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為王_分節(jié)閱讀_10
游淼緊張地轉(zhuǎn)身給趙超割繩索,低聲說:“李延送的。” “李丞相的寶物?!壁w超戲謔道:“不定還是御賜的,老實(shí)交代,你小子在京師混得不錯嘛,李延是不是也看上你了?還偷他老爹的玩意給你?” 游淼臉上發(fā)紅,提拳要揍,趙超雙手脫縛,忙制著他,接過割腳上繩索,游淼說:“這匕首你留著……” “你拿著防身?!壁w超把匕首塞進(jìn)游淼手中,牽著他的手,到窗前去看,見有人大步朝小屋跑來,趙超忙道:“快回去!” 兩人躲回墻角,趙超把繩子松松搭在彼此身上,游淼便裝作還被捆著,剛匍匐好,門就在爭吵聲中被推開,一名滿臉絡(luò)腮的胡人壯漢進(jìn)來,關(guān)上門,守在小屋里,朝他們說了句什么。 游淼聽不懂,看趙超,趙超緩緩搖頭。 那看守避在窗前,朝外張望,只聽外面?zhèn)鱽磉B聲大叫,每一聲吶喊響,游淼心中的狂喜便多加一分。心內(nèi)打鼓般不住跳,以眼神示意趙超,趙超卻緩緩搖頭,示意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那守衛(wèi)幾次想出去幫手,臨到出門時卻又遲疑起來,游淼看得不住心焦,只想上前一匕捅死他,片刻后外面喊了一句話,看守答話,從腰畔抽出一把刀,轉(zhuǎn)身。 “上!”趙超吼道。 游淼意識到這看守可能要?dú)⒘俗约憾?,或是抓他們?nèi)ギ?dāng)人質(zhì),此刻再不奮起反抗,更待何時?游淼拔匕在手,沖上前去,那看守卻抬起一腳,趙超怒吼從側(cè)旁撞來。 看守見二人毫無來由地掙脫捆綁,先是一怔,游淼正是抓住這一時刻,和身沖上,將匕首朝他胸膛一捅。 看守登時大吼,將游淼一巴掌掃開,游淼被噴了一頭血,匕首刺進(jìn)胡人胸口,卻沒有刺入心臟,卡在他的肋骨內(nèi),鮮血狂噴,趙超又怒吼道:“死!” 趙超一躍撲上看守背后,游淼被那一缽盂大的巴掌掃得腦子里嗡嗡作響,不住抽搐,守衛(wèi)已勢若瘋虎,轉(zhuǎn)身扼住他的脖子,將他推到地上,趙超后腦在墻上一撞,登時口吐白沫,竭力抬腿猛蹬,守衛(wèi)大手扼緊,游淼踉蹌起身,在守衛(wèi)背后看到脖頸通紅的趙超嘴唇微動,朝他作了個口型。 趙超:“快——逃——” 守衛(wèi)猛地將趙超一摜,趙超被摔進(jìn)角落里,數(shù)日以來根本就沒吃過什么東西,連起身都缺乏力氣,那胡人胸口全是鮮血,舉著長刀,又朝趙超撲去。 “啊——”游淼憤然大吼,不顧一切地沖上來。 眼看趙超就要被胡刀劈成兩半之時,游淼抱住了那胡人的腿! 那胡人登時被拖倒在地上,胡人轉(zhuǎn)身,一腳猛地踹上游淼脖頸,游淼登時大嘔出聲,卻緊緊抱著他的腳,趙超在墻角痙攣,艱難起身,一手在身旁亂抓。 那胡人第二腳踹上游淼的臉,游淼眼前發(fā)黑,第三腳又踹上游淼的胸口,游淼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死了,死也不能松手。 游淼全憑一口氣在撐著,就在此刻,趙超摸到了一塊石頭,抓著它撲上來,看也不看朝胡人臉上猛砸。胡人守衛(wèi)要掙扎起身,握刀的右手卻被趙超壓住。 趙超猛地一砸,那胡人一陣抽搐,又是一砸,趙超抓著他胸口露出的匕首,又是狠狠地一絞,胡人發(fā)出死前的狂吼,雙腳亂蹬,蹬得游淼險些斷了氣。 石頭砸下,舉起,再砸下,再舉起,那胡人不動了。 趙超仍在猛砸,接連砸了十來下,胡人一動不動,眼珠爆出,拖著腦漿懸在臉外垂落下來,滿地鮮血蔓開,混著粉色的腦漿。 游淼趴在地上,腦子里嗡嗡地響,腹中一陣翻江倒海。 趙超把他抱起來,在他耳邊焦急地喊,又拍打他的臉,游淼竭力睜眼,遙遠(yuǎn)的聲音漸漸回來了,在耳中時近時遠(yuǎn),飄來飄去。 “沒吃飯?!壁w超說:“沒有力氣……” 游淼:“死了嗎……” 趙超:“死得不能再死了……” 兩人全身都是血,趙超拔出匕首,說:“走……走……” 游淼:“我不行了……你快跑……” “不能死在這里!” 趙超在他耳邊吼道。 游淼略恢復(fù)了點(diǎn)力氣,被趙超攙著起身,兩人跌跌撞撞,推開門,摔在雪地里。 外面一個人都沒有,遠(yuǎn)處火堆旁躺著幾具胡人的尸體,世間一陣安詳靜謐,趙超吃了幾口雪再度起來,半抱著游淼,兩人昏頭昏腦,不辨方向朝村外跑。途中幾次摔倒又起來,趙超始終把手臂架在游淼肋下,拖著他開始逃亡。 游淼:“怎么沒人了?” 趙超:“不知道……可能是被官兵剿了……咱們得去找一匹馬……” 兩人逃到村口,外面?zhèn)鱽砼嚷暎o接著一枚羽箭飛來,趙超猛地把游淼撲倒,護(hù)在身下,背后兩名胡人大喊著,手舉長刀追來。 “不要看……”趙超用身體保護(hù)著游淼。 游淼趴在雪地里,身前一片冰冷,背上卻能感覺到趙超的心跳。 “要死了嗎……”游淼問。 趙超沒有說話。 然而遠(yuǎn)處的聲音戛然而止,一根羽箭橫里飛來,刺穿了近前那胡人的胸膛,帶起一蓬血花穿了過去,又射中后面追兵的脖頸,兩名追兵一前一后,同時慘叫,摔在雪地中。 趙超不住疾喘,把游淼拉起來。 一名青年男子躍過村口的雪堆,長弓連珠箭發(fā),射倒了欺近前的又兩名追兵。 “別怕,是救兵!”趙超道。 游淼踉蹌起身,眼皮腫得幾乎睜不開,趙超比游淼高了半個頭,擋在他身前,游淼從他的肩膀朝外看,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男人上身穿著灰色的狼皮裘襖,下身則是一襲鋼制的碎鱗戰(zhàn)裙,腳蹬鱗甲戰(zhàn)靴,背上負(fù)著一個箭囊,抽箭,彎弓搭箭,松弦,動作一氣呵成,快得猶如閃電,從四面八方掩來的胡人被射倒在地。 男人:“走!” “李治烽?”游淼大叫道。 李治烽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邊射箭邊后退,掩護(hù)二人繞過雪堆,游淼艱難地從一道縫隙的視野中辨認(rèn)出了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遠(yuǎn)處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我們從這里殺過去!” 李治烽喝道:“人已經(jīng)逃出來了!” “馬上走!” “他們的主力很快就要發(fā)現(xiàn)我們了!” “都上馬!” “趙公子!” 趙超回過神,喊道:“林飛!” 一名武將沖過來,單膝跪地,快速道:“末將延邊城校尉林飛……” 趙超馬上道:“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快走!” 戰(zhàn)馬嘶鳴,李治烽把最后兩名敵人射倒,一轉(zhuǎn)身把游淼抱上馬,翻身躍起,落于游淼身后,雙腿一夾馬腹。 “駕——!” 一行十余戰(zhàn)馬發(fā)足疾奔,游淼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來救他的竟然是李治烽!他伸出手,抱著李治烽的脖頸,寒風(fēng)凜冽,李治烽解開狼皮裘襖,將游淼緊緊地裹在懷中,于顛簸中低下頭,吻了吻他的額頭。 趙超在遠(yuǎn)處喝道:“有敵人追來了!你叫甚么名字!” 林飛答道:“他是犬戎人!是游公子的家奴!是他來報信!讓我們出城追的!” “對方人太多了!”有人喊道。 一行人在狂奔的戰(zhàn)馬上大聲交談,李治烽卻沒有吭聲,游淼疲憊道:“你怎么回來了。” 周圍的風(fēng)號怒雪猶如無物,雪花溫柔地飄落于他們身上,李治烽低沉的聲音回答了他。 “我想你?!?/br> 雨點(diǎn)般的羽箭飛至,胡人的聲音在風(fēng)里傳來,林飛喊道:“當(dāng)心箭!會被追上的!” 胡人隊(duì)伍追來了,趙超喝道:“分頭跑!都分頭跑!” 林飛道:“朝北邊逃!進(jìn)延邊!” 李治烽悶哼一聲。 趙超大喝道:“咱們引開他們!犬戎人!你帶著他向南邊逃!上官道!進(jìn)了梁州地界就安全了!” 李治烽的戰(zhàn)馬拐了個彎,游淼從獸裘襖外望出去,看見趙超,林飛帶著一群兵引開了上百名胡人,耳中傳來趙超的聲音。 “游淼!珍重!” 李治烽策馬帶著游淼從西邊沖進(jìn)了一片樹林,拐了幾個彎,又從南邊沖出,沖上了官道,在茫茫風(fēng)雪里一路狂奔,追兵漸遠(yuǎn),已被甩得不見蹤跡。 18、卷一 摸魚兒 駿馬足足飛馳一日,游淼既餓又困,倚在李治烽懷里睡了一路,直到李治烽的聲音響起,不大,卻十分清楚。 李治烽:“到了,你去罷?!?/br> 游淼睜開雙眼,官道盡頭是個不大的關(guān)卡,已被積雪淹去近半,倏然間身后一輕,李治烽從馬上摔了下來,一聲不響地栽倒在雪地里。那一下驚動了駿馬,它再次嘶鳴一聲,帶著游淼朝前飛奔。 “李治烽!”游淼大叫。 那馬不住顛簸,將游淼帶出數(shù)丈外,游淼死命掙扎,也摔下雪地里,轉(zhuǎn)身跑向李治烽,看到他的后腰上釘了一柄箭,傷口處的破衣上,淤血已現(xiàn)出紫黑色。游淼跪伏在雪地上,把李治烽翻過來,不住搖晃他。 “你醒醒,不能死……不能死!”游淼在他耳邊大叫道:“你他媽花了老子二百五十兩銀子呢??!” 李治烽艱難地出著氣,游淼又俯到他胸膛前去聽,聽到他的心臟仍在跳。片刻后,他感覺到李治烽的大手摸上自己的頭。 他怔怔看著李治烽的雙眼,李治烽的目光變得溫柔起來。 “你撐著?!庇雾嫡f:“我去找人來救你!我去喊人!” 李治烽不住咳,游淼起身看遠(yuǎn)處,那積雪的關(guān)隘前也不知有人無人,馬匹在遠(yuǎn)方回頭看,游淼大喊道:“有人嗎?!” 他使盡力氣,把李治烽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半抱著他起來,李治烽重得像一座山,快把游淼壓垮了,游淼少年個頭,拖著這么個男人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 “有人嗎——?!” 游淼的聲音在風(fēng)里飄蕩,李治烽披散的長發(fā)沾滿碎雪,于風(fēng)中散開,雪停了。 “什么人?!” 有人從關(guān)隘內(nèi)騎馬出來,是官兵,得救了。 關(guān)前巨石上刻著“正梁關(guān)”三個大字,這是塞內(nèi)北方第一關(guān),入關(guān)便是關(guān)東地區(qū),真正進(jìn)入了漢人的地界,其時歲末過冬,牌匾處駐了老兵十余人守關(guān),再朝里沿著走,便是關(guān)東招討使駐兵之地,東邊則是梁州地界。 大啟國士兵把游淼與李治烽讓進(jìn)關(guān)內(nèi)小屋中,火生得正旺,雪水從兩人身上化開,滴了滿地,李治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老兵們對處理箭傷早有經(jīng)驗(yàn),端了燒酒過來,一人道:“讓開讓開!” 游淼焦急道:“他不會死罷?!?/br> “不會不會!”兵們道:“小孩到一旁去玩,沒你的事!他只是失血頭暈!” 游淼道:“我剛才以為他要死了!” “沒你的事——”老兵們豪爽大笑,一人手里旋著小刀進(jìn)來,繞了幾圈繃帶,打趣道:“嘿,是條漢子,撐了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