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為王_分節(jié)閱讀_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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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淼只得道:“你回去告訴李治鋒,我也沒辦法,催了幾次,戶部也在竭力調糧,這幾天就發(fā)過去了?!?/br> 信使又說:“還有御寒的衣物,弟兄們沒有衣服穿,頂不住嚴寒,沒法打仗,不少人手腳都凍裂了。” 游淼道:“已讓戶部籌備了,你們再等幾日,還少一萬四千件襖子未縫好,縫好了便送過去?!?/br> 信使又道:“虎威將軍手下還養(yǎng)著兩千匈奴軍,自己人好說,就怕匈奴人等不得,方才已往兵部跑了一趟。平大人說要等明日早朝才能提這事,出來前虎威將軍吩咐小的,若兵部解決不了這事,就只能來政事堂找您了?!?/br> 游淼知道李治鋒要派信使來催糧餉,催御寒衣服,定是已到了十萬火急的地步,沉吟片刻后朝長垣道:“長垣,你帶著這位兄弟上山莊去,讓喬舅爺留夠咱們自己過冬的糧食,剩下的全送上前線。我再寫個條子,你帶回去兵部,讓平奚手頭有多少衣服,全部先發(fā)出去,陛下問起,我擔全責?!?/br> 朝廷指望不得,只好自己掏腰包先墊著了,游淼叫苦不迭,只求聶丹能一戰(zhàn)告捷。 當夜,游淼心思忐忑睡下,直到四更時,信使卻又折返,隔著窗戶說:“游大人,睡了嗎?” 游淼迷迷糊糊爬起來,那信使一身風塵仆仆,滿臉倦色,單膝跪地,說:“弟兄們感謝游大人救命之恩……” 游淼忙把他扶起來,說:“應該的,不用這樣?!?/br> 信使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恭敬呈予游淼,說:“這是李治鋒將軍的家書,方才急著問糧,給忘了,大人恕罪?!?/br> 游淼接過,讓信使歇一晚,信使卻連茶也來不及喝一口。腳不沾地,匆匆就走了。游淼站在房中,一時間百感交集,忽而院里又有人來傳,說孫輿醒了,召他過去。 孫輿這些日子里睡得不實,游淼是知道的。孫輿雖表面不說,但心里壓著事,朝廷百官都在急,他比朝中所有人更急。眼下看來,唯一不急的,就只有游淼。游淼對聶丹與李治鋒的信心接近盲目,但孫輿的眼光看得比他更遠,也更廣,若此戰(zhàn)不決,因此而引起的一系列后果,足夠拖垮整個天啟朝。 游淼披上外袍,進了孫輿房內,孫輿躺在榻上,問:“有軍報?” 游淼知道鬧出這么大動靜,孫輿必定是醒了,那信使來而復返兩次,孫輿才召他過來,恐怕事情有變。 “前線催糧。”游淼說:“帶來一封李治鋒的家書。” 孫輿唔了聲,又噯了聲,咳了幾下,游淼要上前去扶,孫輿卻擺手示意不用,又吩咐道:“老眼昏花,看不清字了,你念來給先生聽聽?!?/br> 游淼就著房中燈光,拆開信,喃喃道:“子謙?!?/br> “聶大哥正在設法布陷,此刻已到危急之時,弟兄們可省著點吃,但匈奴軍糧草不可斷。” “賀沫帖兒十分精明,幾次交戰(zhàn),都不愿將部隊盡數(shù)撤入山中。導致我們難以實施突襲計劃。上月初五,唐暉抓到一名韃靼探子,審問后得知,韃靼可汗已到彌留之際。賀沫帖兒急于抽身,我們一致決定,就算不進攻,也要拖著賀沫帖兒,不能讓他回去?!?/br> “格根王子面臨胡日查死后的王位爭奪,王位戰(zhàn)勢必是一場混戰(zhàn),賀沫帖兒越是焦急,就越容易露出破綻。聶大哥等的就是他的破綻。匈奴已派出使者,前往大安城,為寶音王后設法取得王位。而一旦賀沫帖兒自亂陣腳,我與唐暉將繞過祁山,實施突擊,聶大哥風干物燥之時,將放火燒山?!?/br> “我兄長已從韃靼人處得知我在天啟任職,犬戎部或將南下與五胡爭奪中原。若犬戎入關,可能……生變?!?/br> 游淼擔憂地看孫輿,心道這真不是個好消息。孫輿神情平靜,吩咐道:“接著念。” 游淼:“若一切到了無可挽回之際……我只能……只能……” 孫輿:“只能什么?” 游淼沒有再念下去,孫輿道:“信使來時,還去過何處?” 游淼茫然搖頭,孫輿又道:“告訴李治鋒,前線軍情與進攻計劃,不可寫進家書中,以防內容泄密?!?/br> “是?!庇雾迭c頭道。 孫輿吩咐道:“先去歇息罷?!?/br> 游淼嘆了口氣,李治鋒的報信并未帶來什么好消息,至關重要的,是犬戎人之事,五胡、韃靼還不夠,又加了個犬戎部,簡直是一團亂麻。 當夜游淼輾轉未眠,到得天明時分,小廝便過來叫醒,說是孫輿讓他上朝去。朝上倒是未說別的事,只是又就著糧草拉鋸半天,游淼將自己的倉都揭了底,余糧交給兵部,補上前線。但聶丹的部隊口糧還未解決,軍糧遠遠不夠。 慣例的吵了一早朝,散朝后游淼跟著趙超回御書房,告知犬戎人即將南下一事,趙超卻云淡風輕地答道:“知道了?!?/br> 那句話登時令游淼警覺起來,知道了? 201、卷四 減字木蘭花 趙超是早就知道了么?他還有別的信息渠道?抑或是昨夜,信使帶來的家書已被兵部翻看過? 游淼想出言試探,趙超卻不再回答,說:“你馬上回政事堂去,為聶將軍批下糧草。這是過冬前最后一批了,不管夠不夠吃,江南都拿不出糧了。” 當天忙了足足一日,而前線每次回來的消息俱是按兵不動,直到臘月再來。 游淼看著李治鋒給他的家書出神,最后他沒有讀給孫輿聽的幾句,李治鋒是說:“若我大哥當真南下,加入爭奪中原的戰(zhàn)斗,戰(zhàn)局勢必產(chǎn)生不可扭轉的頹勢,就連聶大哥也將無力回天。我或將回來,帶你遠走高飛,亦可戰(zhàn)死沙場,待你一句答復,見信回告” 游淼苦笑,回來帶我遠走高飛,李治鋒的兵馬能棄,帶著他流浪天涯,但聶丹的兵馬不能棄,江南的百姓也無處可逃。主帥李治鋒若陣前一撤,韃靼人再壓上來,一切休矣。 然而李治鋒與聶丹的軍隊已到強弩之末,無法再面對犬戎人的這支生力軍,若韃靼聯(lián)合犬戎,戰(zhàn)局將更為不堪設想。游淼有生以來第一次面對無論自己如何努力,都扭轉不了的頹勢,終于也只得朝老天默默禱祝,祈求在天上的母親能護佑他的一生,與他在前線浴血奮戰(zhàn)的愛人。 這是他與李治鋒相識的第六個年頭。 每一天,游淼都在提心吊膽中度過,他知道趙超也心里有數(shù),現(xiàn)在一切就只能交給老天爺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游淼隨軍情附上,箋中只有一句詩:恩愛兩不疑。 盡數(shù)交給李治鋒去打算罷,要逃也好,要死也好。逃的話,自己隨他一起逃。為國捐軀的話,不過也就是空屏燈影流光寶劍,山莊中一劍的痛快。來生唯愿不再生于亂世,安安穩(wěn)穩(wěn),過點小日子,幾畝薄田,來得安靜淡然。 送出信后,游淼反而鎮(zhèn)定下來,畢竟這一次,所有人都盡力了。 臘月在不知不覺中過去,每一天都是煎熬,趙超深鎖的眉頭,就沒有解開過。 臘月廿七,傍晚時分,趙超召游淼進宮。游淼正在政事堂里與唐博吵過一場,原因是唐博與眾給事中要封還延年問斬的圣旨,堅持要斬了涂日升。游淼不顧阻攔,強行將文書發(fā)給刑部。 不多時宮里便派人來傳,游淼進了宮,見趙超一身毛裘,站在院中,細細碎碎的漫天飄雪。 趙超瘦了,兩眼凹陷下去,雙目無神,臉頰瘦削,鬢畔竟是已有了稀稀落落的白發(fā),游淼也被這場大戰(zhàn)折騰得甚是憔悴。然而任何人都可以抱怨,唯獨他與趙超無法抱怨,畢竟當年一力主張開戰(zhàn)的是他們,力排眾議讓聶丹北伐的也是他們。 大家都會說,將此事交給千秋萬代后的子孫評判,然而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一戰(zhàn)若無功而返,只怕天啟距離徹底滅國已不遠了。 游淼站在趙超身后,許久后,趙超嘆了口氣,說:“把他們召回來罷?!?/br> “陛下?!庇雾档溃骸岸嫉搅诉@個時候了,不能退了?!?/br> 自打進了臘月,朝中反而再沒有人反對北伐,所有人都知道,要么勝,要么死?,F(xiàn)在再撤回來,只會招致韃靼軍更猛烈的反撲。 “當初朕不該如此草率?!壁w超疲憊道。 “陛下!”游淼蹙眉道:“事已至此,再說又有何益?!” 趙超轉身,注視游淼道:“這事不怪你,畢竟這是所有人都無法料到的,但現(xiàn)在,你得聽我的,子謙,讓聶大哥歸朝,一切都還來得及?!?/br> 游淼緩緩搖頭道:“來不及了,陛下?!?/br> 趙超蹙眉道:“聶大哥是不知道朝中有多艱難,再拖下去,連老百姓都沒有飯吃了!再打勝仗,江南生靈涂炭,又有何用?!民間已在說朕窮兵黷武,春天馬上就要來了,再不讓士兵回鄉(xiāng)屯田,一開春,餓死的人又是數(shù)以萬計!” 游淼堅持道:“陛下,有時候勝負,就在那么短短幾天……” “沒有用?!壁w超喃喃道:“朕帶過兵,你期望聶大哥能在嚴冬季節(jié)打勝?孫武復生也不可能,我知道他的套路,他要拖到來年開春,繼續(xù)拖下去,要么拖到胡日查死,要么再拖一個雨季。召他們回來,耗不起了。下旨罷?!?/br> 游淼道:“要下,陛下自己下,我不敢寫。” “你……”趙超氣得發(fā)抖。 游淼卻低聲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聶大哥不會接旨的?!?/br> 趙超按捺不住怒火,朝游淼大吼道:“那就讓他把朕最后的這點家底都交代在祁山罷——!” 游淼知道趙超的情緒已繃到了極點,頂不住壓力,不與他爭論,只是在一旁安靜站著。 “傳李延入宮?!壁w超朝侍衛(wèi)吩咐道。 “陛下!不可擬旨!”游淼焦急道。 趙超疲憊至極,將外袍解開朝地上一扔,倒在書房椅上,閉上雙眼,任憑游淼怎么懇求,只是沉默不睜眼。 半晌后李延來了,看了游淼一眼,又看趙超,大約猜到是君臣相爭,也不開口,便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一旁。兩個人,陪著趙超站了整整一夜,后半夜上,趙超睡著了,輕輕地打著鼾,游淼將袍子給他披上,示意李延可以走了,兩人便一起退了出來。 李延低聲問:“怎么了?” “要擬圣旨召回聶將軍?!庇雾店P上門,低聲道。 李延嘆了口氣,無奈搖頭,與游淼一起出宮。 又過三天,趙超的情緒時好時壞,索性再不聽前線的事了,游淼則天天為著軍糧發(fā)愁,要怎么樣才能湊夠給他們吃的,上次將所有的資源全部押上。最后的時限已快到了,頂多再撐個二十天,聶丹不退兵也必須退兵。 那天新雪初化,算一算,也是自己回到江南的第六年了。 政事堂外停了輛馬車,一個熟悉的聲音道:“來見我甥兒呢?!?/br> 游淼的愁緒短暫地一掃而空,忙匆匆迎出去,只見喬玨先下車,牽著一個女孩兒的手,笑道:“淼子,小舅看你來啦。年夜飯,總得和自家人吃罷?!?/br> 202、卷四 減字木蘭花 那女孩兒下了馬車,游淼便大叫一聲二姐,沖上前去,女孩兒正是游淼的一個遠房二表姐。當年喬家老太爺有三房,喬璋與喬玨,喬珂兒這家乃是二房。江州另有一門長房。長房嫡子名喚喬瑋,三代單傳只一獨生女。后來江南遭了瘟疫,江州喬瑋染病沒了,喬次女喬蓉的奶娘便為她賣了田地與茶莊,過來投奔喬璋。喬蓉小時候常與游淼在一處玩兒,青梅竹馬的時候過得甚是快活,然而喬蓉非是白氏所出,寄人籬下,免不了常遭白眼,后來喬珂兒便為其拾掇家財,轉至喬璋母舅家另一處莊園里住著。 長期以往,喬蓉便與這邊不常往來,自由自在地,倒也樂得快活,當年喬珂兒病逝后,喬蓉還來憑吊過,哭得甚是難受,又與游淼有過一段姐弟之情,是以多年后再見,彼此都十分唏噓。 喬蓉笑道:“這可當了大官兒啦,淼子。姐都認不出你來了。” 游淼不好意思地笑笑,拉著喬蓉的手,一時間心中感慨萬千,又不知從何說起,倒是喬玨笑吟吟地在一旁說:“蓉兒在江州呆著橫豎也無事,我便想讓她住到山莊里來,咱們茂城的酒樓剛開,有事也好讓她來往打點?!?/br> 游淼知道喬玨這意思,是想讓喬蓉過來住著,當然可以,忙笑道:“行行,表姐想來住多久都成。今天居然是年夜了,要不是你們說,我都忘了?!?/br> 喬蓉抿著嘴笑道:“這可好久沒和你喝過酒啦,淼子,聽說你忙得連吃飯都顧不上,什么時候來樓里陪jiejie喝次?” 游淼不禁唏噓,自己自打回到了江南,親戚之間倒是幾乎不走動了,游漢戈這個哥哥在戶部,也從來沒問過近況。游家的堂親住在泉山別院里,游淼也沒去探望。公務一忙起來,竟是焦頭爛額,這次喬蓉來了,自當作陪,便回去交代了點事,說是探訪親戚,告了半天假,與喬玨,喬蓉朝著茂城的樓里去。 喬玨早前就在茂城置辦了一處臨街的鋪面,在天子腳下做生意,整個江南自然是無人敢和游淼搶地段的。不僅地契得批,各個關節(jié)該讓過的也都得順著喬玨的意,一年里喬玨頗費了點心思去裝潢,名喚“墨煙樓”,專供達官貴人吃飯,飲茶與閑聊議事所用。 雖是酒樓,但酒樓也分三六九等,墨煙樓背對茂城后的運河,又有三艘大的畫舫,裝潢所用,大多為風雅之物,去了紙醉金迷之物,唯以竹簾,古琴,木幾木案,自成一片天地,畫舫上還種著從江波山莊內移過來的墨竹與茶花。處處力求風雅。 游淼在茂城里當官將近兩年,這才有時間第一次來看自家的酒樓,心道這樣也好,沒事喝喝茶,聽聽琴,喬蓉又是江南美女,坐在竹簾后,儼然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做派,免得像個老板娘成天拿個算盤,呼來吒去的一副銅臭樣。 “這好地方。”游淼道:“一日能進多少銀子?” 喬蓉笑道:“瞧你說的,銀子銀子,成天就知銀子。還沒開張呢。” 游淼哭笑不得道:“姐,小舅,你們不知道,在朝中當官,最缺就是銀子?!?/br> 喬玨道:“你看淼子,別人當了官,都是朝家里拿錢,就咱們家兩袖清風的,還得朝官府里填錢,沒見過這樣的?!?/br> 喬蓉和喬玨拿游淼取樂一番,游淼只是無奈唏噓,又道:“表姐你不來,我早也該去看你,只是公務實在太多……” 喬蓉反而安慰道:“你認真做事,上不愧皇天,下不負百姓,當個好官,自然就承你的心意了?!?/br> 喬玨亦笑道:“可不是么,現(xiàn)在游家喬家,都倚仗著你,你不走親戚不打緊,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能把陛下吩咐的事兒辦好。都該是咱們自家親戚來看你,幫著你的份兒?!?/br> 游淼心道這倒也是,現(xiàn)下游家、喬家的命運都與他捆在一處,只要游淼不倒,各人便都能得其便利,上到朝廷,下到地方官府,碰上與游淼裙帶牽連的事,都得放行。自己肩上責任重大,實在難以推卸。 初冬河面結了薄薄一層冰,游淼若有所思,看著遠方白鷺飛過,詢問了些山莊里的事,擔憂糧食不夠吃,喬玨倒是一派無所謂的神情。糧食不夠吃,種就成了,江波山莊從來不怕有饑荒。游淼得聞此事,便放下了心。三人喝了一巡梅子酒,卻聽外頭一陣喧嘩。 “游大人!游大人!”一名侍衛(wèi)在外頭被攔著,卻只是隔空喊:“兵部有請!十萬火急,軍情到了!”