的小疤痕。

    他迅速的換好了藥,讓青毓穿上衣服,青毓自詡皮糙rou厚,只松松套上,還露著半截白肚皮,鄒儀看不過去把被子給他捂嚴實了,只露出一個閃亮如珠的大腦袋。

    大腦袋上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轉(zhuǎn)了轉(zhuǎn),見鄒儀替他包扎好便盯著被面發(fā)呆,那被面是大紅的鴛鴦交頸圖,滑溜溜的被面上突出一片綠油油的野鳥,鄒儀面無表情地想:紅配綠,賽狗屁。

    青毓突然去扯他的袖子,鄒儀正兀自出神,“唔”了一聲轉(zhuǎn)去看他,就見青毓低聲道:“你就這么確定那迷藥得大夫才能配得出來?他們世代居山,或多或少都懂得辨別藥材。”

    鄒儀道:“你不是也聽見了那狗嚎得多響,三更半夜去下藥,它嗷一嗓子誰都聽見了,兇手要下藥必然得挑一個混亂的狗叫了也不奇怪的時候——”

    “吃年夜飯的時候?”

    鄒儀點頭道:“我和東山在開席前撞見三小姐和楊家四小姐爭吵,后來的年飯三小姐就沒來,她獨自一人呆在屋內(nèi),我們假設有下人叫過她去吃飯,可能叫幾次呢?保守估計,在開席前催一次,在開席后催一次,待飯已吃過一半就不會再叫了,喊她過來吃殘羹剩飯么?有客人在也不甚體面?!?/br>
    青毓道:“也就是說,在年飯的時候下的藥自第二日丑時要四個時辰的藥效,你覺得尋常草藥藥效太低?”

    鄒儀道:“不錯,需濃縮處理過,這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br>
    青毓沉默片刻道:“這狗雖見人就叫,可對著食物也是來者不拒,第一次見你就肯吃你喂的臘腸,不知道被多少人喂過?!?/br>
    鄒儀拍了拍他身上的被子笑道:“話雖如此,但總還是要問問,說不定有人正巧撞見一個鬼鬼祟祟的家伙呢?!?/br>
    他說著站起來,拄了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口,先向下人吩咐了查昨夜年飯時候誰去過三小姐的屋子,誰去喂過三小姐的愛犬,查到的都進屋子里來,交給青毓查問。

    交代完就一跳一跳的去幾位貴人的屋子,進行他的訪查。

    二少爺墨郎用過飯就獨自回了屋,因不喜人氣,屋里也就一個貼身侍仆伺候著;其余的大少爺玉郎并四小姐寶璐、楊家四小姐若華皆在老夫人屋里談天,一直到除夕過了才各自回了房。

    方便起見,鄒儀決定先去拜訪二少爺。

    一到二少爺屋子著實打了個寒戰(zhàn)。

    很純粹的,就是冷的。

    鄒儀自認為不是甚么畏寒之人,青毓更是皮糙rou厚,能穿草鞋在雪地行走,就這樣兩人屋子里的炭火也還是不斷,青毓也不曾出過大汗。

    可墨郎似乎極怕熱,燒了一個火盆,里頭有點兒茍延殘喘的火苗,估摸著直接伸手過去也不會燙著,就這樣墨郎還是將火盆放在東南角,自己窩在西北的榻上,穿著極薄的棉衣。

    他見鄒儀來了,喚下仆拿了茶,親自給鄒儀倒了,那下仆一放下茶具就悄悄退下。

    鄒儀一面飲茶,一面不著痕跡的打量這位瘸子二少爺。

    燈下看美人,美人屋子里的燈光也不亮堂,只將發(fā)襯得越發(fā)的黑,膚襯得越發(fā)的白,嘴唇同他那床大喜被子一樣紅,像是夜深人靜,披著人皮的妖怪按捺不住要現(xiàn)出原形了。

    鄒儀喝了口熱茶定了定神,開口道:“二公子切莫在意,只是例行公事,需此一問罷了?!?/br>
    墨郎撐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瞧著他,只是眉頭微微皺著,似是有些不耐,點了點頭。

    “昨夜丑時你在何處,做甚么,可有人證?”

    墨郎挑了挑眉毛,漫不經(jīng)心地道:“我用過膳便在房里,做了會兒繡工便歇下了。人證?我那貼身侍仆算不算人證?”

    鄒儀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會兒,笑道:“可否見識見識二公子的繡工?”

    墨郎“嘖”了一聲,到底還是下了榻,走到床邊把枕頭上的繡花針一拔,將釘在枕頭上的帕子取了。

    鄒儀粗粗掃了幾眼,覺得那帕子十分莫名其妙,上頭繡著一株光禿禿的樹,就頂上長了個黃色的大瘤子,雖他是實打?qū)嵉墓夤饕粭l,也看出來繡得相當慘不忍睹。

    鄒儀嘴角一揚,眼角一彎,硬是擠出分真情實感微笑道:“二公子的果樹繡得實在是栩栩如生吶?!?/br>
    墨郎沉默一瞬,用極其古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道:“這是臘梅?!?/br>
    鄒儀:“……”

    他掩飾性的喝了口茶,便見墨郎毫不客氣地道:“還有甚么要問的,一并問了吧。”

    鄒儀搖了搖頭,說了聲打擾告辭了。

    再之后是玉郎那兒。

    玉郎可比墨郎面善多了,不但屋子暖和亮堂,還有好茶好點心招待。

    玉郎命九琦拿來了南瓜桂花糕,甜津津軟糯糯的甚至都黏上了牙齒,配上一杯苦茶很是下肚。

    鄒儀隨口問了,除了老二老三是怪癖不喜人近,其他的除了貼身侍仆,外頭還有兩個,取起人證來相當方便。

    鄒儀臨走前忽的想起甚么似的笑道:“我之前去了二少爺那里,瞧見了他繡的帕子,聽聞桃源村家家男兒都精通繡工,”鄒儀頓了頓,緩了緩自己的雞皮疙瘩,“不知道大少爺?shù)哪芊褡屛铱瓷弦豢???/br>
    玉郎對自己的繡工是極有信心的,聽罷也不扭捏,徑直走去梳妝盒。

    鄒儀在他身后一面喝茶,一面緊緊盯著他的背影。

    他之前在墨郎那里看見的帕子是被繡花針定在枕頭上的。太奇怪了,誰會把帕子釘在枕邊?難道就不怕被扎到?還是這里的男兒都有這樣的風俗?鄒儀不確定,他要看看玉郎是從哪里取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