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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我修無情道在線閱讀 - 第23節(jié)

第23節(jié)

    蕭滿取出出云鎮(zhèn)的地圖攤開,目光落到虎鼓山幾字上。此山位于出云鎮(zhèn)東,南北走向,正好將出云鎮(zhèn)與神京隔開。

    “分頭查吧。”魏出云亦看向地圖,細細思量過后,提議說道。

    “我去虎鼓山好了?!笔挐M不假思索。

    曲寒星跟著說:“我破道觀。”

    “那我去廢棄老宅。”莫鈞天道。

    如此一來,三處地方的查探任務(wù)皆被認領(lǐng)。魏出云抬眼望定蕭滿:“方才在云舟上,曾遠遠瞧見過虎鼓山,這山極廣,一人之力難盡所有,我同你一道去探?!?/br>
    “倒是不必,探山于我而言乃是小事?!笔挐M拒絕,“我擔心除這三地外,還有旁的可能之處,你在鎮(zhèn)上細細找尋?!?/br>
    “行。”微微一頓,魏出云才點頭。

    “決定好了就吃東西吧,在云舟上餓太久了?!鼻巧焓帜闷鹨粔K點心,“吃完分頭行事。”

    蕭滿可以辟谷,倒不如何餓,可看見曲寒星狼吞虎咽的模樣,馬上又叫了些吃食,并讓店伙計到街上幫忙買點能填肚子的。

    樓下的說書人換了一則故事,說起話本里人與妖的風(fēng)月紅塵,把吃面吃到一半的曲寒星吸引了去。蕭滿見曲寒星那專心致志的神情就覺好笑,正要說什么,忽聽窗外傳來雜聲。

    蕭滿視線望出窗外,見隔壁院子里出來一群姑娘,分成兩撥,爭執(zhí)不休。

    “那里是在做什么?”蕭滿不由問。

    “你們果然不是本地人啊。”說話的人是方才說虎鼓山鬧鬼那茶客,“那是舞袖回,咱們鎮(zhèn)上最出名的歌舞行。神京城里不是就要舉行秋神祭嗎?舞袖回的姑娘要去獻舞。就因這個,這段日子,她們吵架吵得可厲害了?!?/br>
    茶客神色唏噓,見蕭滿露出不解神情,繼續(xù)解釋:“這跳舞,都有領(lǐng)舞之人吧?咱們看跳舞,通常都是看領(lǐng)舞那姑娘,對吧?秋神祭可是陛下親臨的祭典,若是能當上領(lǐng)舞,在皇上面前露臉,指不定能去皇城里當娘娘呢!”

    蕭滿心道原來如此。

    簡單地解決好肚餓問題,又約定晚上的見面地點與時間,四人分頭行動。

    虎鼓山就在東面,不需要如何打聽,蕭滿直接御風(fēng)過去。

    秋日的山林,枝與葉格外分明,溪澗里的水rou眼可見落下了一些,露出青石與土壤。蕭滿站在林間,確定四方無人,取出一根竹笛,輕輕吹奏。

    此笛聲泠泠清越,輕快短促,如空山一聲瞉音響。

    頃刻,層林之間傳出振翅聲,鳥雀們越過山石草木,自四面八方飛到蕭滿面前,數(shù)量之多,如同一片濃云。

    蕭滿將竹笛放下,沖它們微微一笑:“麻煩你們幫我在這山上尋一件東西?!?/br>
    “啾!”“嘰!”

    鳥雀們立刻給出回應(yīng)。

    “它是這樣子的?!笔挐M將自己臨摹的不聞鐘畫像取出、展開,給它們看,“不管有沒有找到線索,都請告訴我?!?/br>
    鳥雀們嘰嘰喳喳湊過來,往畫像上瞧了一眼,又嘰嘰喳喳離去。

    數(shù)百只鳥的振翅引起風(fēng)動,蕭滿衣角在虛空里輕旋起跌,他目送它們走遠,收起竹笛與畫像,隨便擇了個方向,開始前行。

    他也跟著一起找。

    蕭滿心底有個推測:云臺鎮(zhèn)里不太有人出沒的地方有三處,虎鼓山是其中最有可能的地方。

    這山上并非無人居住,且此地蘊藏著不少的靈氣。而不聞鐘是一件法器,哪怕再低階,也該被人持有,否則若它落到路旁,又是如此的普通,怎會入旁人的游記、并如此鄭重地加以述說?

    他認為不聞鐘極有可能就在虎鼓山山中人手中,或是被放在此山間某一處。

    蕭滿走過許多路,漸漸的,第一只鳥兒飛回,它沒有尋到任何線索。

    第二只,亦是如此。

    第三只、第四只……第不知道多少只,鳥兒們向蕭滿道歉,為自己不曾尋得什么而失落。

    蕭滿一一沖它們道謝。

    許是被陣法擋住了,蕭滿在心中安慰自己,緩慢嘆了一口氣,繼續(xù)往山上走。

    夜幕落下來,星辰與月升上去,站在山石之上,不經(jīng)意向東眺望,一眼就將整座神京城看盡。

    神京城中上了燈,滿城燈輝明耀華麗,似天上星河落到人間,讓遠望者隱隱能將高低錯落的樓閣屋宇看清。

    那皇城莊嚴,高墻四面合圍,禁衛(wèi)處處把手,巡邏隊慎密來回,河道環(huán)繞,守得這座宮殿密不透風(fēng)。

    倏然之間,宮門開了一扇,守在門后的人衣朱紫色,赫然是皇帝跟前的大太監(jiān)。

    他躬身行禮,聲音細長:“二殿下,您回來了。”

    晏無書平平“嗯”了聲。他依然是平時那身裝扮,玄色的袍子,一把折扇別在腰間,發(fā)束得隨意,露出眉間劍痕一點。

    神京城里的晚風(fēng)喧囂,灌進袖袍獵獵作響,晏無書臉上無甚表情,眸色尤其平淡。

    “陛下在乾元殿等您多時了?!贝筇O(jiān)又說。

    聽見這話,晏無書笑了,刻意柔和語調(diào),道:“皇城之內(nèi)禁止術(shù)法,我既不能御風(fēng),亦不能御劍,又無打馬乘轎的赦令,便只能一步一步走,勞他老人家多等一會兒?!?/br>
    大太監(jiān)氣得臉一白,卻也不敢說什么。

    晏無書便在這皇庭禁內(nèi)走了大半個時辰,等巡邏的禁衛(wèi)都換了一次班,才慢條斯理出現(xiàn)在乾元殿前。

    這里極安靜,連聲蟲叫都聽不見,動的約莫只有風(fēng)和影子。大太監(jiān)入殿稟報,隔了片刻,出來傳晏無書。

    他這次沒特意耽擱,甩甩衣袖,走了進去。

    便是入殿的通道,兩側(cè)亦有重兵把守,走過它,再經(jīng)折轉(zhuǎn),便見北蒼國的皇帝站在一方書案旁。他身后長窗洞開,漫天星辰入眼來。

    光憑容貌看不出這位皇帝的年紀,他亦是修行中人,眉目與晏無書有七分相似,剩下三分在氣質(zhì)上,晏無書看上去懶散了些,這人則相當冷厲威嚴。

    晏無書見他也不行禮,隨意撿了張椅子坐進去,施施然整理起袖擺來。

    乾元殿內(nèi)沉默無聲,皇帝在桌后拿朱筆批了七八道奏折,才抬眼看向晏無書。這人無聊得看起了雜書。

    皇帝眼底閃過慍色,話說得很直接:“朕要一根鳳凰羽毛。”

    “鳳凰羽毛?拿來點綴還是入藥?”晏無書抬起頭,又笑了,“我又不是鳳凰,哪來的鳳凰羽毛?”

    皇帝不理會他的說辭,只道:“你帶人回孤山雪意峰的事情,朕聽說了?!?/br>
    “那又如何?”晏無書輕聲問。

    “他是你的道侶?!被实鄱⒅虩o書的眼睛。

    他們兩人的眼睛尤為相像,都是鳳眼,眼角拉出的褶痕無聲上勾,顯出幾分狹長。眼眸又亮,被殿內(nèi)燈燭一照,皆映出幽光。

    晏無書聽見這話,眸間笑意不減,單手支頜,手肘撐在把手上,慢吞吞地說:“可我又不是鳳凰羽毛的主人。”

    “這么說,你不愿替朕辦這件事?!被实鄣恼Z氣沉了些。

    下一刻,他不再看晏無書,丟開手中朱筆,坐到書案后那把椅子上,偏頭看長窗外的星辰:“那就替朕殺個人?!?/br>
    “我已經(jīng)不是你皇室的刀了?!标虩o書依舊不打算聽從。

    書案上點著香,裊裊的青煙透過香爐蓋上的縫隙飄散出來,溢滿整座華殿。

    燈燭在燃燒,風(fēng)過的時候,那火舌會跟著晃,窗外的星光落進殿中,卻與燭光辨不分明。這里太亮了。

    沉默。

    或許不該說是沉默,這里只是充盈著寂靜,誰都不想與誰說話,但偏偏,有的東西需要斷決。

    約莫過了三四分,皇帝取出一塊玉牌。

    這塊玉牌材質(zhì)上算不得多好,雕刻亦有些粗糙,但晏無書看見,神情微微一變。

    他的眼神變得復(fù)雜,有譏諷,有嘲笑,有冷淡,有嘆息。這樣的眼神一剎,一剎過后,他挑了下眉,問:“殺誰?”

    皇帝給出一個名字:“南海刀圣?!?/br>
    “人家刀圣在南海島上一蹲就是三十年,安安分分、從不惹事,你殺他做什么?”晏無書上半身往前傾了傾,似有些感興趣。

    “他是公認的天下第一,你殺了他,便能取代他,成為新的天下第一?!被实壑匦驴椿仃虩o書的眼睛,和他對視。

    “聽上去很誘人,但我對天下第一的名號不感興趣。”晏無書語氣幽幽,“這種時候,你應(yīng)該對我說實話?!?/br>
    北蒼國的皇帝有片刻猶豫。

    當下一次燭火晃動時,他靠上椅背,嚴肅又冷酷地說:“刀圣一日在南海,我便一日動不了南境。”

    “殺了他,然后開戰(zhàn),然后讓這懸天大陸,每一寸土地都姓晏?!?/br>
    晏無書眼底閃過一抹果然如此的嘲弄,輕呵一聲,問:“可這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玉牌?!被实蹖⑹掷锏臇|西往前一丟,送到晏無書手上。

    這一回,晏無書的神情不再生出變化,他手指慢慢摩挲過這塊玉,道:“你想清楚了,這東西只能用一次?!?/br>
    皇帝道:“換刀圣的命,不虧?!?/br>
    晏無書從座椅里起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當雙手垂落時,臉上的表情跟著退去,他面無表情看向書案后的皇帝:“的確不虧,或許你就指望著我,和他同歸于盡呢?!?/br>
    “此話休提?!被实劾淅湔f道。

    “虎毒不食子?”晏無書問他。

    皇帝沒有接這句話,看向窗外夜空中的星辰,道:“你許久未回來,你母后甚為掛念,去看看她吧?!?/br>
    晏無書:“陛下,這玩笑開得有點過了?!?/br>
    他從椅上起身,玄色衣擺如水滑落,折轉(zhuǎn)之時在虛空里拉出幽幽光弧,稍縱即逝。

    跨過殿門,那個迎晏無書入宮的大太監(jiān)高聲道:

    “恭送二殿下——”

    門扉沉沉合攏。

    虎鼓山。

    山風(fēng)吹亂林影,晃動一地星月光華。

    鳥雀們都說不曾在山上發(fā)現(xiàn)那口鐘的蹤跡,蕭滿靈機一動,問它們這山上可有地方不能進去。鳥雀們給出答復(fù),是以蕭滿如今要去的,便是那幾處尋常鳥兒飛不入的地方。

    蕭滿心中生出些許微妙感覺,覺得這大抵可算作做賊心虛。

    一路走來,山道上唯有他一人的影子,風(fēng)肆意亂竄,在林里葉間發(fā)出嗚嗚響聲,像是嚎哭。蕭滿在雪意峰上獨處慣了,不覺得夜深時分,獨自一人行走山間有多可怖,可走著走著,覺察出不對來。

    ——有人偷偷跟在了他身后。是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且從腳步與呼吸判斷,還是個年輕女子。

    可若真是尋常女子,作何深夜里偷偷跟著別人走山路?饒是蕭滿入世不深,亦察覺出這里面的怪異之處。

    蕭滿放慢腳步。

    他身后的女子亦放慢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