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兩個人化作兩道殘影纏斗,勁氣余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碎石渣屑橫飛。蕭滿見狀,稍微往旁側(cè)讓了些,抬眼看向洞窟另一頭。 去路仍被攔住,那里有五個歸元境。 且都是歸元上境。 蕭滿斂下眸光,花了半息時間思考,側(cè)目問其余三人:“要不要試試越兩重境界殺敵?” “可以一試。”魏出云微瞇起眼,手握緊劍柄。 曲寒星與莫鈞天無不道“好”。 四人結(jié)成劍陣。 他們是孤山弟子,使的是孤山劍法,結(jié)成的陣,自然可稱為孤山劍陣,雖比不上孤山真正的大陣,但多多少少具備了些形與神。 去勢極猛。 可到底還是落了下風(fēng),畢竟對手是五個歸元上境,單憑數(shù)量,便輸了一籌。 蕭滿面不改色,抬掌向上,掌心間燃起一簇鳳凰真火。 整個洞窟的溫度在此一剎升高,他素白衣角無風(fēng)自動,眸眼漆黑,但額心紋路赤紅。 他單手持劍,朝著對面五個歸元境走去,身法看似極慢,但下一瞬,便從視野中消失了。再出現(xiàn)時,覆手成掌,猛地拍向?qū)κ种坏男靥牛?/br> 尋常修行者怎耐得住鳳凰真火灼燒?片刻不到,此人化作灰燼。其余四個歸元境立時后退,魏出云幾人看準時機出招。 他們搶到了進攻的節(jié)奏,但境界上的差距仍是硬傷,四個歸元境對視一眼,尋得機會脫身,迅速變換位置,同樣結(jié)陣! 抱虛境結(jié)出的劍陣如何與歸元境的殺陣相比!四個歸元境,四劍化為一劍,含著無盡的殺機逼面而來。 蕭滿再燃鳳凰真火,但對方速度更快! 劍光就要落下。 忽然之間,蕭滿想起上一世他以鳳凰真火焚燒雪意峰的畫面。深冬的雪意峰上覆滿白雪,一把火猝然升起,相當刺眼。 而這一刻,洞窟內(nèi)亦有一道光華猝然升起,奪目刺眼! 那點光芒自蕭滿眉間竄出,于瞬息內(nèi)擴散蔓延,如同一道洪流,澎湃涌向即將落下的那一劍,輕而易舉化開,再奔向那四個歸元境。 落在此處的劍意無聲聚集,凝成點點流光,猛地刺向他們。 殺刃無形,過之封喉。 分明是殺人的場面,卻炫目華麗到了極點。 咚!咚!咚!咚! 四道倒地的聲音在同一個節(jié)拍上響起,攔住他們?nèi)ヂ返娜私曰饔幕辍?/br> 曲寒星握劍的手在抖,激動萬分:“滿哥,你竟如此厲害!” “不是我?!笔挐M低聲道。是那夜他與晏無書解決佛龕封印一事時,晏無書點在他眉間的那道劍訣。 卻在此時,跟周道者纏斗不休的胖子突然向蕭滿幾人出手。 周道者的反應(yīng)快到極致,或者說,他一早料到這人會有此心思,閃身過去攔下,將晏無書交給他的那根錘子丟給蕭滿,厲喝道:“走!” 胖子冷笑出聲:“就怕你們走到了,也沒有時間了?!?/br> “走!”周道者又道。 蕭滿幾人轉(zhuǎn)身就走,曲寒星尋出幾道輕身符,往每人身上都拍了一道。 眾人行速提升不少,一路上未曾遇見岔道,他們一路疾奔,約莫過了一刻鐘,路到了盡頭。 這是一方平臺,在畫像上見過的儋耳就立在平臺邊緣,它的身后,河水從高處落下,濺起丈高的水花,晶瑩透亮。 靈氣端的是充足,濃得讓人幾乎無法呼吸。儋耳已然啟動,周身繚繞著幽光。 “那胖子不是說即使我們走到,也沒有時間了嗎?”曲寒星感覺莫名其妙,朝著來時路看了一眼。 莫鈞天走到儋耳面前,仔細打量著,并道:“別管他,許是想誘騙我們?!?/br> 蕭滿亦朝儋耳走去,可放踏出兩步,又立刻退回,站定原處,沉著聲音問“我們走了多久!” 曲寒星道:“就半盞茶的功夫。” “不對。”蕭滿垂眸道。 他聽見遠處傳來鐘聲。 當、當、當……一下一下敲著,無論是敲打的力度,還是間隔的節(jié)奏,都極熟悉。 他們來到神京城已有幾日,每日晨間都能聽到這樣的聲音。 是神京早市開張時,敲響的鐘聲。 但神京城開市,不就意味著——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笔挐M蹙著眉,“那條路果然有蹊蹺!” “什么?”曲寒星大為震驚。 莫鈞天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側(cè)耳細聽。 “……清隗教準備得可真是周全。”曲寒星復(fù)雜的神情只持續(xù)短短一刻,旋即恢復(fù)表情,擺手道:“這是早市,而非晚市,現(xiàn)在我們來到儋耳面前了,就是直接捶上去嗎?” “吳前輩說是。”莫鈞天道。 曲寒星擼起袖子:“好,就讓我們一錘子把它捶碎!” 蕭滿從乾坤戒中取出錘子,遞給曲寒星。 曲寒星雙手持著,深吸一口氣后,猛地朝儋耳揮去。 咚! 一聲巨響,四面起煙塵,可待得看定—— 儋耳立在原處,巍然不動。 “可能要多捶幾下?!鼻切α寺暎ба?,再度揮錘。 巨響落地后,儋耳表面起了一處凹陷,但沒破。 “我來?!蹦x天朝曲寒星伸手。 一次、兩次、三次…… 數(shù)不清第多少次,無論是刺、劈、砍,抑或者斬,無論四人同時發(fā)力,還是獨自執(zhí)錘,但都差了一點。 蕭滿站在儋耳面前,輕嘆一聲:“只差一點就能把它砸爛,若是這錘子品階再高一些,便能成功了。” 神京城南,各地的花車皆已在此停放妥當。天還未亮,秦姐便催著眾人起身梳洗,可直到上了花車,都沒見到蕭滿與莫鈞天,她氣得頭疼,來回踱步: “簫兒和小天還沒來?” “真是的,這個時候去哪兒了!” 詩棠朝著名花傾國的方向望了一眼,擠出一個笑容,前去安慰秦姐:“您別急,他們很快就回來的?!?/br> 卻聞一聲嗤笑:“外人果然是外人?!?/br> 緊跟著又有人道:“還好姐妹們從沒指望你們?nèi)齻€,便是你們不來,我們也能跳完整支芙蓉闕下?!?/br> “長得不如何,跳得也不如何,說白了就是跟著咱們來神京城沾光的。不要臉的婊子,憑白給了好些銀錢?!?/br> 說話之人是袖舞回的領(lǐng)舞與她的擁護者,詩棠氣得紅了臉:“你們怎么能這樣說!若沒他們,你們指不定已登上西方極樂了!” 領(lǐng)舞者又是一聲笑:“連咒人死都說得這般扭捏,真以為自己是什么名門大小姐?” 不多時,神京城開市的鐘聲敲響,蕭滿與莫鈞天仍是不見蹤影。秦姐不理會詩棠,同袖舞回眾人說起改舞的事。 詩棠看著她們的身影,恨不得甩手就走。 可倏然之間,巨響聲從城北接連不斷傳來。 咚! 咚! 咚! 來自名花傾國所在的方位,連帶城南的路面都跟著震顫。花車上摔倒了不少人,響起一片罵爹罵娘的聲音。 咚! 咚! 咚! 聲音還在繼續(xù),詩棠捏著手腕間的佛珠,生出一股不詳預(yù)感。 昨日晏無書單獨找過她一次。 彼時她在驛館庭院中閑逛,晏無書招呼都不打,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對她道:“小姑娘,可否請你將不聞鐘借出。” 詩棠尚且吃驚于他的現(xiàn)身,又聽得晏無書補充:“當然,不一定會用到。” “那是蕭滿他們?nèi)蝿?wù)要求找到的東西,你要拿去干什么?”詩棠不解問。 晏無書:“用它來提升一件法器的品階。” “那不聞鐘不就沒了?”詩棠瞪大眼。 “不一定會用上?!标虩o書笑道,頓了頓,又說:“和摧毀儋耳有關(guān)?!?/br> 詩棠清楚儋耳的作用,聞言略作躊躇,問:“可我借給了你,蕭滿他們的任務(wù)又如何算?” “我是他們的師長,他們這回任務(wù)通過與否,我有決定權(quán)。”晏無書輕拂衣袖,說得肯定。 “真的?”詩棠仍是懷疑。 “真的?!标虩o書道。 詩棠眼珠子一轉(zhuǎn),想了想,說:“那你發(fā)誓,如果不聞鐘真被用了,你不許判定他們?nèi)蝿?wù)失敗,不僅如此,還要給他們一個好評價?!?/br> “好,我發(fā)誓?!标虩o書點頭。 修行者極其重諾,對天發(fā)誓,若有違背,必遭天罰。詩棠見他如此,折身往那棵海棠花下走: “行吧,我把西江月的信物拿給你?!?/br> “不用拿給我?!标虩o書卻是搖頭,“當你覺得需要的時候,拿給蕭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