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_分節(jié)閱讀_50
寧鈺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你好像不喜歡我,為什么?” 莫離腳下一頓,回頭行了一禮,低聲道:“小的只是魔宮里管理一些俗事的下人,不敢冒犯寧小姐,更稱不上喜歡不喜歡。” 寧鈺笑了笑,似乎也不再糾結這個話題,轉而問道:“高階魔物能夠進化為人形,你為何要保持本來的相貌?” 話題轉得太快,莫離愣了愣,呆呆道:“這個……我這樣也挺好的?!?/br> 高階魔物天性大多殘忍狡猾,像莫離這樣憨厚的百不出其一。他犯傻的樣子逗得寧鈺更開心了,她笑道:“好吧,我沒問題了,以后總有機會看到的,我們走吧。” 寧鈺的態(tài)度有些奇怪,但莫離只當她無聊,也沒太放在心上。 等到安頓好了她,莫離回到自己的居所,坐在門前的臺階上,唉聲嘆氣。 直到眼前出現(xiàn)一雙純白的云紋靴,他怔怔抬頭,眼睛猛地睜大,臉上開心得笑出一朵花來:“穆掌門!” 第66章 心意 穆長亭笑了笑,調侃道:“這么歡迎我?我這薄情寡義之人可還算你朋友?” “算算算!您肯來怎么樣都好!”莫離高興地說完,隨后又撓了撓后腦袋,傻傻一笑,“好像也不能這么說,莫離身份卑微,怎么能當您的朋友呢?!?/br> 莫離不知道當初的顧子瀾就是他,一直將他視若邢玉笙一般超然的地位,也難免會這么想了。穆長亭笑了,眉眼彎彎:“朋友就是朋友,不管身份。你罵我的話有道理,我聽了,所以來了?!?/br> 穆長亭伸出手,莫離怔了怔,猶豫半晌也伸出手去,穆長亭一下用力將他拉起來,爽朗一笑:“好啦,夜里涼,你早些歇息去吧,我可見不得你在這里長吁短嘆?!?/br> 穆長亭拍了拍他的肩,擦身而過之時他頓了頓,回頭一笑:“對了,下次別再給我下跪了,男兒膝下有黃金?!?/br> 莫離呆呆望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莫名想起他唯一交過的凡人朋友“顧子瀾”,可惜那人現(xiàn)在已經不認他了,他鼻尖一酸,垂頭喪氣的回房了。 穆長亭掀開窗戶翻身跳進房間,這個舉動如今對他來說已是輕車熟路,想想堂堂一代掌門,居然對此類偷雞摸狗之舉熟悉成這樣,他忍不住自嘲一笑。 邢玉笙不像他那般散漫,連睡覺都是十分規(guī)矩。 穆長亭長久地凝視著他,好似從未如此認真的看過他一樣,好半晌,他慢慢走過去,挨著邢玉笙的床邊坐下。第一件事,依舊是診脈,觸手的肌膚guntang,脈象也是凌亂不堪,隱隱有了衰敗之勢。 穆長亭一驚,手一下收了回來,猛地抬眸看向邢玉笙。 ……這脈象,和以往任何一次比,都要嚴重許多。不可能,他前一日才為他診過脈,怎么會突然就這樣了呢? 穆長亭還想診一次,確認一下是否是自己診脈失誤。他醫(yī)術算不得好,不過是略通一二罷了,因此會誤診也不奇怪。 他的手剛想伸過去,邢玉笙眼睫微動,竟然慢慢睜開眼睛,表情迷蒙地望著他。 寂靜之中,穆長亭心頭微熱,他抿了抿唇,正在糾結要如何跟他說自己來此的原因,邢玉笙的手卻微微舉起來,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頰,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我又夢見你了么……” 他的聲音沙啞,說完這句話就猛地咳嗽起來,然而這一咳像是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他慢慢將眼睛閉上,手也軟軟滑落。 穆長亭驚了一下,他皺緊眉頭,探身過去仔細地摸了摸邢玉笙的額頭,燙得嚇人。 這可真是燒糊涂了在說傻話,可是穆長亭心里又酸又澀,他快步走出去,打了一盆涼水,又擰了帕子搭在他的額頭,一次又一次的為他降溫。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多年前,邢玉笙為他擅闖虛天之境,被蛇癭重傷,出來之后也是發(fā)了一夜高燒,一會兒喊冷,一會兒喊熱。 穆長亭微微苦笑,輕聲道:“什么生死姻緣線,我看我就是你的災星……” 邢玉笙燒得昏昏沉沉,只是在睡夢中眉頭卻忍不住微微皺了起來。 穆長亭俯下身為他掖被子,因著此時距離極近,便看清了他臉上的神情,穆長亭笑了笑:“怎么?不同意么?” 無人應答,萬籟寂靜,唯有那人灼熱的呼吸輕輕撲在臉上。 穆長亭的眸光微微一動,鬼使神差一般,他竟然低下頭去,在邢玉笙緊皺的眉心輕柔地印上一吻。 做完這個動作,他愣了愣,接著就像是驟然被燙到了一樣,他猛地跳起來,瞪著無知無覺的邢玉笙,臉皮發(fā)熱。 清晨,暖光鋪了滿室。 邢玉笙指尖微微一動,口中干澀難忍,他喃喃念了一句:“水……” 過了一會兒,茶杯相撞的哐啷聲之后,噠噠噠的腳步聲響起來,有人坐上床,將他半擁在懷里,將水吹涼了些,將茶杯湊到他嘴邊,低聲說:“小心燙……” 熟悉的聲音讓邢玉笙的身體猛地一僵,水喝了半杯,他就怔怔抬起頭,目不轉睛地扭頭望向穆長亭。 穆長亭舉了舉茶杯,問道:“不喝了?” 邢玉笙還是不說話,穆長亭轉身將茶杯放到一邊,扶著他靠坐起來,又仔細替了他掖了掖被子,伸手摸向邢玉笙的額頭,笑道:“不燒了?!?/br> “……你怎么在這里?”邢玉笙好像這才反應過來,一下子扣住他的手腕,又牢又緊,好在他控制住了力道,這回倒不至于讓穆長亭感到痛了,穆長亭就由他抓著,撇開視線,道:“我怎么不能在這里,你因我而傷,我理所應當要照顧你?!?/br> 穆長亭穩(wěn)了穩(wěn)情緒,笑道:“來,我先幫你診診脈?!?/br> 邢玉笙猛地松開手,飛快道:“不用了,我已經好了。” 他的反應太過奇怪,穆長亭忍不住說道:“你不能諱疾忌醫(yī),昨晚我看過你的脈象,心脈嚴重受損,身上的各處也隱有衰敗之相,你……” 他還未說話,邢玉笙就打斷他,淡淡道:“你診錯了?!?/br> 穆長亭氣道:“那你再給我診一次?!彼焓秩プバ嫌耋系氖滞?,這回邢玉笙沒有反抗,乖乖由著他診斷,目光靜靜落在穆長亭臉上。 穆長亭先是診了一次,又懷疑地再診了一次,那脈象只是虛弱,竟不似昨夜般兇險,難道真是他醫(yī)術不精,診斷失誤? 邢玉笙鎮(zhèn)定地將手收回來,道:“這回你信了?我只是偶感風寒,并無大礙。” 穆長亭沉思著,悶不吭聲。 門篤篤響了兩聲,一名女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魔尊可是起了?” 邢玉笙淡淡道:“進來吧。” 寧鈺落落大方地走進來,莫離跟在她身后,提著一個大大的鐵皮箱子。 見到穆長亭,她只是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笑著行了一個禮:“還未想到能在此見到穆掌門,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寧鈺有禮?!?/br> 寧鈺……也姓寧…… 穆長亭看向一臉菜色的莫離,心頭猛地一揪,呆了半晌,才道:“寧小姐客氣了。” 寧鈺笑了笑,看了穆長亭一眼,又看了邢玉笙一眼,竟直直走過去親昵地挽住邢玉笙的胳膊,將他扶起來,笑道:“魔尊,您來,我有些小玩意兒給您看!” 穆長亭上前兩步,勸阻道:“他剛發(fā)完高燒,身子還未好利索,還是在床上歇息為好。”他的目光落在女子挽在他胳膊上的纖纖玉手上,白皙得刺目,邢玉笙不是向來不喜別人太過親近么,怎么…… 寧鈺仰頭望向邢玉笙,驚道:“您發(fā)燒了嗎?都怪我不好,那……那還是去床上歇息吧,養(yǎng)好精神再說?!?/br> 邢玉笙微微露出一點笑意,道:“無礙,你要給我看什么?” 寧鈺的模樣雖然算不上頂漂亮,但是勝在她的言語表情拿捏得極為嬌俏可愛,臉頰紅紅的,像是盛開的花朵,聽了邢玉笙一言,連忙笑著招手道:“莫離,把我的盒子拿過來!” 穆長亭獨站在一旁,身體僵硬如冰。 他們相處得如此溫馨美好,倒顯得他有些多余了。 明明知道應該出去的,可是腳步沉沉,竟然挪不動半步…… 寧鈺扶著邢玉笙在桌邊坐下,將鐵盒掀開一點,又猛地合上,看了看莫離和穆長亭,湊到邢玉笙耳邊小聲說了句什么。 邢玉笙點了點頭,抬頭對他們道:“你們先出去吧,本座與寧小姐還有要事相商。” 他的語氣冷淡,目光更冷淡。 穆長亭被刺得渾身難受,轉身就往外走,步子邁得飛快。 莫離瞪了寧鈺一眼,寧鈺沖他燦然一笑,莫離氣急敗壞,眼看穆長亭走得快沒影了,才驚慌失措地跟上去,喊道:“穆掌門,穆掌門,您等等我……” 人都走光了,寧鈺走過去將門關上,笑著坐到邢玉笙對面悠然喝茶。 兩人之間的親昵蕩然無存,邢玉笙淡淡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寧鈺來扶他之時,他下意識就想掙開,是寧鈺掐緊了他,傳音道:“魔尊,想要心上人的心,可要配合我演戲啊……” 寧鈺笑瞇瞇地說道:“我在幫您呀,在旁邊看著實在著急,這都多少年了,您好歹使些手段,才能把身心都抓牢咯。若說他無意,這感情之事就著實難辦,畢竟兩情相悅在一起才能長久,可我看,穆掌門分明心里頭有著您,您可別由著他自個兒瞎琢磨,腦子一根筋的人,很難想透的……” 邢玉笙低垂著眼眸,神色淡淡的,也不知在想著什么。 “發(fā)燒可不是什么好兆頭,好在穆掌門不辭辛苦地照顧了您一宿,暫且將病情穩(wěn)定了下來,”寧鈺掀開鐵皮箱子,里頭盡是一些銀針之類的治病工具,她笑著伸手示意,“魔尊,請吧?!?/br> 邢玉笙將袖子挽起來,伸出手,淡淡道:“寧釗那邊進行得如何了?” 寧鈺笑道:“有我看著,您就放心吧,我哥一定會把事情都辦妥帖的。” 邢玉笙“嗯”了一聲,閉上眼睛不再多言。 第67章 一生一世 穆長亭氣沖沖的疾步快走,心里堵得厲害。 他原以為邢玉笙是絕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怎么知道他動作快得連人都已經接到魔宮內居住了。他們郎情妾意的模樣,一次又一次的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怎么都甩不掉,想到他們此刻還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穆長亭就難受得坐立難安。 湖心亭的風清涼宜人,卻怎么也吹不散胸中的郁結。 莫離喘著粗氣追上來,生怕穆長亭被激怒得撒手離去,他一邊嘀咕魔尊今日是不是吃錯藥了,一邊對穆長亭討好地笑了笑,費勁腦汁地分析道:“穆、穆掌門……您也別太生氣了,說不準魔尊和寧小姐真的有什么要事商談,聽說蕭、江兩個叛徒已集結隊伍,不日就要攻過來,魔尊孤掌難鳴,確實少不得寧域主的幫襯?!?/br> 他不想著要我?guī)兔Ψ吹瓜认胫?lián)姻,這算哪門子孤掌難鳴? 穆長亭哼了哼,故意道:“在你眼里,你家魔尊不是最厲害,天下無敵么?還需要別人幫襯?” 莫離睜大眼睛,急急維護道:“魔尊當然最厲害,當然天下無敵,但話雖如此……魔尊如今的身子……”他的眸光黯淡下來,低落地說,“總而言之,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才這么做的,您一定要相信他呀!” 穆長亭轉身趴在憑欄上,望著一池碧綠的湖水沒有吭聲。 莫離著急的在他身后走來走去,嘴笨的他真的不知道這個時候說什么好。 正在莫離焦頭爛額之際,發(fā)呆的穆長亭霍然站了起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對莫離說道:“我們去書房……走,去書房!” 穆長亭說完,轉身就走。 莫離欲哭無淚地追上去:“穆掌門,不行的,書房不能隨意進去,魔尊知道了,定會大發(fā)雷霆?!?/br> 穆長亭又不是頭一次進去,并不理會莫離的嚎叫。 邢玉笙要怪就來怪他好了,冒犯、不懂禮數(shù)皆是他的錯,總不會殃及到莫離身上。反正他今日是一定要弄清楚,邢玉笙真實的身體狀況,想來想去只有從還魂之術上面著手,畢竟那才是他身體開始衰敗的源頭吧? 書房還是和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樣,沒有什么變化。 穆長亭在里頭翻翻找找,莫離幫他支開了人之后也不敢進去,就站在書房門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幫他把關。 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何這么信任穆長亭,也許是因為邢玉笙將他看得如珠如寶一般的態(tài)度,讓莫離也下意識順從了他的命令。 良久,穆長亭從琳瑯滿目的書架上找到了一本殘卷,邢玉笙擺放的位置十分隨意,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這本重要的秘籍會被人盜走。 這本天書殘卷里,的確記載了還魂術一事,只是因著年代久遠,又幾經輾轉,書頁泛黃破舊,有些字跡模糊不堪,最后幾頁甚至遺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