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白準(zhǔn)微微一怔,他一直覺得韓珠的脾氣很對他的性子,如今一想,原來是這丫頭總是說些他會說的話。 白準(zhǔn)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霍震燁還怕幾個門主發(fā)難,他還沒動,石寬上前一步,回護之意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 三門這是要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小姑娘家家沒見過風(fēng)浪,憑你一個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原來你是八門中人,有什么事兒咱們自會幫手,八門散了,你還靠誰?” 韓珠冷冷瞥他一眼,走到洪老爺子墓前,先上柱香,跟著袖子一拂,墳前土中便插進兩根綠苗。 綠苗見風(fēng)就長,層層攀高,不一時就長成與石碑齊高的小樹,郁郁蔥蔥枝繁葉茂,接著枝底打苞,層疊綻放。 兩棵矮樹上開了幾十朵碗口大的白山茶,外人瞧見還以為是子孫特意種在這里的。 這就是石寬的拿手絕活。 “我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就送兩株花給洪老門主。” 沒等霍震燁鼓掌,先有人哈哈大笑,鼓起掌來,那人白衫黑卦,腰間別著一把斧頭,長相并不英俊,但濃眉虎眼,讓人一見難忘。 是四門主。 他上回斗彩沒來,這回一門主落葬終于露面了。 八門之中除了一個活無常白七不好惹,另一個不好惹的是瘋子王四。 連三門一個孤女韓珠都不肯并幫,四門主自然也不肯。 霍震燁輕聲問:“城隍三巡的時候,耍大刀點rou心燈的,就是這個四門?” “不錯?!卑诇?zhǔn)微微蹙眉。 rou心燈,就是用鐵鉤穿過胳膊上的rou,提著銅燈繞城一圈,這東西鮮血淋漓的,白準(zhǔn)從來都不喜看。 “那八門愿意加入一關(guān)道的,還是一起走,不愿意的就各奔前程?!?/br> 墳前站成兩派,一門二門五門六門站在一起,余下幾門零零散散站在另一邊。 楚老門主一直沒說話,他獨子死在了響水鎮(zhèn)青陽的術(shù)法中,是絕不肯與一關(guān)道共席的,他一直站在后面,這時才站出來。 他拐杖柱地,看了一眼這百來號人,揮揮手:“散了吧?!?/br> 并入一關(guān)道的,一起離開洪老爺子墳前,沒一會兒墳前只余下二三十人,王瘋子幾步上前來,對白準(zhǔn)點了點頭。 就是瘋子,也敬鬼神。 阿生跟在八門戲班后,他這才湊上前,咧開白牙跟霍白二人打招呼:“七爺,霍師兄?!?/br> “阿生,你戲練得怎么樣了?”霍震燁拍拍阿生的肩。 阿生撓撓頭,滿臉喜色:“門主說我唱得比原來好?!闭f他在“唱”字上,終于開了竅,好好練就能登臺了。 “我?guī)熃阍趺礃??”他去響水?zhèn)給門主和小師弟們建了墳,埋了陳師兄,一直想去找禇蕓,又怕白準(zhǔn)嫌他煩。 “你師姐挺不錯的?!辈皇窃趬永锼笥X,就是踏著月色在屋頂上唱戲。 阿生聞言心安,他想了想告訴白準(zhǔn):“戲班子要散了?!奔獞c班沒了,義慶班和豐慶班兩個班子還在唱,他們打算分家了。 楚老門主經(jīng)歷喪子之痛,身體大不如前,他想葉落歸根。 “那你去哪兒?”霍震燁問。 阿生笑了:“洪師兄他們說要去香港,我想跟著他們?nèi)??!彼灿衅甙藗€武行的兄弟,大家一起去。 南邊,香港。 “那也挺好,我跟七爺?shù)每樟?,也去香港住一段時間,到時找你來玩?!被艏以谙愀垡彩怯姓拥摹?/br> “哎?!卑⑸闯祥T主要走,跟霍震燁白準(zhǔn)告別。 韓珠一直靜靜站著,石寬就站在她身后,她等人走了,這才上前來:“七爺,我想請七爺替我證婚?!?/br> 霍震燁猛然想起,白準(zhǔn)說他作了一樁媒,怎么也沒想到,竟是韓珠的婚事。 石寬站在韓珠身后,聽見韓珠說證婚,嘴角翹起來。 韓珠一直素著臉,霍震燁從未在她的臉上見過笑容,到這時她才微微一笑,略遜神采的眼中一下就添了光彩,淡目生輝:“不許笑?!?/br> 石寬還在笑,但他答應(yīng)一聲:“好,我不笑?!?/br> 韓珠臉上一燙,想起他求婚時的情形,他闖上門來,先把“開花結(jié)果”變給她看:“這是我娶媳婦的聘禮。” 韓家小院長出一棵一人半高的桃花樹,朵朵桃花絢爛如錦?;浣Y(jié)果,石寬摘下顆鮮靈靈桃子,遞給韓珠。 韓珠一時看不破他是如何變的戲法,忍不住伸出手去,接過鮮桃,心里想著,要是能把神仙索與開花結(jié)果揉雜在一起,那就是個新戲法了。 桃子剛沾手,就變成一只金鐲子。 石寬笑看她:“這也是聘禮?!?/br> 韓珠托著金手鐲,目光冷下來:“我不美?!?/br> 她不是妄自菲薄,只是疑惑,她不美,柳大就嫌棄她不夠美,嫌棄到拋棄師門兄弟,都要跟金丹桂一起走,難道石寬就不嫌棄嗎? 石寬可比柳大,還多幾分瀟灑。 石寬目光奇異:“我也不富有,我全部的身家也只有這只金鐲子。” 韓珠把金鐲扔還給他,扭頭就走:“那就收著你全部身家?!?/br> “我知道你不屑這些,我教你剛剛那套戲法?!?/br> 韓珠頓住腳步:“你肯教我?” “我肯?!?/br> “我不會把神仙索教給你。” “我知道。” “哪怕我不嫁給你?” “哪怕你不嫁我。” “我做的事,你知道了就不肯教了?!?/br> “我知道?!彼碌搅?。 韓珠如此維護三門,那兩兄弟可能是她處置的,江湖規(guī)矩,門規(guī)處置,旁人覺得她心狠手毒,可石寬卻覺得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他來當(dāng)三門主,也是一樣。 韓珠看他一眼,淡漠眼中終于閃過一絲神采。 等韓珠學(xué)會了“開花結(jié)果”,兩人也真的開花了。 韓珠的婚期定在月末,八門散了,也不必再宴請各門門主,只央白準(zhǔn)當(dāng)證婚人。 白準(zhǔn)來時沒料到韓珠要成親,他身上什么也沒帶,竹杖一點地,霍震燁就掏出皮夾子,塞到他手里。 白準(zhǔn)看都沒看,從里面掏出一疊錢來,皮夾剛剛還是滿的,一下就癟了。 他把空皮夾子扔給霍震燁,霍震燁一把接住,幸好他能賺,這么個花法,要養(yǎng)不起了。 “這些算是我給的禮金,你就嫁這一回,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辦。”要是韓三爺還在世,也一定想風(fēng)光嫁女。 白準(zhǔn)要真論年紀(jì),比韓珠還小一些,說起話卻全是長輩的口吻,韓珠伸手接過:“多謝七爺,我會給我爹上香,叫他放心。” 石寬跟著行禮,追著韓珠去了。 霍震燁推白準(zhǔn)回車上,深秋時節(jié),墳場處處凄清,風(fēng)一吹,落了滿地黃葉。 “你說,石寬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韓珠殺人,設(shè)計。 白準(zhǔn)才不管:“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你管這么多呢?!?/br> 霍震燁低眉看一眼白準(zhǔn),確實,他們也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白準(zhǔn)舒舒服服坐在汽車?yán)?,車開進城,他說:“我要吃蛋糕,黑森林的?!?/br> “沒有?!被粽馃钇乘谎?,“錢都讓敗家七爺花光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白·紫砂壺里灌奶茶·想吃蛋糕·七:你再說一遍,你說誰敗家,到底有沒有 霍·摸出金表換蛋糕·七:有,有的。 第88章 別動他 懷愫/文 白七爺最后還是吃到了黑森林小蛋糕。 霍震燁車子一停, 蛋糕店的老板就認(rèn)出他了:“霍先生,今天是要白脫蛋糕還是巧克力蛋糕?” 霍震燁還少有買東西賒賬的時候, 他有些尷尬的摸摸鼻子:“今天不巧, 車到這兒了才發(fā)現(xiàn)沒帶錢包,能不能請你送貨上門?” 老板大方揮手,拿出紙盒子, 每種口味一只,包了一盒四只小蛋糕:“霍先生是老主顧了,今天就當(dāng)是我的一點心意。” 霍震燁單手脫下金表,藏在口袋里。 他拎著蛋糕回到車上,把蛋糕往白準(zhǔn)膝上一放, 故意露出空蕩蕩的手腕,白準(zhǔn)挑挑眉頭:“你真把表押了?” “你不是想吃嘛?!?/br> 白準(zhǔn)掀開紙盒, 又看了眼霍震燁, 黃雀從他肩頭飛下,繞著霍震燁飛上一圈,細爪子抓住口袋,腦袋往里直探。 眼看戳破西洋境, 霍震燁笑嘻嘻把表掏出來扣在手腕上:“你這人,真是小氣?!北緛磉€想借機討點好處的。 白準(zhǔn)扭過臉去, 在霍震燁瞧不見的地方, 唇角微松,笑了一下。 夜里下了一場雨,凍雨一澆, 白家天井墻邊都泛潮,紙人們?nèi)伎s在堂屋,霍震燁趁機擠到白準(zhǔn)被子里。 “進去點?!卑诇?zhǔn)不肯挪動,他就側(cè)身睡在床沿。 白準(zhǔn)懶洋洋的:“不。”背后guntang的腰腹大腿,緊緊貼了上來,把隆冬剛升起來的冷意驅(qū)散個干凈。 白準(zhǔn)又不想貼著,又覺得舒服,暖烘烘的,比湯婆子好用。 在放縱自己享受上,白準(zhǔn)是絲毫沒有自制力的,他昏昏欲睡之際,霍震燁的手環(huán)到他腰上,一寸一寸往下探。 白準(zhǔn)快要睡著,撐不開眼皮,被中越來越熱,他也越來越舒服,竟偎胸膛間睡著了。 第二天雨也沒停,院墻屋頂一片水色,白準(zhǔn)窩在被里睡得舒服,霍震燁睜開眼,看他沒醒,摟著繼續(x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